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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弯·钟萋(8)

    钟萋听到了主屋里瓷碗摔碎的动静,她那一瞬间就像冲进门去。可手触上了木板门却又停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许嫣想做的事情这才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而她的突然闯入有可能会使许嫣功亏一篑。许嫣进门之前告诉她,让她相信她。

    她相信她,那便相信她想要做的事情都能做到。

    只是后来,钟萋再想起这个时候的自己,总会有无尽的自责裹挟着懊悔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点一滴都在点明她是那样的无能与无力,才会让她们都成为后来的自己。

    而现在的钟萋,只是怀抱着焦急的心情在等待那个少女从那扇木门走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钟萋已经数清脚边有多少株野草的时候,那扇决定了许嫣自由的木门才终于打开。

    门后走出一个满身是伤却笑得开朗的少女。

    钟萋不自觉眼眶一湿,上前两步搂住了许嫣。

    许嫣身上的伤还需要好好修养,这一点上孟惠儿帮了不少的忙。不仅带着许嫣去看了大夫,还做主同意许嫣暂时留在泽阳武馆养伤。

    钟萋原本想要为许嫣据理力争的,只是话还没出口便被许嫣轻轻拽住了袖子,回头看去,少女神色柔和,朝着她摇摇头。钟萋便也知道自己的要求确实稍显过分,于是便也息了声。

    晚风柔和清凉,钟萋身着单薄的中衣起身关上了窗,连同屋外柔和的月光一同关在窗外。随后才轻手轻脚爬上了床。靠里躺着的许嫣向着里边挪了些许,钟萋也连忙吹熄了烛火将自己滚上了床裹进了被子里。

    这是许嫣第一次与她一起过夜,她此刻的心跳声还是有些吵闹。

    钟萋等着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轻轻翻了个身,月光透过窗户纸淡淡地映亮了窗边的盆栽。盆栽极富生机的枝叶在月光下慢慢舒展着。

    她想了想,伸手替许嫣掖了掖被角:“阿嫣,你睡着了么?”

    许嫣经过了这一日的跌宕起伏,加之身上伤口需要恢复。此刻在一片朦胧模糊中听到钟萋的声音便也强打起了点儿精神:“嗯?”

    钟萋察觉出许嫣的困顿,也不觉失落,只放轻了声音:“阿嫣,困了的话那便睡吧!我说你随便听听就好。”

    “阿嫣,你知道吗?”钟萋手指轻轻捻上一绺许嫣的头发:“我想着这几日你一定十分害怕,或许你不知道,但我不止担心你,我也害怕。我怕我去得太晚你再次受伤,我也怕我帮不上你忙。我等在门口的时候头脑十分混乱,我不知道我该想些什么。我时时刻刻都盼望着你能安然无恙地走出那扇门。所以,你不知道,当你真的走出来的时候我真的非常开心。尽管在这之中我好像并没有帮上你什么。”

    许嫣此刻已经醒了大半,她借着月色看向执着捻着自己头发的钟萋:“萋萋,你能出现,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你不必太过自责的。我一切都好的,天晚了,快睡吧!还有什么我们明日再聊。”

    星垂云淡,一夜好梦。

    第二日一早钟萋出门的时候差点被孟野随手呼过来的信封拍晕。下意识接过那还带着点儿墨香的信的时候她还有些惘然:她几时有的这些个信了?

    等看到了那些信封上同一清秀字体的“阿萋亲启”之后,钟萋才有些姗姗来迟地将记忆里那个蓝衫少年想起。这几日忙着许嫣的事情,这些来信都是孟野帮她收着。

    信中大多都是谢明一路跟随父亲押镖遇上的江湖轶事。不是今日睢城里遇上了两位大侠城门比武被守卫赶走,就是明日有小偷不长眼偷到了某个声名鹊起的江湖新贵身上。

    钟萋饶有兴致地倚着房门前的柱子看着谢明带给她的那些个江湖轶事,反倒被突然凑上来的孟野给吓了一大跳。

    “阿姐!你这信里都写了些什么啊?这般开心?”

