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血与泪
“你是叫熙儿吧？”祁龙轩走到案几边坐下，拿起一盏茶喝了起来。
虞桑雪走上前将她扶起，轻声问道：“我们去过破庙看了，那些人都死了，姑娘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那叫熙儿的小女孩两眼泛红，片刻后，竟是再也忍耐不住,眼泪直哗哗的掉落，泣不成声。
虞桑雪只好扶她坐下，取了条丝绢替她擦拭眼泪，那女孩确实也是命运多舛，见虞桑雪替她拭泪，吓得她赶紧站起身来。
如临大敌的惶恐,是经历了多少迫害才能形成的条件反射，看得祁龙轩不由心中一恸。
余光觑见,祁龙轩发现她裸露的肌肤上,以及十指指尖，皆有被折磨后留下的针孔，便从纳戒中取了一瓶丹药出来，交给虞桑雪道：“将丹药溶解和成药浴，浸泡上三五个时辰，外伤就能痊愈了。”
虞桑雪接过后，直接带着熙儿前往浴室去了。
达米东给他开的这间客房很大，乃是整家客栈最豪华的包间，不仅有独立的会客厅，茶水间，洗浴间，还有沿江露台一应俱全。
趁着熙儿去泡药浴疗伤的空隙，祁龙轩推开阳台的隔门，走到了沿江露台上吹起了江风，露台上摆放有两张太师躺椅，一张矮桌，可供住客休憩。
祁龙轩边躺坐着,边看着月色发呆,片刻后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虞桑雪的声音淡淡传来道：“哥，熙儿妹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被针扎了好多伤口，那些人下手也太狠了。”
见她义愤填膺，恨不得立马下楼，去将整家店砸成稀巴烂的样子，祁龙轩既好笑又无奈，招呼她坐下后，解释道：“你所见到的，这是这众生疾苦的冰山一角，熙儿姑娘运气还算好的，至少能遇见我们，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不知还有多少比这更残忍血腥的事情正在发生，我们无论如何，都是管不过来的，只能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
“可是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实在是太可恨了。”虞桑雪在灵修峰这些年，似乎比他这个人族更像正道的样子。
或者说，其实妖族也有心地善良的人，只是世人以讹传讹的偏见，将他们塑造成万恶不赦的样子而已。
祁龙轩不置可否，说道：“换一个角度看，在这乱世之中，无论是春烟阁还是留香居，至少都为这些人提供了一个庇护，他们只是以色娱人，至少还能有些体面，若是落到了敌军、或是盗匪手中，也许充作军妓，也许受尽屈辱而死，谁又能知道呢？”
“哥，我们带她离开吧？”虞桑雪轻轻道了句。
祁龙轩没有回答，依旧看着皎洁的月色，道：“带着身边就不必了，我们目前也在逃难中，只要一日不到妖城，我们就还在危险中，也许我可以同情心泛滥，让达米东引荐她拜入宗门修行，但是你要知道，想要进入修行光靠美貌可不行，没有修炼天赋，就算穷其一生也是徒劳，修界的险恶远比俗世还要残酷，就像当初乌兰依那样，要么一辈子给宗门当杂役，要么沦为上位者的玩物，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也许还不如留在这里安逸。”
话虽说得难听，但祁龙轩确实是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毕竟在这乱世之中，能成为一匹合格的瘦马，也是需要有运气打底的。
一来需要相貌出众，只有行情看好，利润颇丰，才会吸引逐利的商人投资，在这样的环境下，至少能够保证瘦马的生存与教化，相比于许多贫苦人家的孩子，瘦马在物质与教化上，其实远不知要好上多少的。
至少从目前来看，熙儿虽然确实受到了许多非人的折磨，但至少还未被破身凌辱，这是基于利益的考量，与人性的善良无关，而那些皮肉之苦，大部分都是基于她反抗的后果。
如果她真甘心愿意接受自己成为一匹瘦马的话，至少对他来说，会是一条相对较好的出路，因为尚有一丝可能，能替她在乱世中，谋得一个好的归宿。
其实自上次听说了扬州瘦马的事情后，祁龙轩回去后特地找华阳公主请教了一番，认为这桩万恶的人肉买卖，尽管十分残酷，却也是乱世下苟全性命的一种方式。
