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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抗外辱力拒猛虎,攘内患欲擒苍狼

    袁术素有并徐州之心,闻得刘备接管徐州,便欲趁其立足未稳进取之,恰在此时,吕布引军投备,袁术方止此念。今闻刘备已接朝廷指令欲兴兵伐己,顿时大怒,命纪灵为大将,统兵十万进犯徐州。刘备不得已,乃命张通、陈登、陈群等守城,与关张二将统率大军往拒袁术。

    徐州内忧外患,世家大族多有二心。是时,陈登守下邳,乃密回彭城与父陈珪商议。

    登道:“徐州,四战之地也。使君至徐州日浅,根基未稳,北有袁绍,南有袁术,西有吕布、曹操。此时使君大兴兵戈,徐州之地,恐又遭连年战火矣。”

    “何出此言?”其父陈珪,字汉瑜,问道。

    登道:“吕布文有陈宫,武有张辽、高顺等辈,更兼有并州狼骑战无不胜,陷阵营攻无不克。此次使君引兵在外,其必发难。张世继虽才不及关、张,然生性谨慎,城中即使有吕布内应恐也难以得手,若然如此,势必形成两军僵持。吕布攻城不得,又惧使君引军回援致使两面受敌,必将南连袁术,共伐使君。是时使君与吕布、袁术相争于内,袁绍、曹操坐视于外,则徐州百姓苦不堪言也。”

    珪道:“依汝之意,却当如何?”

    登道:“吕布狼行天下,素无信义,又好礼寡恩,必难成大事;使君虽有容人之雅量,却过于妇人之仁,拘泥小节。均非安徐州之首选也。当今天下,可救徐州且能成大事者,必是袁绍与曹操。袁绍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然此时袁绍与公孙瓒相争于北,无暇南顾;曹操狭天子以令诸侯,知人善任。此次非曹操不能解徐州之难也。不若如此如此,则徐州可稍免战祸,即使不济,徐州为吕布所得,吾等亦可就内图之也。”

    陈珪默思良久,哀叹数声,点首示意。

    大军开拔之时,刘备曾对张通言道:“徐州乃某之根本也。方今内患未平,外有强敌,非强将不能守也。云长骄士大夫,益德不恤小人,汝随某征战数载,谨慎干练,似此重任,非汝莫能当之。”

    通闻言,感激涕零,跪拜于地,誓死以报。及大军去,通便兵不解甲,马不卸鞍,城中军将,尽皆戒酒,又命亲卫巡视各处,若有怠慢,严惩不贷。然城中人心涣散,却非如此所能安。士族豪门恐刘备不能守徐州,各怀异心,其中多有派亲信往小沛结交吕布者。张通连捕得十数人,其势稍止。又过十余日,张通亲卫于夜捕得一名细作,并从其人身上搜得一封予下邳相曹豹之书信。张通大惊,乃密与陈群、陈珪商议。陈群,字长文,现为徐州别驾。

    群道:“曹豹与吕布已有秦晋之实,此信恐非空穴来风也。然曹豹终究亦是大将,临危之时自捕大将,恐与战不利,不若将计就计,从中图之。一则昂扬我军士气,一则安定惶惶人心。”

    通道:“通亦思及此。然吕布将士骁勇,恐有不当,反弄巧成拙。故召二位前来商议,以应完全。”

    刘备常言,陈群识大局,陈珪多急智。通乃问计于陈珪,珪略思索片刻,便计上心头,并将计划告知张通、陈群。二人大喜,遂依计行事。

    曹豹许久未得吕布回信,心疑事有泄漏,一日三惊,然而探查城中依旧如常,其心稍安,认为时机成熟,便修书一封,秘遣人联络吕布,约于明晚三更,以举火为号,开门献城。

    吕布得曹豹书信,便与谋士陈宫商议此事。陈宫沉默片刻,略算时日,刘备离城已有月余,又细细盘问来人,亦无破绽,便请吕布出兵。布闻听其言,大喜,一跃而起,火速传令整顿兵马,留张辽、高顺守城,其余尽皆随布轻装简从,悄悄往彭城行进。

