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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寓言:燃羽三部曲之《狼与牧羊人》

    我是山上来的麋鹿,是动物里较有梦想的一员,我想成为一个作家。我跟狼村的狼叔算是朋友,我打算给你们讲讲:我过去受邀去狼叔住的村里做客的故事———

    虽然我不曾去过真正的草原,可这并不妨碍我见过羊。我见过羊,见过太多羊了:他们无一例外都生活在好似叫作甚“似锦”的假草原上,这是当地动物告诉我的,我不晓得他们有没有口音,也没细问究竟是甚字。难道说他们这些羊前途光明似锦吗?我很是不明白,早知当初就问上一问了。

    这里的羊他们不吃草,而是吃一种很新的饲料,好似叫甚“米”。甚至有的时候,你还能看见有羊因为一米两米的事吵打在一块。与普通的羊不同的是,他们不惧狼。只要狼给米吃,他们就甘愿被狼圈养。

    待到绵羊们吃饱喝足,也该是睡觉了罢。每每在这时,狼面露凶光。可羊呢?睡梦中依旧带着笑容,就算被咬上一口也浑然不知。次日起床,羊摸着胸前被咬掉的一块也无动于衷,好似早就习惯了一般。

    我想不明白,便在羊圈里来回踱步。最后一只羊叫我俯下身子,我依了他,他在耳边告诉我说:“烂了就好了!”烂了?究竟是什么烂了,才能让羊心甘情愿被狼所奴役?

    思索间,我看着一只羊把米兜身上,又马上掉了出来,我顿时清楚了,可能他们是兜子烂了,兜不住米!就是因为他们存不住口粮,所以狼说什么他们就依什么。他们也许没看出来,只需管住兜子,缝好裤子便能摆脱这种囧境,因为狼在我旁边看着,我也不好意思点破。

    而那些狼呢?虽然皮毛衣没有羊的厚、也不曾有兜子,但是他们懂得把自己的口粮,紧紧实实得夹在它的尾巴下,这么大一只尾巴,便是他们嚣张的资本和气焰的来源。羊圈不就是他们的大尾巴嘛。

    想到这里,我赶紧把这些全都记了下来,睡觉时紧紧握着小本,生怕我写的东西被人涂抹篡改。次日天刚蒙蒙亮,我早早起了床,赶紧翻开了我紧握在手中的小本,果不其然,我写的字全都变成了画着笑脸的羊。他们不想看的便涂改掉,留下他们只想让别人看的,便是我们笑。只有羊笑,狼才能不被怀疑。

    狼叔请我坐下喝茶,我也不太敢拒绝,我好奇问了一句:“你们是怎么想到学人牧羊的呢?”

    狼叔听后先是一愣,瘫坐在地,又马上挺直了身子告诉我:“狼爱吃羊,这是天性使然,谁也改不了的!但是我直挺挺杀了羊,周遭的很多动物都会怪罪于我,尤其是那一批食草的!但是我发现:人们吃什么动物,都没有动物敢怪罪和迁怒,好像正是因为他们的圈养之道。我赐予一批动物生存的吃食,他们定期向我们供奉美味,于情于理。于是我们就效仿了,没想到果真如此!”

    狼叔拍拍屁股后起身,指着我说:“你最好不要跟羊群说这些,虽然我们做的事情很超乎常理,但是我还没有到丧良心的地步,我不同其他的狼群和人类,他们吃羊便是夺了羊的性命,而我只是满足口欲,时而吃上一口。我能让他们活着!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跟他们不一样……”说完之后,狼叔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然后就自顾自的点点头。

    狼叔的言辞大概是这样的:我对羊的待遇再怎么不好,但我不会让其死掉。真正的牧羊人和狼对羊的待遇好归好,不过只要兴致来了,羊还是该死便死。

    我坐上了长途车,打算去多几个地方的草原看看究竟。狼的说法,让我对牧羊人的印象有所动摇。他们的草原是更大,羊也是更多。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会随意地宰羊。

    一路上我看见有许多野羊在吃野草,我看他们过的比“似锦”里的羊好太多太多。就算草可能会被吃光,但是他们过的依旧洒脱自由,可能最后他们也成了羊圈里的羊,不过此刻他们是自由的!想着想着,我便在车上睡了一觉,待我再睁开眼时,我已经到了牧羊人的羊圈外。牧羊人确实很奇怪,他们不仅盯着我的角看,还时刻的盯着我的皮毛看,盯的我有些发毛。

    我闻到了炭火的香味,又闻到了羊肉的香气,又好像闻到了烧灼的狼毛的味,还有不知道什么的从来没有闻过的奇怪香气……总之这一切确确实实证明了狼叔的说法。我打算回去,可是牧羊人们对我有所挽留,我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恐怖,最后还是头也不转地打车走了。

    后来我回到了狼叔的家里,跟他聊了好一会儿。后来我们聊到了我们初识的场景:那时他和别的狼不一样,主张吃素食以及自然死亡的羊的肉。但是他被同族当成了异类,族长对外宣布要把他处死。我在报纸上看到了这则消息,马不停蹄的赶到,救下了狼叔,然后开导了他。没想到他现在的精神状态这么奇葩,想必有我的一份责任在里面。

    然后呢,我又把我去牧羊人羊圈的事情告诉了他,告诉他确实跟他说的一样,不曾想他听后一脸汗颜:“你命真大!上次我朋友去那里就被做成了羊,再也回不来了。报纸上刊登了奇异灰羊,只有我们知道,那哪里是什么灰羊啊,那明明就是被他们折磨到快死的一匹狼!”

    听完他说的话,我脸都吓白了。后来我战战兢兢地回到了我待的山上,之后一直种田,自给自足,放弃了我作家的梦想,不过如今我得了大病,也便不再惜命了。于是凭着唯有的力气写完了这篇小作,不过据说审稿的不是鹿,是比我更有才华的人,不知道这段经历能让多少家伙看到,便是如此如此……

    对了,后来我拜访了老贤者,他告诉我那种假草原并不叫“似锦”,而是叫———“市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