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西出阳关无故人（6）
10月31日的战斗异常乏味。日军甚至缺乏冲进四行仓库200米范围内的办法与勇气。
双方的激烈对峙主要集中到了火力连与侧面交通银行大楼上日军火力点的交锋。
雷雄根据情况再度变化了战术，既然日军没有步兵在地面冲锋，那么火力连的火力点就没有丝毫暴露的需要。任由日军发泄火力，除非日军大意，完整暴露在四行守军射界之内，那才会招致毫不留情的猛烈射击。
9时许，本来有四架日军水上飞机飞临四行仓库，他们本来想试着从租界上空反方向切入投弹路线，但这一企图也被雷雄看穿，苏罗通高射机炮远远的就猛烈开火，逼得这几架水上飞机不敢低飞，只能无奈的从四行仓库顶上掠了过去。
战至10点多，日军唯一的战果可能就是把升起中国旗帜的竹竿打断一次，眼看那面代表中华民族威武不屈的旗帜就要落下。
结果在南岸的中国民众发出的惊呼还未结束的时候，守军的两个机枪副射手已经冒死用两根晾衣杆接好了竹竿，把旗帜升的更高了。
慢慢的，在苏州河岸围观的市民还是觉得今天的战斗太乏味了，远不如前两日来的激烈刺激。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表面看上平缓的战事之下，正在进行激烈的政治外交交锋！
9：30，英美政府通过外交渠道再度照会南京国民政府，要求必须于当日内停止SH市区内威胁到租界安全的激烈作战行动。
10：00，88师前线指挥副师长冯圣法，参谋长张柏亭，SH市代市长俞鸿钧、淞沪警备司令杨虎奉命一同前往租界当局进行交涉。
12：00左右，冯、张、俞、杨在法租界环龙路的一处豪华花园洋房里与公共租界方代表以及租界驻军司令斯摩利特少将等人进行了正式的外交会谈。
俞鸿钧市长为全权外交代理，冯副师长作为四行孤军的顶头上司与军方代表。
外交方面，话没讲两句就已经确定下来，最高领袖心意已绝，四行孤军将遵照外国照会撤退。
那么剩下的就是张柏亭参谋长和驻军协调撤退方案了。
张柏亭提出守军撤退最为稳妥的方法，是四行守军乘夜色经新垃圾桥越过苏州河经租界退往沪西与88师本部会和。撤退时需要英军提供三项协助:第一是四行守军过桥通过英军警戒线时的行动协调，第二是英军能否对正对四行仓库后门的日军阵地与日军夜间探照灯进行压制？第三就是租界方应当准备足够的车辆以供四行守军快速通过租界前往沪西。
没有想到的是，斯摩利特少将居然对这几条要求全部答应，其爽快程度大大出乎中方预料。这让张柏亭等人大松了一口气，认为这次谈判顺利完成。
他们立刻和斯摩利特少将商讨了撤退行动相互联络的具体细节。
事已至此，四行守军作为棋子的命运则已经确定，再无转圜余地！
整个下午，日军的枪炮再度停歇下来，郝精诚他们整个上午一直被指派搬运补给物资，累的够呛，
此时这些人却得到了李国魁的宽宥，命令大家用过午饭就地养精蓄锐，到晚餐后再听令行事。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想睡就睡，连岗哨也不用出，倒比原来还清闲了。
至于三排的其他战士，李国魁更是强令他们休息，甚至自己以身作则，拿了条SH市民慰问的毛毯裹在身上，席地而卧，不片刻就呼呼大睡起来。
郝精诚其实已经和张氏兄弟打过招呼，讲明利害，打算再争取几个人私下抱团，提防被李国魁这厮暗害，张氏兄弟将信将疑，不过郝兄弟是读过书的人，总比他们知晓的多，因此不由自主的已经奉郝精诚为主心骨。
现在看李国魁如此做派，郝精诚心里笃定：晚上或许有什么大事发生！
难道是要带我们出击偷袭日军？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要防着李国魁拿我们这些人当炮灰。
算了，不管晚间有些什么大事小事，抓紧时间养精蓄锐饱饱睡它一觉再说。
等郝精诚等人从梦境中醒来，天已擦黑，还不知道那李国魁到底有什么阴谋，谢晋元团长已经把大家再度集中到了一楼大厅。