    是日夜,吕布引着大军,人衔枚,马衔环,埋伏于彭城之外,专侯号火。时近三更,城墙之上,突见火光闪烁,吕布大喜,急引大军冲向城门,及至近时,方见城门紧闭,吕布心中不安。吕布正要喊城,却听得一声炮响,城头箭如雨下,继而灯火齐明,枪列入林,大旗开出,赫然见陈群一身冠甲立于旗下。

    陈群俯视城下,喝道:“吕布匹夫,使君如此厚待于汝,汝竟刀剑相向,忘恩负义耶?现城中奸细已然尽诛,汝可速速下马就擒,待使君回师之时发落可也!”

    陈群又从城头丢下一物,吕布用火照之,正是岳丈曹豹首级。吕布大怒,便要攻城,陈宫急忙劝阻,道:“敌军早有准备,恐有伏兵,不若且退。”

    吕布不以为然,道:“公台多虑。敌军若早有准备,尽可开门纳我军入城,就城中一股歼之。何需于此?”

    宫道:“其必是兵力不足,放吾军入城,恐为吾军所趁也。”

    吕布充耳不闻。陈宫见其主意已决,乃说深夜攻城不便,劝暂且扎营休息,严防敌军偷袭。布意稍解,遂命人围城安营。安排已毕,布刚要休息,只听喊杀声大震,一彪人马从背后杀出,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为首一将,虎背熊腰,手舞长枪,正是张通。张通厮杀一阵,趁吕军尚未及反应,便已引军撤回城中矣。吕军势大,西凉兵马彪悍,威慑彭城。但经此场厮杀,张通斩杀吕军千余人,却少有损失,城中士气大振。

    翌日,吕布领军摆开阵势,于城外叫战。然而无论如何侮骂,张通只是闭门不出。布怒不可遏,命大军强行攻城,张通亲立城头指挥防御,宛若磐石。吕布久攻不下,焦虑不安,乃问计于陈宫。

    宫道:“将军勿忧,现徐州治下多与刘备貌合神离。且除下邳、彭城二处兵马尚可,他处尽皆空虚。下邳守将陈登虽有才智,然其兵力防守有余,进攻不足,故亦不足为虑。将军只要引军围住彭城,调高顺及陷阵营前来助阵,由张辽守小沛,以为根本。另命宋宪、魏续、侯成各引一军巡他郡。某再出一策,必使刘备自顾不暇,徐州迟早为将军囊中之物也。”

    布问道:“计将安出?”

    宫道:“袁术为人,好大喜功,睚眦必报,且欲图徐州久矣。将军不如备厚礼外联袁术,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往说之,只言刘备不日退兵,使议其后,及将军夺得徐州,则与之平分之。则袁术必喜而从之也。”

    布以为然,于是遣谋士许汜备厚礼往见袁术,其余众将依计行事。

    话分两头,且说张飞引军先行,刚过睢陵,正遇纪灵引军杀至,两军对圆。张飞出阵唤纪灵交战。

    纪灵大怒,正要出战,只见一马飞奔而出,大叫道:“汝一无名下将,何劳纪将军出手!”

    来人正是副将荀正,张飞环眼怒睁,眉毛倒竖,拍马直取来人。两马相交,一合捅死荀正于马下。纪灵大喝一声,手舞一口五十斤重三尖刀,提马来战张飞,战三十余合,灵抵敌不住,拨马便走,飞大喝一声挥军掩杀。此时刘备、关羽已然赶到,见张飞得胜,亦驱兵杀将而来。纪灵一路奔逃数十余里,弃了盱眙,至淮阴河口方才止步。至此纪灵不敢交战,遣人求救于袁术,时而命军队偷袭刘备,皆为刘备所破。袁术闻得纪灵军报,大骂纪灵不止,又恐刘备长驱直入攻入南阳。于是聚群臣商议进兵之事,数日未果。正此之时,吕布使者已至寿春,将布信函呈于袁术。

    术看罢来信,大骂道:“吕布小儿何许人也!竟欲与孤平分徐州?可笑至极!且待孤破了刘备,再擒此贼!”

