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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监狱里的孩子(修)

    他伸出手,一拉,泰山的脚上了岸。

    那只怪鱼,只差半步就咬到泰山的小腿。它山猪般大小的身体,向前供,仍不死心眼前的肥肉,尖利的牙齿渴望着美味。

    泰山搬起石头,童萤坐的那块,当他举过头顶之时,童萤扇动翅膀飞起;尔后带着迅猛的力道,砸向怪鱼黏滑的脑袋。

    石头豁出棱角,鱼脸凹进小坑。

    孟双朗手也没闲着。瞄准那只黄澄澄的、仿佛在胆汁里浸泡过的眼睛,冰雹似的石头迎面而来。密集的攻势下,那只怪鱼终于夹着尾巴逃回湖中。

    “这究竟是什么怪东西?”

    他一屁股坐在湿润、肥沃、发暗的泥土中。这里的天色约莫在傍晚,太阳已经落山,湖水静悄悄的,倘若没有先前的插曲,倒显出份梦般的恬静。岸边更是水草丰茂,芦苇扭摆纤腰,孟双朗的手抓上一把泥,就像握着一块奶酪。可就是这样一个秀丽的地方,湖底下潜伏着死亡,长鳍的魔鬼在游荡。

    “不要掉以轻心。”

    泰山打量周围,脸颊有点儿抽搐。

    “但愿陆地上要安全些儿。”

    孟双朗只能这样盼望。

    他一边说,一边目光扫了眼那树叶裙。泰山跟他一眼,浑身湿漉漉的,那身蔽体的树叶自然也不例外。风儿拂面,这儿的地貌可不是热带丛林。

    有点儿冷,入夜估计还要更冷。

    他打个喷嚏,眼前浮现一座暖和的火炉,自己盖着毛毯,躺在舒适的躺椅上,赤脚对着火熏烤,木柴噼里啪啦的声音按摩着两只耳朵。把衣服烘干,孟双朗心想,身上贴得紧紧的,实在不舒服;另外,最好再给泰山叔找身衣服,也省得童萤总是不正眼瞧他说话。

    衣服确实找着了,但过程却挺意外。

    离开湖岸,他们步入了一片高树林。鸟鸣声此起彼伏,孟双朗警惕起来,越是危险的地方,表面就越是安全,这是他刚刚习得的道理。然而,童萤却白了他一眼,认为他纯属神经过敏。扇动翅膀,她凑到一只体羽发黄的鸟儿面前,叽叽喳喳,那鸟儿叽叽喳喳地对她说话。

    “你居然能和动物交流,早说啊。”

    孟双朗抬起头。

    童萤说,“我们萤火族,和大自然是好朋友。哪里像你们人类,那么讨嫌,连花朵也不愿沾你们的手。”

    “喂,还是有些人不错的,比如我。”

    他争辩一句,然后说,“怎么样?你打听到什么,傀灵,还有邓迪,你对鸟先生描述了她的样貌没有?她在不在……”

    “哎呀、哎呀。”

    童萤捂着耳朵叫起来,“你这家伙哪里不错啦,一肚子的问题。”她这样说着,眼睛却往一个方向瞟去。孟双朗余光一瞄,旋即会意。二人当着面色发白的泰山的面,假装吵起来。此刻,他们以为泰山也发现了呢。

    那株灌木丛。

    “跟你在一起,实在受够了。”孟双朗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童萤也背身不看他。

    然后,孟双朗走得好好的,方向陡然一变,脚步变得迅疾。那株灌木丛后面,躲着的人吃了一惊,什么时候,他们发现自己在窥伺的?打死他也不会知道,梢上的鸟先生瞧个清楚,将其行踪,报告给了童萤。那人跑起来,然而没几步,孟双朗就逮住了他,那只攥住他的手像是铁打的。

    “啊,孩子?”