    面对着孟野好奇的眼神,钟萋扬扬手中的信纸笑得明媚:“不告诉你!”

    “阿姐!那给你写信的人是谁啊?这几日我都替你收了好几封了。我都快和那小乞丐成好兄弟了。”

    闻言,钟萋这才略带神秘地看向孟野:“阿野,你还记得许久之前我问过你,几面之缘的不舍么?”

    孟野思索了半天,点点头:“记得的,我还记得那时说不是惊鸿一面便是欲成知己。那时候阿姐才刚听完便一阵风跑走了。”话说到这里,孟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突然瞪大了眼睛:“阿姐!!这不会就是当初那个人吧?”

    “什么当初那人?”轻软的嗓音传来,许嫣掀了帘子从房间内走出来。得了足够修养的少女短白褂子,浅绿长裙,清爽明艳。

    “阿嫣姐姐好,我在说我阿姐前段日子....”没等孟野这句话说完钟萋便已经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哎呀阿野,我记得爹今天好像还给你多安排了一个时辰的训练,你快去吧!”打闹间没拿稳的信纸悠悠飘落在了地上。

    钟萋已经推着孟野走远了。许嫣没来得及出声喊住钟萋,只好俯身捡起了那张信纸。只是眼神随意掠过便瞥到那信纸上书生意气的字迹,笔锋看上去柔和,可收尾之处又带着一抹难以掩藏的锋利。

    上书“行路许久,不知阿萋近来可好,也愿喜乐长安再相见。”

    这行字实在太过柔和,柔和到许嫣只一眼便觉出了这浓墨之下的涓涓情意。她思索着才抬头便见钟萋走了回来,耳尖还带着点儿红。

    看见了许嫣手上的信纸,钟萋也不赧然,只露出一个浅笑:“阿嫣,这是我前段日子里遇到的一位朋友。他幼时便跟随父亲行遍许多路,见过许多有意思的江湖事。我便也请他多写信和我讲讲这些奇闻轶事。”

    钟萋话说得太过大方坦然,连带着许嫣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惊奇。

    “萋萋果然心性纯良。”

    钟萋不明白许嫣为何突然有这样一句感慨,忙疑问道:“阿嫣为何这样说?”

    许嫣递了手上信纸给她:“你且仔细看看信上字迹笔锋。”

    “嗯?”钟萋疑惑着接过信纸,信纸用了上乘的纸,墨迹泅散并不重,字形文雅隽永,温和中带着独有的笔力。

    钟萋认真看了看那字形,依旧满头问号:“看出来什么?”

    许嫣颇有些无奈地点了点信纸上刚才那句:“萋萋,你看这句。和其他字可有不同之处?”

    认真观摩了半晌,钟萋才开了口:“似乎是有一些细节上的不同,阿嫣你刚才所指的这句似乎笔力没有其他字那么遒劲。”

    许嫣点点头:“我觉得,他应当是对你有意的。”

    这简单一句却让钟萋有那么半晌的摸不着头脑:怎么就能从几个字里看出来谢明似乎对她有意呢?阿嫣当真心细如发。

    “可我与他相识甚短,其中经历也不过尔尔。”钟萋迷惑。

    “情意不是这样算的。”许嫣轻笑:“这世上太多有情人,或一见倾心,或朝夕相处,都是说不好的。只是若真要说起来,你又何尝不是对他有意呢?”

    “我,对他有意么?”钟萋思索着自己和谢明那短暂的相处,和他离别之时的那封信,以及自己心中那一瞬的不舍。

    这是有意么?