    长史杨弘出班道:“主公,可记前吕布攻兖州之事乎?与今似也。然刘备不若当年之曹操,而主公却非陶恭祖所可比也。不若且与刘备休战,使其能速回军往援,主公却暗中增兵于纪灵,待其两败俱伤,吾等坐收渔翁之利,岂不妙哉?”

    袁术闻言,喜上眉梢,便遣许汜先回,又令袁涣作书一封与刘备。袁涣者,字曜卿,陈郡扶乐人。因避地江、淮间,为袁术所获。术每每有所咨访,袁涣常秉正直言,术不能曲其志,却敬之不敢不于礼。岂料文书初成未发,却接得大将纪灵军报,刘备已撤出境内。袁术遂命纪灵按兵不动,更益精兵两万,静候军命。

    原来刘备先一步得张通书信,知徐州战事危机,于是引关、张趁夜突袭纪灵,纪灵挡之不住,损失颇重,更是坚守不出。逾二日,灵未见刘备来攻,方遣斥候巡察,才知备已退军多时。纪灵不知刘备如何盘算,遂火速报于袁术。

    且说刘备领军回援,依照信中陈珪所献之计,绕过彭城,直袭小沛。吕布闻得刘备回军攻小沛,顿时大惊失色,思彭城坚固,急切难下,又恐小沛不保,便欲引军回援。

    陈宫谏道:“将军莫急。张文远乃世之虎将,小沛必无所失。现若回援,必遭刘备伏击也。时两军其势相当,相持旷日持久,必为他人所趁也。为今之计,不若先巩固琅琊、东海、广陵三郡。一面张榜安民,一面命士家豪族暗召其部,不过月旬,刘备必败也。”

    吕布心乱如焚,哪里肯听,成廉、曹性齐上前道:“将军纵横天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何惧一贩履之徒?末将愿为先锋,必杀刘备一个鸡犬不留!”

    吕布以为然,乃命弃了彭城,回军小沛。岂料大军初动,骤听得外面喊杀声四起。急忙赶出营帐,只见南面有一军杀入阵中,为首一将脚踏乌骓马,手握丈八矛,虹髯黑面,豹头环眼,正是张飞!直向城中杀去。而城中张通亦引兵五千前来接应。吕军一时间混乱如粥。吕布见此情景,跃马挺戟来战张飞,大战数十合不分胜败。另一面张通正引军冲突之间,吕布部将李邹大喝一声,挺枪而来,张通亦不答话,交不十合,将其劈为两段。时高顺营帐在前,闻得军乱,便引七百陷阵营往阻张通。陷阵营勇猛,张通所引军众,顿为所阻。张通亦被高顺围于阵中。张飞、张通奇袭失效,吕布军队渐渐恢复过来,眼看形势即将逆转,刘备大军骤然从西面杀来,吕布不能抵挡,大败而走,军士四散逃窜。高顺见情势不善,乃引陷阵营护陈宫而去。刘备大获全胜,降者无数。

    刘备及至下邳,重赏张飞、张通等人,又拜谢陈群、陈珪道:“若非公等尽力,刘备现已无家可归也!”

    众人慌忙还礼,刘备拉住陈珪之手,道:“此皆汉瑜兄之功。若非公谋,备何能如此迅捷杀败吕布也!”

    珪道:“此非珪之功,乃众人之力,使君之洪福齐天也。但不知主公伏兵安排何如?”

    备笑道:“汉瑜兄高谋,某已知会云长,令其伏于吕县一带也。然某有一事不明,公何以知吕布必然急于回军小沛耶?”

    珪道:“此事易耳。吕布,孤狼也,孤狼必眷巢。且吕布自诩无敌于天下,必小觑天下人物,视使君之军如无物也。”

    众人皆以为然。

    正相谈之际,陈珪又道:“前番使君之所以留吕布者,盖因其势孤来投,不忍相拒;今受吕布之害,伐之亦非不义。使君应当机立断,趁其势弱尽早除之,莫再养虎为患也。”

    张飞闻言,怒道:“大哥,陈公所言甚是。这三姓家奴好不识抬举,哥哥好心收留他,他却恩将仇报!必捅死这厮,方能消恨也!”

