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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7 这明怎,定体问

    袁朗的故作姿态怼向了空气,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他对裴元的观感一直就很一般。

    一开始觉得这家伙纯粹是个废物,韩千户慧眼识珠点破之后,又觉得这是个坑货。

    至于现在,更别提多扫兴了。

    韩千户看在眼中,轻笑了笑,向袁朗问道,“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袁朗闷闷答道,“我查了下,有个叫赵九明的总旗刚出完任务,他那里有八个好手,可以跟着我南下。”

    韩千户应了一声,又道,“梅七娘背后的人,有很大可能是巫婆婆,那家伙很是邪门,你带几个有修为的和尚同去。”

    袁朗不解的问道,“那些和尚带着赶路麻烦,不如等我回了南直隶再安排吧。那边也有的是能用的人。”

    韩千户却不回话。

    过了好一会儿,袁朗见韩千户仍在沉默,正要收回自己的打算。

    就听韩千户平静的说道,“还是要从京城派人去。这些年天子崇信佛门,不说后宫妃嫔、宫中太监,就连很多文官勋贵也群起效仿。”

    “咱们干的是什么活儿?”

    “咱们暗里是在寺庙、道观坐探,追查邪教。明里则负责寺庙的上令下达,监督僧业,总揽差税的勾当。”

    “那些佛门渐渐得势,又勾连了很多权贵,怎么会喜欢咱们这些压在他们头上的砧基道人?”

    “现在不趁着还有余力拿捏拿捏,等他们以后习以为常了,咱们就使唤不动了。”

    袁朗听了,立刻明白了韩千户的思路,当即肃然道。

    “卑职明白了……。以后但凡南边有事,我就让北边的寺院出人。北边有事,我就让南边的寺院出人。”

    裴元在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听着,对于程知虎为何如此作威作福,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明朝的佛门虽然膨胀的很快,但是作为根本的管理制度,却并没有松弛半分。

    也就是说,这些在皇帝纵容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行为,只得到了社会层面的默许,却根本没有进行制度变革。

    一旦某位皇帝想要收紧限制,这些繁华盛景就会如同泡沫一样崩碎。

    其实按照历史来看,现在佛门就在向最鼎盛的阶段冲刺了。

    再过些年,就会出现一位力压“大庆法王”的新道君。

    其全称为,“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灵统元证应玉虚总掌五雷大真人玄都境万寿帝君!”

    当然,也还没完。

    “、大明天子,朱厚熜。”

    目前来说,这佛门管理制度严格到了什么程度呢?

    先说说对寺院本身的限制。

    关于寺院本身的限制,前番章节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一道道历代天子的诏命也清清楚楚的写着。

    从法律意义上,现在如火如荼四处兴建的寺院以及僧产,全部都是违建,大明都可以一口气都收回来。

    再说说对寺庙管理者的要求。

    朱元璋规定,“凡各处寺、观住持有缺,从僧、道官举有戒行、通经典者,送僧录、道录司考中,具申礼部,奏闻方许。”

    什么意思呢?

    也就是说,想要当主持,必须要经过僧录司和道录司举办的事业单位考试。

    到了成化年间,又对这一项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

    “遇有钱粮僧寺住持缺,必须僧司举保本处籍僧,送有司勘结,转行给札,不许仍前滥保。其曾经问结者,虽有札付,亦必究问。”

    这段话的意思是。

    想要做住持,除了进行事业单位考试以外,还必须要开具无犯罪证明。

    并且把住持的任命,由原来的注册制,改为审核制。

    一旦发现有犯罪记录,就算是已经上岗,也要重新审核。

    所以像是经常出现在金庸小说中,参与社会斗殴的方证、玄慈、空闻之流,想要正经上位,根本想都不用想。

    接下来,就是对普通僧人的限制。

    明朝把僧人分为禅、讲、教三类,要求各务本业。

    禅,就是禅宗僧人;讲,是指其他流派的僧人。

    这两类僧人只允许在寺中钻研佛法。

    而教,则是指的可以为生者祈福,为死者做法的业务部门。

    为了便于区别,这三种僧人的僧服颜色,也有着严格的规定。

    前两者精通佛法,擅长各种辩论讲法的高端局。

    后一者,佛法上平平无奇,接触世俗较多。

    ——但是很有钱。

    可偏偏前两者才是佛门结构中的主流。

    于是禅、讲两宗僧人就有些破防。

    他们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这个大明怎么了,这定然是体制的问题,他妈的。

    可是没有上头理会,他们只能想个寂寞。

    按照朱元璋的严格规定,就算“教”这一类人,也不能随便出现在世俗之地。

    他还要求僧人不许以化缘为由,奔走市村。

    “若有此等,擒获到官,治以败坏祖风之罪。”

    而且既然出家了,就老老实实的做和尚。

    要是贪恋钱财、偷娶妇人什么的,众人都可以“捶辱之,更索取钱钞、若无钞者,打死勿论。”

    永乐十年的时候,朱棣也再次重申洪武禁例,不守戒律,败坏风化的,“违者杀不赦!”

    宣德七年的时候,“申明洪武中禁令”,不许僧人化缘,“违者必罪之。”

    正统六年的时候,皇帝依然出榜,因僧、道“多有坏乱心术,不务祖风,混同世俗,伤败风化”,要求“各处禁约,违者依例罪之。”

    那僧人怎么才能不和世人接触,也不违背天子的诏命呢?

    答案就是,砧基道人。

    按照朝廷的规定,几乎寺院所有需要和外部交往的行为,必须由砧基道人代理。

    甚至就连寺庙上交田税这样官面的事情,也必须砧基道人代办。

    如果把大明天子理想中的寺院比作监狱,那么砧基道人就是那个牢头。

    是那个发现僧人违背禁约,就可以“捶辱之”、“索取钱钞”、“打死勿论”、“杀不赦”的那个人!

    而在当今的社会风气下,僧人违背禁约的事情,简直太普遍了。

    明朝的皇帝一边纵容,一边加固绳索的结果就是,虽然如今佛门昌盛,有天子信奉、后宫支持、百官效仿,但是只要这些砧基道人发疯,就可以拿着绣春刀从大雄宝殿一路砍到藏经阁。

    哪怕砍的一路血流成河,都是合法的!

    所以明朝人写的小说中,观音菩萨从灵山出门找取经人,得先和山脚的道人登记。

    这不是明朝写手太疯狂,而是在明朝人的认知里,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只不过,韩千户并不是那种脑残罢了。

    寺院里的僧人想搞钱,身为监督的砧基道人也想搞钱,这不就劲儿往一处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