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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拜师(修)

    那个傀灵,披件白袍子。

    “小意思。”

    史提姆从袖口甩出一根绳子,缠出枝丫,就在空中改变了轨道。

    突破那傀灵的防线时,他略带疑惑。不久前,他才来到这个空间,还是第一次照面这一层的傀灵,它,袍子里的身体出奇的瘦细。

    近了,擦身而过。

    那袍子刮刮乐似的刮开一些,隐在帽子下的,居然只有半张脸。它是一个半身人。然后怪偷史提姆就中奖了。

    另一个半身人,黑袍下,只有右半边的蹿出来。

    它出手奇快,逮住了来不及的那瞬间。史提姆感觉到胸口重重地挨了一下,像有一群大象踩过。

    泰山和孟双朗姗姗来迟。

    抓住那根死蛇般的绳子,拖曳着,泰山好歹叫史提姆没吃中第二下。否则,恐怕那老头子当场毙命了。

    两傀灵——还是一傀灵——都再度杀过来。

    它们分左右,各持鞭持锏。

    “童萤,帮个忙。”孟双朗请求道。

    团团绿光射出,它们连忙格挡,营救时间争取到了。泰山将那老头子拉过来,只见他口吐血沫,伤势不轻。匆匆瞥上一眼,顾不了那许多,他背上他,冲着孟双朗和豌豆射手般的童萤大喊道:

    “向那边跑,那边的树屋最近。”

    最近是多近,跑了一阵,树屋的影子仍未见到。那傀灵却又追来了。童萤气喘吁吁,灵力的耗损挺辛苦。攻势变缓,那傀灵立马紧赶上来,一发绿光再度射出,泰山和背上的史提姆,才逃过一劫。但孟双朗留心到,童萤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也难怪,她提起过,萤火族最拿手的并非硬碰硬的战斗。

    头顶上有东西,没看错。孟双朗说道,“童萤,待会儿他们经过时,就朝那儿打他丫的。”

    童萤抬头望去,心领神会。

    傀灵们如影随形,接近那个挂有黄灯笼的地方。绿光击中枝干,一大片有毒的、带刺的嗡嗡声,从地上飘出。当然作为傀灵,马蜂的袭蜇算不了什么,但拖延时间,能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树屋像绿洲似的跃入眼帘。

    一阵闪电掠过头脑。孟双朗扭过脸,一支快箭擦过鼻尖。尚未看清那袭击者的模样,那警告声先至一步:“滚开!”树屋里又张弓搭箭,对准他,锋利的寒芒,令孟双朗难以保证下一次能避开。更重要的是,从之前那支箭的轨道中,他闻到一股辛辣味,上面一定涂有毒汁。

    “我们有人受了伤。”

    孟双朗谈判道,“我们可以不进,但拜托你,救救伤者吧,那是一条命啊。”作为小镇女药剂师的儿子,他是极看重生命的。

    然而,对方却并不这样想。

    “最后警告一次,立刻离开,”那冷漠的声音表露出,除了自己的命,他人的死活根本不关他的事。孟双朗咬咬牙,可恶,难道真没回旋的余地了。

    “小子。”

    那泰山赶过来。“别劝了,白费口舌。”

    于是,他们只好奔赴下一处树屋。然而,接下来的两个树屋,居然也巢穴有主,孟双朗还想再度沟通,但泰山制止他,仿佛他早就知道结果,知道对方会有怎样的回答,孟双朗其实也感觉到了,那树屋里剑拔弩张的架势,远远就传递过来,只是他不死心,也不愿意相信人与人之间的冷漠。

    多年来,他一直生活在海岛上纯朴的虹梦镇,在乡亲们的一方有难,三方支援的氛围中度过的。监狱却完全是另一种环境。

    因此,头回遇上这种见死不救的事,实在给他内心带来巨大的冲击。

    他仿佛头一回认识这世界。

    就在心寒之际,又一座树屋冒出。拜托了,他心想,但旋即为自己而诧异。他渴求的是里面压根没有人。为什么,他渴求的并不是,里面住着一个热心的善人呢?但无论如何,这回应验了,吊口气的史提姆有希望了。

    “小子,树屋支撑不了咱们仨的重量。”

    泰山爬上树,把昏阙的史提姆交给他。

    “那你?”

    孟双朗揪心道,这一路,他对泰山已经产生了一种好感。泰山也是如此,因为他微笑道,“从你刚刚的表现,我觉得你真有几分我大哥的悯人心肠。别担心我,我安顿好之后,会回来找你的。”

    他望着那离开的背影,两道鬼魅般的身影穷追不舍。它们离去时,在树屋前停顿片刻。越过屋门,那傀灵似乎带着几分气恼,看他一眼。希望泰山,也能看见那气恼的、令人快意的样子。

    他告诉他,即使在地狱里,也还是有善念存在。

    “咳、咳。”

    身后,那史提姆醒过来了。

    “你怎么样?”他扭过头,对童萤道,“你能帮帮他吗?”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童萤停在他肩膀上。

    他当然清楚,所以孟双朗才询问,是否有非世俗的方法能医治他,挽救这一条性命。他忍不住鼻子一酸,终于体会到,以前母亲在与死神斗争时,在对镇里的病人束手无策之后,所生的那种挫败感。这个晚上,尽管该空间仍是白昼,短短的工夫,就发生那么多令人难忘的事。

    “小伙子别哭,我都没哭呢。”

    史提姆边咳嗽边道。

    “我老头子拿了你东西,你居然还可怜起我这个贼偷。”他忽然正色道,“小子,我命不久矣,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树屋内,孟双朗吃了一惊。

    “怎么,你嫌弃。”

    “不,不是。”

    “那就得了,你也不用磕头,叫我师傅就行。”史提姆道。

    孟双朗心想,弥留之际,也该让他好走。何况他年纪这么大,自己小他那么远,即便喊声师傅,那也不吃亏啊。这会儿,伤者又咳嗽一阵儿,他不再犹豫,乖乖地照吩咐喊道:“师傅。”那老头子顿时喜上眉梢,在他的催促下,孟双朗又一口一个师傅,叫得他满心欢喜。

    “好,临了。有你这一声声师傅,我也不留遗憾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部羊皮制的小册子。他说,身为灯笼师时期的灯术,以及那引以为豪的偷窃本领,都记录在其中。

    “另外,这是你的玉佩。”

    瞧向他的掌心,孟双朗忍不住嘴巴张大,能含进一个鸡蛋。史提姆也十分尴尬,天杀的,衣袋可以放,裤袋可以放,为什么他偏偏放怀里,好死不死地放在那要命的口袋里,因为那半身人的一锏,孟双朗的父亲给他留下的礼物,碎成一堆颗粒兼粉末的混合物。喻人而言,那可以说连他亲妈都不认得。

    这可如何是好,童萤还能施法用它,找到自己的父亲嘛。更近点儿的危机,没了这玉佩,如何面对泰山,二人间的信任何去何从。

    总之,这师徒二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