李国魁受命带着人直接站到了谢团长身后，还真有点儿临时宪兵的意思。一台电话机被电话班扯线拉到了这里，旁边还放了一个精巧的扩音喇叭。
谢晋元知道，即使在孤军中自己的威望足够，但短短几天，形势转折之快，他仅凭语言解释已经很难向守军官兵们讲清楚情况。
所以不如把大家都集合在一起，让大家听听长官们到底是怎么说。
19：30分，那边如约打来电话，谢晋元接听，在场的士兵都听到了参谋长张柏亭的声音：
“喂？谢团长么？委员长刚刚发了电令给师座，命令内容为：‘据各方之请，命令88师524团1营于11月1日凌晨2时撤离四行仓库归建’！”
仓库里士兵们待听清楚这句话后，多半已经愣住了。
谢晋元控制不住自己，声音已经有些发抖，但依然坚持沉稳的回报:“参座，你知道的！全体官兵早已立下遗嘱，誓与四行最后阵地共存亡，但求死得有意义，死得其所!请参谋长报告师长，转请委员长，成全我们！”
这是谢晋元的心声，也是在场所有官兵的心声，如果不是谢晋元威望足够，杨瑞符，雷雄，上官志标等军官情急之下已经恨不得上前劈手夺下话筒，吼给上峰：“不能撤呀！我们打的如此之好，上海的父老乡亲们都看在眼里，不能撤呀！”
张柏亭在电话那边继续用严肃的语气训斥道:“你们成仁取义的决心固然十分可佩，然而打日本鬼子机会有的是，今后还有比守四行仓库更重要的使命，等你们去担当。如果你们违抗命令，那你们的勇敢与牺牲，只是匹夫之勇而没有意义了!”
匹夫之勇？很多在场的官兵脸上露出了难以相信的表情，我们困守在这仓库里，是你们说让全国人民让全世界人民看见中国人抗战的决心，现在我们豁出一条命让大家看到了，却因为新的命令，变成匹夫之勇了么？
硕果仅存的88师老兵们，甚至想起了令人难堪的十日围攻，屡次被上峰叫停攻击，那种迷茫无措的感觉，又回来了。
张柏亭似乎也通过电话里逐渐嘈杂起来的声音感觉到了这边守军痛惜激愤的情状，无奈之下，他干脆把话彻底说死：“这是委座的命令！我们只是命令的传达者。军人要以服从为天职！稍后会向你们传达撤退事宜，安排布置去吧！”
委座的命令，那，便不管如何荒谬，也确实无法了。
双方的激烈对峙主要集中到了火力连与侧面交通银行大楼上日军火力点的交锋。
雷雄根据情况再度变化了战术，既然日军没有步兵在地面冲锋，那么火力连的火力点就没有丝毫暴露的需要。任由日军发泄火力，除非日军大意，完整暴露在四行守军射界之内，那才会招致毫不留情的猛烈射击。
9时许，本来有四架日军水上飞机飞临四行仓库，他们本来想试着从租界上空反方向切入投弹路线，但这一企图也被雷雄看穿，苏罗通高射机炮远远的就猛烈开火，逼得这几架水上飞机不敢低飞，只能无奈的从四行仓库顶上掠了过去。
战至10点多，日军唯一的战果可能就是把升起中国旗帜的竹竿打断一次，眼看那面代表中华民族威武不屈的旗帜就要落下。
结果在南岸的中国民众发出的惊呼还未结束的时候，守军的两个机枪副射手已经冒死用两根晾衣杆接好了竹竿，把旗帜升的更高了。
慢慢的，在苏州河岸围观的市民还是觉得今天的战斗太乏味了，远不如前两日来的激烈刺激。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表面看上平缓的战事之下，正在进行激烈的政治外交交锋！
9：30，英美政府通过外交渠道再度照会南京国民政府，要求必须于当日内停止SH市区内威胁到租界安全的激烈作战行动。
10：00，88师前线指挥副师长冯圣法，参谋长张柏亭，SH市代市长俞鸿钧、淞沪警备司令杨虎奉命一同前往租界当局进行交涉。
12：00左右，冯、张、俞、杨在法租界环龙路的一处豪华花园洋房里与公共租界方代表以及租界驻军司令斯摩利特少将等人进行了正式的外交会谈。
俞鸿钧市长为全权外交代理，冯副师长作为四行孤军的顶头上司与军方代表。
外交方面，话没讲两句就已经确定下来，最高领袖心意已绝，四行孤军将遵照外国照会撤退。
那么剩下的就是张柏亭参谋长和驻军协调撤退方案了。
张柏亭提出守军撤退最为稳妥的方法，是四行守军乘夜色经新垃圾桥越过苏州河经租界退往沪西与88师本部会和。撤退时需要英军提供三项协助:第一是四行守军过桥通过英军警戒线时的行动协调，第二是英军能否对正对四行仓库后门的日军阵地与日军夜间探照灯进行压制？第三就是租界方应当准备足够的车辆以供四行守军快速通过租界前往沪西。