所谓的春风十里扬州路，秦淮湖畔的繁华其实都是由血与泪堆砌而成的。
那些牙婆将贫家幼女买回来后，会根据她们的才貌专门请人调教，教以莺歌蝶舞、琴棋书画、萧管笛弦、针线女红甚至房中秘术等等，以增加其价值。
目的，都是为了能够兜售出去。
一般富商买瘦马，一为自用，二为贿官，为妾也好，作婢也罢，运气好的，颜色未衰之前享尽富贵，运气差的，被正妻杖毙、投井而死的，也不足为奇。
而能够嫁入豪门还算好的，有些被挑剩下的“瘦马”更为凄惨，不得不被送入烟花柳巷，供人娱乐。
秦淮河畔的歌妓便大多是瘦马出身，她们涂脂抹粉，打扮妖冶，出入巷口，游离于茶楼酒肆门前，直到年老色衰，惨无人样。
虽然祁龙轩内心确实对熙儿的遭遇深感同情，但也仅仅只能同情而已，相比于修界的残酷，凡俗世界其实还算好的，至少还有一丝活着的体面。
若是像乌兰依那样，空有美貌却毫无天赋的，进入修界无疑只会沦为上位者的玩物而已，祁龙轩其实是不主张这样做的。
在两人的聊天中，身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熙儿已经泡完澡穿好衣服回来了。
虞桑雪起身将她拉到祁龙轩面前，依旧是衣服倔拧的模样，但受人恩惠后，至少没有初见时的敌意，朝他福了一礼道：“小女子熙儿，见过圣僧。”
虞桑雪回来时，已将她为何能逃过一劫的事说了，原来是刚好外出行窃，回来后见同伴都死了，于是外出寻找失踪了的钱小满，被人贩子盯上，醒来就到了这里了。
祁龙轩对此并不感兴趣，懒懒瞄了她一眼，确有几分美人胚子，内着一身雪白色曳地对襟纱衣，下衬寒丝水裙，外罩浅粉色双带流苏淡袍，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由织锦腰带束住，手中捏着一方绣花的手帕。
一看就是经过了调教出来的大家闺秀模样，无论是身姿站态，都是十分得体。
略有妖意，却少了初见时那股目空一切的野性，祁龙轩并不喜欢这样，好像被束缚了天性一般。
他只淡淡觑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问了声：“伤势恢复的如何了？”
虞桑雪走上前将她扶起，轻声问道：“我们去过破庙看了，那些人都死了，姑娘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那叫熙儿的小女孩两眼泛红，片刻后，竟是再也忍耐不住,眼泪直哗哗的掉落，泣不成声。
虞桑雪只好扶她坐下，取了条丝绢替她擦拭眼泪，那女孩确实也是命运多舛，见虞桑雪替她拭泪，吓得她赶紧站起身来。
如临大敌的惶恐,是经历了多少迫害才能形成的条件反射，看得祁龙轩不由心中一恸。
余光觑见,祁龙轩发现她裸露的肌肤上,以及十指指尖，皆有被折磨后留下的针孔，便从纳戒中取了一瓶丹药出来，交给虞桑雪道：“将丹药溶解和成药浴，浸泡上三五个时辰，外伤就能痊愈了。”
虞桑雪接过后，直接带着熙儿前往浴室去了。
达米东给他开的这间客房很大，乃是整家客栈最豪华的包间，不仅有独立的会客厅，茶水间，洗浴间，还有沿江露台一应俱全。
趁着熙儿去泡药浴疗伤的空隙，祁龙轩推开阳台的隔门，走到了沿江露台上吹起了江风，露台上摆放有两张太师躺椅，一张矮桌，可供住客休憩。
祁龙轩边躺坐着,边看着月色发呆,片刻后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虞桑雪的声音淡淡传来道：“哥，熙儿妹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被针扎了好多伤口，那些人下手也太狠了。”
见她义愤填膺，恨不得立马下楼，去将整家店砸成稀巴烂的样子，祁龙轩既好笑又无奈，招呼她坐下后，解释道：“你所见到的，这是这众生疾苦的冰山一角，熙儿姑娘运气还算好的，至少能遇见我们，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不知还有多少比这更残忍血腥的事情正在发生，我们无论如何，都是管不过来的，只能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
“可是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实在是太可恨了。”虞桑雪在灵修峰这些年，似乎比他这个人族更像正道的样子。