    钟萋不太懂。她眨着迷茫的眼睛看向许嫣:“阿嫣,我与他相识实属偶然。只是,那时他离开泽阳的消息为我所知,我那时心下确实生了点儿不舍。阿野也说若非有意,那便是想做朋友。可我不懂,何为有意呢?那时我便认为我对他,是想成好友的。可阿嫣,你刚才说,他可能对我有意。我感觉我的心似乎跳快了一瞬,这算是我对他有意么?”

    许嫣一顿,她不似钟萋,她从小看多了人情世故,知晓这世间种种感情,唯有“情爱”最难琢磨,她能在这般年纪勉强看得清情之一字已是经过了许多磋磨。钟萋这般被呵护长大的却是不清楚那脸颊绯红,心头怦然究竟为何意。

    可她虽看得清楚,却也不曾亲历过这感情之事。此刻钟萋问了起来,她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许嫣面上带着一抹笑,语气温软:“萋萋,我与你相差不大。这些事情若要我说出个其中道理来,我也是说不出的。是好友抑或是情意,这还得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钟萋一顿,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只是,这短暂一出却让钟萋重新审视了自己对谢明的感情。连带着每一封对谢明的回信都开始踌躇起来。

    谢明在客栈里接到钟萋的回信之时,只寥寥几字便看出了钟萋的犹豫,他皱着眉思考了许久也没能思索明白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使那个少女活泼悠然的字迹变得这般犹豫不决。

    他连续看了几封回信,回信中的内容十分平淡,平淡到几乎挑不出任何错处来。偶尔一些她信中所述的烦恼也如同她自己那般轻快且柔软,在灵动的笔迹下一跃而过。一连几封信,没有任何异常,除了这愈发踌躇的笔迹,以及最后一封回信上的那一滴不甚明显的墨迹。

    谢明思索了半天,最终起身出了房门,走过长长的走廊,敲响了走廊尽头房间的门。

    门内中年人的声音威严:“何事?”

    谢明手下一顿,紧接着推开了房门:“爹!我代大家伙来问问您,下一单生意打算怎么做?”

    屋里的中年人似乎并没有想到会有人直接推开房门,手从房内烛火灯光上拂过,信纸落在灯芯上,一瞬间便被燃烧殆尽。

    “谁教你的礼仪?!在没经过同意时便踏进我的房间。”谢途板着张脸,一双眼睛紧盯着门口站着的谢明。

    谢明微低着头,低低欠身:“是儿子的过错。”话虽如此,可谢明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那一簇旺盛的火苗上。他父亲在押镖过程中常会与一些江湖中人称兄道弟,也常会收到一些来来往往的信。信上记录着各地的或江湖或行伍或行商走卒之间的事情。

    只是,这段时间,他父亲收到的信确实太多了些。他很难不注意到这异常。

    谢途看着自家儿子在他面前温顺的模样,原本的愤怒也没了个彻底,只抬手揉了揉眉心,显出一个略带疲惫的中年男人模样:“先不接镖了。这段时日在外边跑了太久。大家都累了,先回西南休养半月,再谈后面的生意。”

    回西南么?谢明思索着。

    那便大概率是要经过泽阳的,他有些想念那个活泼的姑娘了。他想去看一看她。

    退出了自家父亲的房间,谢明回到自己的房间便拿了张信纸铺平。想来这封信该能在他抵达泽阳之前送到钟萋手中。

    半月后,刚从学堂结束完早课的钟萋还没踏进泽阳武馆的大门便已经看到了那个送完信要离开的小乞丐。小乞丐见了她倒也十分热情:“钟姑娘回来啦!正巧有你的信已经交给你们武馆的师兄弟了。”

    小乞丐常来,三番五次之下已经能认识钟萋的名字了。

    钟萋讪讪笑着送走了小乞丐,才刚踏进武馆大门就听见刘武喊着自己:“小师妹!那小乞丐刚又给你送信来了!”说罢走近将信递给了钟萋。

    钟萋道过谢便边走边拆了信封。

    此次的信倒没有长篇大论,只叙述了一件即将发生的事情——谢明很快便要到泽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