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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你的名字

    诸葛巡与孙贵立于沔水河岸,此时正是丰水期,河面较往常开阔湍急不少,异常壮美。

    充沛的水汽混杂在空气之中,伴随着隆隆之声,不由令人心生澎湃。

    诸葛巡深吸几口澎湃之气,朝河中呼喊了数声,忽觉畅快。

    “东家,你在叫什么?”

    “此情此景,不觉壮阔么?”诸葛巡反问。

    孙贵挠挠头,“就一小河啊,哪里壮阔了,东家没见过东海吗?”

    哦,倒是忘了原主世居东海之滨,那没事了。

    “天都快黑了,怎么流民还没到。”

    “东家看,那些船载的应该就是流民。”

    孙贵指着江心小船,隐约可见船上小人,不过十数,细数船只,也只有区区十几艘,大船基本给蒯越运军资了。

    “应该就是了,来,把横幅拉起来!”

    不多时,沔水渡口,一条横幅立起,上书:包吃包住,顿时引起渡口不少人注意。

    在这特殊时期,人们很容易联想到这是为流民准备的。

    诸葛巡看了眼天色,今天应该只能渡一波流民了,等渡船返回北岸,天肯定要黑了。

    又等半个时辰,期间孙和带着大釜来了,不过今日这粥,肯定是熬不起来了。

    北城外,蔡中与蒯祺各自监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从南阳战事,聊到蒯祺的豆干生意,最终又不可避免的转到诸葛氏上。

    “说来也怪,最初是你蔡氏看不上诸葛巡,但却转手租了百亩良田给他,大叔父想拉诸葛氏一把,二叔父却与之闹了别扭,不过如今看来,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蔡中虽说不悦,但也敢作敢当,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他冷哼一声,“区区小事,不劳蒯兄操心,等这摊事了,我亲自上门赔礼。”

    事实上,蔡中并不看重所谓的交情,就像他不会给蒯祺好脸色一样。他对诸葛氏的重视,也不是因为租田合作、族姊交代这些。

    身为蔡氏核心子弟,他听到了些风声,族中在为诸葛巡挑选适婚女子,虽未坐实公布,但从使君和族姊那来的风声,自然不会空穴来风。

    所以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和诸葛氏闹出什么不愉快。

    蔡中往北眺望一番,疑惑道:“怎么流民还没到呢?”

    蒯祺一看天色,附和一声:“是啊,不会船出了什么意外吧。”

    类似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昔日孙坚来攻,数万流民难逃,在江岸上踩踏致死者,船只倾覆落水溺毙者,不计其数。

    两人疑虑间,一名兵士自官道北速速奔来,直接单膝跪在蔡中面前,“报——”

    “禀蔡都尉,渡水者五十三人,尽数被诸葛氏带走了。”

    蔡中与蒯祺对视一眼,双双愣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

    诸葛巡不是放弃了,而是去截先机了。

    蒯祺不由惊叹:不愧是能开创豆府和豆干的诸葛君呐,行事不同凡响。

    襄阳城内。

    诸葛兰正在摆弄她的织机,突然听到白露一声尖叫,便连忙放下梭子跑出去。

    只见白露小跑着进院,嚷嚷道:“二姑娘,外面有死人!”

    诸葛兰心头一颤,顿时慌了,白露跑过来,两人搂在一起,朝着门口张望。

    “白露,你是不是看错了?”

    “真的,有个胖子跪在门口,一身……背上全是血。”

    诸葛兰觉得白露描述的不太对劲,便壮着胆子想一看究竟。

    “二姑娘,不要过去。”

    诸葛兰嘴硬一句,“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死人。”

    这么一说,倒真没那么怕了,她扯着白露,来到院门口。

    确实有一位对着院门跪着,头磕地上的胖子,背上的衣物破破烂烂,还沁出一道道血痕,不难看出是鞭子抽出来的。

    “喂!”诸葛兰唤了一声。

    那人脑袋突然动了一下,似乎又毫无力气,抬不起头,呢喃了两声。

    诸葛兰凑近了些,顶着耳朵问,“你说什么?”

    依然听不清,最后诸葛兰站到了他面前,还依稀听出呢喃的声音。

    “水……水……”

    “白露,快去取水。”

    “二姑娘,我们别管闲事。”

    白露不情愿,扯着诸葛兰的袖子不放,直到诸葛兰刮了她一眼,白露才悻悻回屋,打了盆水出来。

    “喂给他。”

    白露的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我不敢。”

    “嗐,亏兄长还夸你能干,哪比的上本姑娘,拿来吧!”

    诸葛兰一道数落,觉得胆子大了许多了,手颤颤地将水盆端放在胡林脑袋边。

    “你……你快喝!”诸葛兰催促道。

    胡林似乎嗅到了生机,挪了挪脑袋,埋首其中,一顿牛饮。

    良久,他忽然抬起头,一双血色双目盯着诸葛兰,贯穿脸颊的那道可怖血痕令诸葛兰一阵汗毛倒竖,急忙退了数步。

    “谢……”

    诸葛兰含糊不清地听到一个谢字,她望了眼前街,天色将昏,偶尔有一两道人影,皆是漠视走过。

    凭她和白露,既不敢弄,也弄不动他。

    “白露,你去找件孙贵的旧衣服来。”

    白露再度回屋,诸葛兰干脆坐到门槛上,远远地看着那人。

    胡林奄奄一息地晒了半天,早就意识混沌,此刻脑中只记得一张仙女般的容貌,而且他能感觉到她就在不远处。

    五月天渐长,夜渐短,天快黑透时,孙贵牵着诸葛巡的马,悠悠而回,今天收获颇丰,城外的不快早就抛却脑后。

    “大兄!”

    诸葛兰飞似地跑向诸葛巡,声音带着哭腔。

    诸葛巡一跃下马,不明所以地扶着妹妹。

    “阿兰怎么了?”

    诸葛兰指了指门口。

    诸葛巡眯了眯眼,才看清门口有一坨黑黑的不知是什么玩意。

    “那有个人受伤了。”

    带着疑惑,几人走上前去,即便胡林佝偻着,孙贵也一眼认出,更认出披在他身上的那件旧衣,是自己的!

    孙贵一把撩了回来,嫌弃地看了眼沾上的血,便一把仍在地上。

    黑刀胡林?他怎么会在这?还被打伤了?诸葛巡一连串的问题。

    不过深入一想,诸葛巡似乎摸到了真相,胡林背上是鞭刑,双膝跪着诸葛氏大门,应该是白日事情暴露,被惩处了。

    “阿和阿贵,你们将他带回蔡府,就说白天之事,就此揭过。”

    “东家,你管他死活作甚!”

    本来消气的孙贵,见了胡林又忿忿不平起来。

    孙和扇了弟弟一脑门,“你小子废什么话,东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诸葛巡拍了拍孙贵的肩,过去捡起地上的旧衣,重新给胡林披上。

    “蔡氏给我们台阶,我们要还回去。”

    说罢,诸葛巡蹲下身子,歪头看着胡林。

    “相信下一次和德珪见面,他会提起胡林之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