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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主明臣贤

    对于何颙的说法,众人倒是没什么异议,这是何颙在为高望谋一条生路。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群阉宦是必死无疑了,现如今宫里宫外的阉宦都是当朝大将军何进的手眼,如今第一等大计虽然是诛杀蹇硕,但那也只是权宜而已,只有张让等人急于求生,看不破其中问题而已。

    如今主上贤良,重视士人,身边的人想来也不会太差,且高望与张让等贼早已经割离出去,自然也就不能随意诛杀了,因此何颙才好心提醒一句。

    “蒙国家拔擢,奴婢自当尽心用命,不敢有逾祖宗制度,自当如此。”

    高望姿态放的很低,回答的不卑不亢,当年被盖勋驳回了皇子辩的命令之后高望的姿态就一直放的很低,可以理解为一种政治试探之后的蛰伏,也可以理解为没了权力。

    至于敢蔑视尚书台衮衮诸公这种事,高望吃拧了才敢这么干。

    就是这群人当殿打死他,皇帝不能也不会为了他一个阉宦去得罪这些国家柱石。

    因而,更要蛰伏才是,蛰伏到皇帝亲政,才是高望出头之日。

    “来人。”

    先前的谒者从殿外走了进来,微微躬身。

    何颙连忙回到自己的矮几案前,跪坐,提笔,一气呵成,将皇帝带来的口谕写成之后双手捧起,递交给袁隗卢植二人查看无误,又递交给左右丞用以记录在册,随后方才交给谒者。

    “交给大将军领录尚书事何公讳进,请他复核无误后,即可下发州郡,以安天下元元之心。”

    大将军府邸在内城之内,在南宫苍龙门外三公府一旁,位列三公之首。

    何进前些日子托病不入宫,这些日子办公自然也就在自己的官邸了,一来是为了方便办公,二来也是为了谋划诛杀蹇硕之事。

    大将军府内的幕僚极多,如逢纪,陈琳,曹操,袁绍等,都在为了诛杀蹇硕出主意。

    当初皇帝的生身之母何氏何太后对何进说:“宦官统领禁省,自古到今,汉家自有制度不可废。”

    这话果然让何进产生了退意,祖宗的制度大于天,若让人晓得他竟敢违背祖宗制度,恐怕也得怀疑他的真正用心了。

    但禁不住袁绍一直在何进耳边吹邪风,如今何进又起杀心,但一直没有宫禁的统兵权,真要杀人,也得等到羽林虎贲换防。

    宦官封侯贵宠,内外勾结极为巩固。何进新当重任,素来也忌惮他们,虽外有大名,但是心中不能决断,所以事情久不能定下来。

    于是又宦官向太后进言道:“大将军威权过重,当年窦太后故事太后难道忘了吗?”

    太后本就有所怀疑,因此更加怀疑起大将军起的用心,于是便不让何进出入禁省,安排了另外的人换防宫禁,两方的矛盾于是越发大了起来。

    众人在议论之间,门外士卒亲信入大殿禀报大将军尚书台有手书请大将军复核。

    虽然大将军与袁隗同录尚书事,但何进如今对宫中是怀有一定恐惧的,更别说卢植这类正直的臣子一直是反对他诛杀蹇硕的,凡谋大事者,皆以不密泄,当年窦武的故事历历在目,大将军也不敢让他们知悉。

    于是使众人噤声,这才着门外的谒者进殿。

    “仆爽拜见大将军。”

    大将军提了提绶带,又扶了扶头上的进贤冠,漫不经心的询问道:“敢问台省有何机要呈臣复核?”

    谒者正冠,整理了衣裳,这才郑重的拿出怀里的手书,双手捧过头顶。

    “五月十七日中台领受皇帝陛下口谕,今制书呈领录尚书事领录尚书事!”

    谒者朗声读诵。

    众人于是齐齐抬头,看向大将军,只见大将军微微一愣,随即恭敬的整理了仪容冠服,躬身下拜。

    “领受皇帝陛下口谕!”

    “朕闻......”

    待到谒者读完手书,何进虽然皱眉,但还是领受了口谕,仔细查验了一番后,这才批复曰可,还拿了一串大钱交给谒者。

    谒者自然不敢收何进的贿赂,连连摆手称不敢,恭恭敬敬从何进手里接过手书,“仆告退!”

    何进摆摆手,示意可以退下,看向众人,“皇帝陛下要加恩天下,且以这件事议一议,究竟是何人的意思,老夫怀疑有人授意皇帝如此行事。”

    ......

    汉朝当年出了个叔孙通,整了一通朝仪,让太祖高皇帝不禁也感叹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

    今天的皇帝也不禁感叹,这该死的礼仪真是让人遭罪!

    皇帝的哭法有礼仪如制,哭几声,什么时候哭,怎么哭都要按照制度来。

    好歹过了半个时辰之后,皇帝守孝的时间也就结束了,该干嘛就干嘛去了,其他来哭的臣子皇子也得退出去,除了在这守护明器的士卒和为皇帝保存尸身的奴婢,也就不会留其余人了。

    待皇帝走到车驾前,高望已经在车驾前守候着了,见到皇帝,高望躬身行礼,道:“国家。”

    “办妥了?”

    高望称是。

    “当年盖勋驳了你的请求,你对他可有埋怨之心?”

    皇帝看了看热烈的日头,突然问了句不着边的话,而这话却无异于是提到了高望的心坎上。

    但下一刻,一个令他头皮发麻的想法猛然升起,让他几乎是立即匍匐到了地上,战战兢兢!

    他知道盖勋?!他竟然还记得盖勋!他怎么可能还记得盖勋?!!

    高望不是笨人,他立马就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关键!

    而这,就要提到一桩旧事了,当时,小黄门高望兼任尚药监,颇得皇子辩的信任,而蹇硕受刘辩的旨意,向盖勋建议举荐高望之子为孝廉,盖勋因例拒绝了,这是皇帝后世见到的史料史实,但在皇帝的记忆里却有一定的偏差,皇帝是记得自己见过蹇硕,但并没有说过什么旨意,当时也的确没有旨意。

    因为皇子辩当时是没有一点实际权力的,甚至不如皇子协说话管用,更别说旨意能让蹇硕去说人情了。

    皇帝不咸不淡的呵了一声,“当真是好大的面子,传了吾的旨意,今日可曾想到当日会有事发的一日?”

    “奴婢死罪,奴婢死罪!请陛下恕罪啊!”

    “恕罪?呵呵......”

    皇帝轻笑一声,不理会高望,自己上了玉辂,让奉车都尉驾车前往永安宫。

    高望身体战栗,直到皇帝车驾走远,高望的头颅才微微抬起,看向皇帝离去的方向,面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