    逮住的人一副困兽般的态度。他肤色黝黑,十一岁大小,和孟悠年纪差不多。见鬼,监狱里怎么会关孩子呢。

    “我是你祖宗。”

    那孩子忍着眼泪,挣脱不开,手伸进怀里。孟双朗眼疾手快,一把夺过那亮出的小刀,这臭小子!他将其制服在地,动弹不得。“放开我,快放开我。你这龟孙子、大淫魔,高比特那一伙的大坏蛋!”

    “什么高比特,你个乱嚷乱叫的小子。老实交代,偷窥我们有何企图?再不说,小心我打你屁股。”

    “我若怕你,就不是好汉。”

    “嘴还挺硬。”

    二人纠缠着,童萤和鸟先生也飞到他们身边。看来,那二位已经成了朋友,而这二位却敌对着,孟双朗抵住那小子的头,努力不让他咬他。

    “别伤害我哥。”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孟双朗一愣,那排牙凹进手背。

    一个肤色如蜜的女孩跑出来,怀里的一捧柴落下,地上树叶发出柔软的声音。她九岁左右,来到孟双朗几步远的位置。“别伤害我哥。”那女孩重复一遍。

    谁伤害谁啊?这下,换孟双朗挣脱开他了。

    那小子终于松开牙齿,趁孟双朗捂住手背吃痛的空档,拿起掉落的刀,拽住妹妹的手,就欲夺路而走。孟双朗正想喊童萤一块儿去追,孰料,回头看见的一幕,令他刚迈出几步就顿住身形。

    后边的人没追上来,兄妹二人也回头望了一眼。那行人中,穿树叶裙的宽肩膀家伙闷声倒了下去。他们暂时停住脚。

    “泰山叔,泰山叔,你怎么样?”

    孟双朗拍拍他的脸。

    他睁开眼睛,虚弱地回应着,那两颊、嘴唇,都一片惨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在水里时,我被一群小鱼咬了,可能是那种怪鱼的幼崽。”

    “啊?”

    孟双朗焦心如焚,仅仅小鱼咬了就这么严重吗。

    “你们下过湖了?”

    那肤色如蜜的妹妹无视哥哥的劝阻,撇开他的手近前来。“那种鱼的幼崽,虽然没有长大后那么凶猛,但是唾液能分泌毒素。如果不及时救治,咬过的人,会有丧命的危险。”

    她抿住嘴,稍稍迟疑一下,道:“如果你们想让他活,就跟我来。”

    同上一处空间的树屋相比,这里的安全地点,似乎要宽敞得多。一所盖茅草的木房子,还容纳着桌子、板凳,以及床铺。泰山现在,就躺在那张有被褥盖的床上面,闭上双眼,孟双朗端着插勺的药碗照顾他。刚刚,那对兄妹取出一种闻起来很辛辣的草,当他面,磨成粉,又煎熬一阵儿。来吧,喝下去休息一夜就差不多了。那妹妹说此话的时候,哥哥一直怒视着他们,仿佛在讲:得了,你们别妄想真在这儿白嫖一晚上。

    孟双朗又给昏迷的泰山喂了一勺子。

    他用袖子揩干净,从嘴巴中流出的褐色汤汁。泰山的脸色好了一点儿,红润了一点儿,但童萤还是不大放心。也许,真实原因是她爱冒险的天性。

    只见她说道:

    “那对兄妹在外面,也不知打什么鬼算盘。”

    “人家帮了我们。”孟双朗说,望向那一同前来的鸟先生,“再说,你不是问过它了嘛,他们住在附近,有时到林子里拾柴。不是什么心怀叵测的人。之前的事,咱们没搞清楚就动手了,我们应该解开误会,再向他们好好道谢。”

    “反正我不管,我要去听听他们谈些什么。兴许,今晚你就在砧板上了,食人族的故事你没听过?”

    孟双朗没理会她。童萤倒是借着自己的小体型,乐滋滋地扇动翅膀,去执行这种好玩的特工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