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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千手观音

    香山寺,传闻是观音菩萨证道之地,塔下有埋藏着观音菩萨的真身舍利。

    雨过天晴,路上随处可见的水洼不过巴掌大小,许安都突然拉住佑天:“小心。”

    啪。

    但还是晚了一步,佑天一脚踩进水洼中,看起来如一面镜子却湿到了脚踝,他惊慌失措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许安都笑道:“不过是一个水洼,反应怎么这么大?小时候你不会游泳还跳到水中,差点淹死还是喜欢水,怎么现在这么怕。”

    佑天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白了许安都一眼。

    后者会意:“原来是去年中州那场大雨把你吓的了,虽然千年一遇的大水淹没了一座城,但也不至于后遗症这么强吧?”

    把脚里面的水甩一甩,佑天坐在路边道:“还说我,你不是也被吓得不行?天天抱着你那五千字真言看,都快背会了。”

    “你说这个?”许安都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笑了笑说道:“我可不是因为去年大水才看这本书的。”

    佑天夺过略显破烂的书籍,随手打开一页,便见:“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他不屑的说了一句:“这书有什么用?又不能帮你修神,又不能救你的命,地摊上几块钱的书,不知道为啥你看的津津有味。”

    “地摊上有,图书馆里面也有。”许安都拿回真言道:“这才说明它受众之广,往往真正的大道理,都是深入人心,却人人不知。可能这就是大道至简吧。”

    佑天又是白了许安都一眼:“多看这些,不如赶快找个神器,起码把考试先糊弄过去。行了行了,我不跟你扯了,她们来了。”

    道路尽头,两名少女携手而至,如春风拂花枝。

    秋柔一件淡黄色的长裙,风中起舞的霞光迎面而至。

    詹一曼安静的一言不发,自顾自的拉着秋柔的手走来,她精致的面庞像是一个瓷娃娃,同班中她是多数男生心仪的对象。

    “别人出去玩,都是去海边,去爬山,怎么想到带我们来寺庙里?”秋柔抱怨过后凑到佑天耳边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大美女詹一曼带来,你却选个这破地方。”

    佑天小声道:“我还不是为了许安都,为了撮合他俩,我特定问去哪里玩,谁知道许安都选了个最近的香山寺。”

    一边,许安都捧着五千字真言认真端详。詹一曼没有秋柔在身边略显紧张,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互相把玩两根食指,目光时不时落在许安都身上,但后者眼中只有书。

    佑天无奈道:“咱俩好像白费功夫了,这家伙是个榆木脑袋。”

    秋柔略显无奈的撇撇粉嫩小嘴道:“那有什么办法?”

    秋柔和佑天是班里面人尽皆知的情侣,青梅竹马从小就在一块,而许安都作为佑天的铁哥们,一直没有得意佳人。今日难得有机会,秋柔和佑天设局,想让许安都和詹一曼相识,但后续结果如何,没人知晓。

    四人进入香山寺,廉价的五块钱门票让佑天眉头微皱,心想带四个人来一千次香山寺,才比得上自己给秋柔买的生日礼物,作为死党铁哥们,不禁感慨许安都要的真少。

    香山寺的第一个大殿乃是天王殿,左右有钟楼和鼓楼,早晨敲钟,傍晚击鼓。晨钟暮鼓也就是这么来的。

    天王殿中供着弥勒佛和四尊天王,形态不一,各有千秋。

    看着乐观尘世,心态豁达的弥勒佛,秋柔“咯咯”一笑,觉得甚是好玩。但转眼一看四尊目眦尽裂的天王,吓得一把钻进佑天怀中。

    “咳咳。”佑天顿时来了精神,抚摸着秋柔的后背道:“听说在寺庙中看到佛像害怕是因为自己生前有罪孽。不过你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詹一曼环视四尊天王,也怕的往后退,扑通一声跌入许安都怀中,后者轻轻按住她的肩膀道:“这些其实是恐怖谷效应,故意让你看起来有些害怕,其实完全没必要。”

    詹一曼不知该怎么说,只得轻声道:“我觉得也是。”

    佑天和秋柔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许安都。

    离开天王殿便是大慈悲殿,里面供奉着四十四尊观音和一尊千手观音,登上大慈悲殿的台阶中央,刻有有观音证道的故事。

    秋柔仔细端详,轻声道:“这妙善公主还真是孝子,难怪会被释加牟尼封为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

    登上台阶,站在大慈悲殿下“观音圣地”、“观音祖庭”、“古刹重光”几个牌匾很是亮眼,秋柔渐渐有了兴趣,第一个冲入大殿,突然她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捂嘴。

    佑天赶来,见大慈悲殿中千手观音,宝相庄严,俯瞰凡尘,道不尽的神威,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模样虽然和蔼,四大天王不能比,但还是让人一惊,不由得害怕。

    秋柔吞了口气道:“我们还是拜一拜吧。”

    一向不信神佛的秋柔被千手观音吓得有些魂不守舍,拉着佑天一同跪拜。

    来来往往朝拜的人络绎不绝,秋柔和佑天拜过之后便在大慈悲殿中观赏起来,周围有其他三十三尊观音:“青颈观音”、“龙头观音”、“送子观音”……

    各不相同,各有千秋。

    挤在人群后的许安都和詹一曼也寻思着跪拜一下,突然旁边传来一阵声音:“不好意思先生,这里不能抽烟。”

    一个中年男子嘴里面叼着一根烟,一脸不屑的看着千手观音:“怎么?神佛不吃肉不喝酒,还不抽烟?”