或者说，其实妖族也有心地善良的人，只是世人以讹传讹的偏见，将他们塑造成万恶不赦的样子而已。
祁龙轩不置可否，说道：“换一个角度看，在这乱世之中，无论是春烟阁还是留香居，至少都为这些人提供了一个庇护，他们只是以色娱人，至少还能有些体面，若是落到了敌军、或是盗匪手中，也许充作军妓，也许受尽屈辱而死，谁又能知道呢？”
“哥，我们带她离开吧？”虞桑雪轻轻道了句。
祁龙轩没有回答，依旧看着皎洁的月色，道：“带着身边就不必了，我们目前也在逃难中，只要一日不到妖城，我们就还在危险中，也许我可以同情心泛滥，让达米东引荐她拜入宗门修行，但是你要知道，想要进入修行光靠美貌可不行，没有修炼天赋，就算穷其一生也是徒劳，修界的险恶远比俗世还要残酷，就像当初乌兰依那样，要么一辈子给宗门当杂役，要么沦为上位者的玩物，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也许还不如留在这里安逸。”
话虽说得难听，但祁龙轩确实是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毕竟在这乱世之中，能成为一匹合格的瘦马，也是需要有运气打底的。
一来需要相貌出众，只有行情看好，利润颇丰，才会吸引逐利的商人投资，在这样的环境下，至少能够保证瘦马的生存与教化，相比于许多贫苦人家的孩子，瘦马在物质与教化上，其实远不知要好上多少的。
至少从目前来看，熙儿虽然确实受到了许多非人的折磨，但至少还未被破身凌辱，这是基于利益的考量，与人性的善良无关，而那些皮肉之苦，大部分都是基于她反抗的后果。
如果她真甘心愿意接受自己成为一匹瘦马的话，至少对他来说，会是一条相对较好的出路，因为尚有一丝可能，能替她在乱世中，谋得一个好的归宿。
其实自上次听说了扬州瘦马的事情后，祁龙轩回去后特地找华阳公主请教了一番，认为这桩万恶的人肉买卖，尽管十分残酷，却也是乱世下苟全性命的一种方式。
所谓的春风十里扬州路，秦淮湖畔的繁华其实都是由血与泪堆砌而成的。
那些牙婆将贫家幼女买回来后，会根据她们的才貌专门请人调教，教以莺歌蝶舞、琴棋书画、萧管笛弦、针线女红甚至房中秘术等等，以增加其价值。
目的，都是为了能够兜售出去。
一般富商买瘦马，一为自用，二为贿官，为妾也好，作婢也罢，运气好的，颜色未衰之前享尽富贵，运气差的，被正妻杖毙、投井而死的，也不足为奇。
而能够嫁入豪门还算好的，有些被挑剩下的“瘦马”更为凄惨，不得不被送入烟花柳巷，供人娱乐。
秦淮河畔的歌妓便大多是瘦马出身，她们涂脂抹粉，打扮妖冶，出入巷口，游离于茶楼酒肆门前，直到年老色衰，惨无人样。
虽然祁龙轩内心确实对熙儿的遭遇深感同情，但也仅仅只能同情而已，相比于修界的残酷，凡俗世界其实还算好的，至少还有一丝活着的体面。
若是像乌兰依那样，空有美貌却毫无天赋的，进入修界无疑只会沦为上位者的玩物而已，祁龙轩其实是不主张这样做的。
在两人的聊天中，身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熙儿已经泡完澡穿好衣服回来了。
虞桑雪起身将她拉到祁龙轩面前，依旧是衣服倔拧的模样，但受人恩惠后，至少没有初见时的敌意，朝他福了一礼道：“小女子熙儿，见过圣僧。”
虞桑雪回来时，已将她为何能逃过一劫的事说了，原来是刚好外出行窃，回来后见同伴都死了，于是外出寻找失踪了的钱小满，被人贩子盯上，醒来就到了这里了。
祁龙轩对此并不感兴趣，懒懒瞄了她一眼，确有几分美人胚子，内着一身雪白色曳地对襟纱衣，下衬寒丝水裙，外罩浅粉色双带流苏淡袍，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由织锦腰带束住，手中捏着一方绣花的手帕。
一看就是经过了调教出来的大家闺秀模样，无论是身姿站态，都是十分得体。
略有妖意，却少了初见时那股目空一切的野性，祁龙轩并不喜欢这样，好像被束缚了天性一般。
他只淡淡觑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问了声：“伤势恢复的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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