没有想到的是，斯摩利特少将居然对这几条要求全部答应，其爽快程度大大出乎中方预料。这让张柏亭等人大松了一口气，认为这次谈判顺利完成。
他们立刻和斯摩利特少将商讨了撤退行动相互联络的具体细节。
事已至此，四行守军作为棋子的命运则已经确定，再无转圜余地！
整个下午，日军的枪炮再度停歇下来，郝精诚他们整个上午一直被指派搬运补给物资，累的够呛，
此时这些人却得到了李国魁的宽宥，命令大家用过午饭就地养精蓄锐，到晚餐后再听令行事。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想睡就睡，连岗哨也不用出，倒比原来还清闲了。
至于三排的其他战士，李国魁更是强令他们休息，甚至自己以身作则，拿了条SH市民慰问的毛毯裹在身上，席地而卧，不片刻就呼呼大睡起来。
郝精诚其实已经和张氏兄弟打过招呼，讲明利害，打算再争取几个人私下抱团，提防被李国魁这厮暗害，张氏兄弟将信将疑，不过郝兄弟是读过书的人，总比他们知晓的多，因此不由自主的已经奉郝精诚为主心骨。
现在看李国魁如此做派，郝精诚心里笃定：晚上或许有什么大事发生！
难道是要带我们出击偷袭日军？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要防着李国魁拿我们这些人当炮灰。
算了，不管晚间有些什么大事小事，抓紧时间养精蓄锐饱饱睡它一觉再说。
等郝精诚等人从梦境中醒来，天已擦黑，还不知道那李国魁到底有什么阴谋，谢晋元团长已经把大家再度集中到了一楼大厅。
李国魁受命带着人直接站到了谢团长身后，还真有点儿临时宪兵的意思。一台电话机被电话班扯线拉到了这里，旁边还放了一个精巧的扩音喇叭。
谢晋元知道，即使在孤军中自己的威望足够，但短短几天，形势转折之快，他仅凭语言解释已经很难向守军官兵们讲清楚情况。
所以不如把大家都集合在一起，让大家听听长官们到底是怎么说。
19：30分，那边如约打来电话，谢晋元接听，在场的士兵都听到了参谋长张柏亭的声音：
“喂？谢团长么？委员长刚刚发了电令给师座，命令内容为：‘据各方之请，命令88师524团1营于11月1日凌晨2时撤离四行仓库归建’！”
仓库里士兵们待听清楚这句话后，多半已经愣住了。
谢晋元控制不住自己，声音已经有些发抖，但依然坚持沉稳的回报:“参座，你知道的！全体官兵早已立下遗嘱，誓与四行最后阵地共存亡，但求死得有意义，死得其所!请参谋长报告师长，转请委员长，成全我们！”
这是谢晋元的心声，也是在场所有官兵的心声，如果不是谢晋元威望足够，杨瑞符，雷雄，上官志标等军官情急之下已经恨不得上前劈手夺下话筒，吼给上峰：“不能撤呀！我们打的如此之好，上海的父老乡亲们都看在眼里，不能撤呀！”
张柏亭在电话那边继续用严肃的语气训斥道:“你们成仁取义的决心固然十分可佩，然而打日本鬼子机会有的是，今后还有比守四行仓库更重要的使命，等你们去担当。如果你们违抗命令，那你们的勇敢与牺牲，只是匹夫之勇而没有意义了!”
匹夫之勇？很多在场的官兵脸上露出了难以相信的表情，我们困守在这仓库里，是你们说让全国人民让全世界人民看见中国人抗战的决心，现在我们豁出一条命让大家看到了，却因为新的命令，变成匹夫之勇了么？
硕果仅存的88师老兵们，甚至想起了令人难堪的十日围攻，屡次被上峰叫停攻击，那种迷茫无措的感觉，又回来了。
张柏亭似乎也通过电话里逐渐嘈杂起来的声音感觉到了这边守军痛惜激愤的情状，无奈之下，他干脆把话彻底说死：“这是委座的命令！我们只是命令的传达者。军人要以服从为天职！稍后会向你们传达撤退事宜，安排布置去吧！”
委座的命令，那，便不管如何荒谬，也确实无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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