    备道:“虽然如此,然则我军长途奔波,犹如强弩之末,还是歇息几日方可。”

    陈珪谏道:“不然,古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还望使君勿以为劳也。”

    刘备以为然,乃犒赏众将士,命大军于城外安歇一日,翌日起行。

    吕布于路召集残军,担心小沛为刘备所破,命成廉、陈宫引步兵随后,自引高顺及骑兵先行,另遣人召宋宪、魏续、侯成引军前来助战。陈宫、成廉恐吕布中了刘备埋伏,引众于后没命追赶,眼看行军速度渐趋缓慢,成廉大喝军士赶上。陈宫毕竟是文雅之士,经不得如此颠簸,正体乏智困之时,停马稍作歇息,心想刘备、张飞率大军往彭城救援,张辽智勇双全,关羽一军岂能破得小沛?其必不在小沛。抬首望向小沛方向,猛醒此时所过之地,左右夹山,道路狭窄,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大呼撤军,只听此时一声炮响,两下伏兵尽起,将其部队拦腰斩作两段。成廉大惊,喝令众军士努力向前。军士疲敝,不堪为战,成廉大骂,抬头忽见一人手提青龙偃月刀,赤面长髯,所向披靡,于是率亲卫杀将而去,欲斩敌将以安军心。那人见成廉杀到,催马迎将上来,不过三合,斩成廉于马下,只听那将喝道:

    “某乃关羽关云长,敌将已死,降者不杀!”

    吕军人困马乏,见此情景,一时之间降者无数。陈宫欲趁乱逃走,为关羽所擒。

    吕布好容易撤回小沛,见得城中依旧飘着自家旗号,心中稍安,张辽见吕布引数百骑而回,因问其故,吕布细说原由。

    张辽愕然道:“吾日夜守城,未曾见得刘家一兵一卒,岂会禀知将军小沛被围耶?”

    吕布方知自己为刘备所算,大骂刘备不止。张辽又问军师何在,吕布说及与成廉一起引步兵随于后,不多时便到,说罢便急回府去了。岂料连续二日,未见陈宫、成廉军队踪影,吕布心中忧郁,随张辽、高顺于城头巡视,远远望见尘烟大起,及至近时,却见得大旗之上,赫然写着一红色大字“关”,正是关羽旗号!

    关羽兵至城下不远处,约住阵脚,立于阵前,喊道:“吕布小儿,关某今次远道而来,特有薄礼相送,不成敬意!”

    说罢,一小校跨马骤然驰来,将一物丢至城下,转马便走。城上众将士定睛一看,大骇,正是成廉首级。吕布目瞋出血,众军士多有沮丧。

    只听城下关羽又道:“吕布小儿,某家兄长以礼相待,视尔为上宾,尔却背信弃义,反戈相向!陈宫、成廉已尽为某所诛,尔若尚有羞耻之心,速速开城投降,或可饶尔一命!”

    吕布大喝道:“关羽小儿欺人太甚!”

    布刚说罢,却见城门已开,一人早已飞马舞戟而出,正是张辽。关羽催马向前来战张辽,近看得此人面如紫玉、目若朗星,器宇轩昂,且身手不凡,颇生爱才之心。

    羽架住戟,与辽言道:“吾观阁下乃颇明事理之人,怎会屈身于贼,助纣为虐?”

    张辽怒目而视,喝道:“多说无益,还吾公台先生命来!”

    张辽与关羽斗五十余合不分胜败,双方鼓声大震。又相交二十余合,张辽不敌,虚晃一记,回身便走,关羽亦不追赶。时吕布早已率军来至城下,摆开阵势,见此情景,脚催赤兔马,手舞方天戟,便来战关羽,与关羽交手五十余合,招式大开大合,愈战愈勇。关羽连斗二人,体力不支。布见关羽刀法渐乱,挥戟直刺向关羽胸口。关羽顿感不妙,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