    “这是寺庙里面的规定。”那和尚说道。

    中年男子冷冷瞧了眼千手观音,眼中尽是不屑,朝和尚面上吐了口烟后愤愤走出殿去。

    “真是没点规矩,寺庙里还抽烟。”

    “这种人啊,应该遭报应,不敬神佛!”

    ……

    其余香客很是不满,双手合十朝拜千手观音,不知是为那男子认错,还是为自己开脱。

    许安都和詹一曼跪下礼拜,轻轻磕了三个头。

    还未起身,许安都突然背后发凉。

    嘭嘭嘭。

    一阵迅猛的阴风将大慈悲殿厚厚的木门吹上,一些站在门槛外的香客被木门拍飞进来,四肢扭曲竟是骨头都碎了,像一团烂肉摔在殿内!

    嘶!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佑天和秋柔所在的后门也在同时被紧紧关上。

    “怎么回事?怎么关门了?”

    “这是什么意思?”

    有香客大喊,全然不顾自己该在神佛面前保持肃静。

    “千手观音……活了!”

    千只手臂,各执一器,刀、枪、拂尘、伞、镜、净瓶,微微颤动,在半空中不停挥舞。

    她脑袋微微下垂,俯瞰众香客,像是手拿刀叉准备享用美食的饕客。

    后者没有意识到自己已成鱼肉,仍跪伏在地,虔心叩首。

    詹一曼有些害怕,紧紧拉着许安都的手,两人都不是虔诚礼佛之人,退到紧闭的殿门处。

    许安都尝试推了推却发现推不开。

    他身体不算弱,甚至在班上还是能叫得上名字的,可这木门却重若千钧,丝毫不动。

    一名香客小声道:“小伙子你推不开的,别费功夫了。眼下菩萨显灵,你快虔心礼拜,这样能化厄难,保佑你诸事顺心。菩萨一定是感应到我们的诚心,才显灵度世来了。”

    许安都哪里相信这种话,哪里有神佛把人关在大殿中不让走的?

    “我觉得诡异……”许安都刚说完,突然瞳孔收缩,全身汗毛竖立。

    一道光影掠过,说话的妇人身体定格,她小腹上出现一道细微的丝线,慢慢变红,流出鲜血。

    扑通一声她上下身分离,当场被一分为二!

    “……”詹一曼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半张着嘴巴不住颤抖,像是呆傻了一般。

    许安都紧紧抱住她,自己也吓得有些颤抖,不知所措。

    有香客见状,倒吸一口凉气。

    奇怪的是他们并不害怕,而是说道:“是罪孽,他一定有罪孽才被斩了,心要诚,心要诚!”

    多数香客都这么认为继续跪伏,千手观音浸满鲜血的金色大刀仿佛认定所有人都有罪,不断分开一个个凡人身躯,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大殿中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啊!”

    恐惧爬上心头,终于有香客不再相信,发疯似得跑回去,拉开靠在殿门上的许安都和詹一曼,用力敲打殿门:“开门啊,开门啊!”

    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香客都如惊弓之鸟,四散逃窜,大多数聚在一起疯狂扑打殿门,本来磕头脑门都磕破了,现在捶打殿门双手也锤破,殿门上染红,都是血手印。

    有的香客找到殿里的和尚,却发现他早已经身首异处。

    “疯了,真是疯了。”许安都心中复杂,心想自己为何这么倒霉,去年中州大水差点淹死,今年第一次出门旅游,竟碰到了这种事。

    “没事吧安都?”佑天从后门处跑来,他和秋柔也被疯狂的香客拉开。

    “没什么,只是胳膊擦了一下。”许安都说道。

    “安都,小心!”佑天突然一声大喊。

    刚刚站起的许安都倒吸一口凉气,千手观音沾满凡人鲜血的大刀在瞳孔中放大,逼人的寒气迫近皮肤已经有被切开的痛感。

    许安都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将詹一曼推到佑天怀中,大刀落下,直劈肉身,没有一丝痛楚。他眼前一黑,意识溃散,仿佛堕入了死亡,扑通一声躺在地上。

    “嗯?”片刻后,许安都突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死,摸了摸胸口被大刀砍中的地方,没有伤口,只摸到了一本被劈成两半的书籍。

    “这是……”他发现自己身体周围飘荡着金色的文字:“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正是五千字真言中的字。

    “这东西,还真能救我的命?”千手观音的大刀将书籍劈开,却没有斩断自己的肉身。

    千手观音有些不甘,抬起拂尘再次击来。

    许安都虽然活了一次,但面对拂尘,潜意识告诉他绝对不能硬接!

    他转头就跑,可为时已晚。

    金色拂尘如一道雷霆打中后背,刹那间剧痛袭击大脑,许安都骨头碎裂,内脏翻涌,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两眼昏花,当场昏死过去。

    漂浮周身的金色真言内敛于识海,仿佛随着许安都沉睡而沉睡,不知何时才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