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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论功论罚

    说来话长,却也不过一夜之间。

    而夜里,雒阳城里却极度的不安,袁绍等人早便吩咐了城门校尉,不许更卒,乃至将校外出,因此,他们也在等待着皇宫里的消息。

    等到了半夜,尚未等来袁绍的消息,却是迎来了羽林的屠杀!

    此事不断的在雒阳之内发生,在诛杀了诸多亲随之后,皇帝又下令,将与何进关系亲近的,没有恢复身份的党人尽数诛杀!

    第二日,百姓们从家里走出,依旧是开开心心的忙碌着,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雒阳已经变得不同了,只是,诸多朝臣都不约而同的朝着宣室殿走去,即使并没有人通知他们要进行朝议,他们还是准备前往,当他们赶到了宣室殿门前,只看见北军已经守卫在宣室殿周围,周围的把守都是极为的森严,就是这些百官,也根本没有办法进去。

    太傅袁隗,大将军何进等已经被禁军严格控制住,而此处官职,名望最高的只剩下丁宫,刘弘,刘弘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周围,他现在有些怀疑党人们是不是已经动手了。

    要知道,除了宿卫与羽林郎,没有甚么军队能够进入南宫,即使是北军,也没有权利把守这座南宫最大的门面,宣室殿。

    在刘弘看起来,这更像是把皇宫给软禁起来,他连忙带着人便要硬闯,却看到袁隗缓缓走了出来,面色沉重,他知道这是党人之首,不敢托大,连忙上前搭话。

    袁隗却没有别的话,看了他一眼,对百官说道:“群臣入殿。”

    驻守在此处的北军将士,严格的查看朝臣玉匾,确认身份,若是平日里,这些党人可不会忍受这样的侮辱,只是,此刻尚且打听不到未央宫里的消息,也只能忍着了,当他们到达大殿的时候,有数十个宿卫正在周围把守着,而何氏太后,就坐在正中高台,独独不见皇帝身影,这让众人不禁更是心头震惊!

    小朝会虽然礼仪同样繁复,但怎么也不会比大朝会更繁复,今日如此不一样,不正是说明了昨晚发生了天大的变故?

    众人纷纷入朝了,皇帝才从床上醒来。

    一夜的厮杀让他噩梦连连,睡也没有睡安生,到现在还有些精气神不佳,从嘉德门往前,昨晚上值守的黄门死伤大半,从凌晨开始,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从南宫里被抬了出去,昨夜留下来的宿卫搬了整整一夜,到了清晨,高望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休息,又率着其余黄门继续搬运。

    皇帝穿好了常服,有封车郎官为皇帝驾车。

    当这些尸体出现在了雒阳城外,高望找来雒阳令陈琳与司隶校尉曹操,要求此二人将此些尸体下葬入土,此时,消息再也隐藏不住了,整个雒阳人心惶惶,甚至余波已经扩散到了周围的地区,而在雒的白身党人们,也更是意识到事情不对,这几乎与当年诛杀窦武的情况一模一样了!

    皇帝理会也不理会,昨晚就任命卢植暂代北军事宜,董卓等人带来的士卒都被安置在北军提供的营帐中,今天这个朝会别说让他们只是等候一会儿了,就算是在宣室殿站到中午,也不会有人敢不满。

    今天这个瓜,可比那些瓜刺激的多了。

    当然,并不会由皇帝去宣布,这事自然有太后代劳。

    群臣们暂且问安,又此依拜见,方才就坐。

    他们方才坐下,太后便开口了:

    “昨夜,有逆贼率乱贼攻入禁宫,欲图不轨,被士卒所诛杀....”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群臣耳边响起,顿时,群臣都寂静下来,瞪大眼睛,气氛瞬间变得极为冷肃,少刻,众人方才缓过神来,众人便立即起身,俯身行礼告罪!

    太后看向何颙,于是何颙行礼,道:“臣尚书令颙,有负皇帝陛下托付之恩,使贼人作乱禁宫,臣乞骸骨!”

    太后闻言,深吸了一口气,道:“何颙身为尚书令,不能查觉贼人动向,罚俸一年。”

    顿了顿,太后又道:“尚书令何颙亲身赴险,救驾于危难之间,诸位君子当议一议,有何恩赏?”

    群臣闻言,窃窃私语起来,很明显,这是在中台不曾商议过的,因为众人看何颙的脸色也感觉很惊讶,连他自己也不曾知道自己居然会封侯?

    过了好一会儿,才由太常卿上前道:“太后,臣等以为,此事伏唯太后裁断,臣等不敢僭越。”

    何氏满意的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何颙当加丘亭侯!”

    将何颙的恩赏赐予了何颙后,袁隗适时的站了出来。

    “罪臣袁隗,愿乞骸骨,请太后应允!”

    太后假意的惊讶道:“太傅何至于此?”于是不允袁隗的请辞。

    袁隗再次请辞,太后仍旧不许。

    直到袁隗三请,太后终于‘不舍’的点头应允。

    袁隗面色于是更为黯然。

    这当然是一笔关乎到两方势力的交易,但是如今主动权在皇帝手里,袁隗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袁氏几百年的传承就在旦夕之间了。

    “车骑将军何苗,素有韬略,护驾有功,暂代北军中侯。”

    “尚书卢植进光禄勋,仍录尚书事,进阳城侯!”

    “典军校尉曹操,擢司隶校尉,加俸六百石!”

    “羽林中郎将盖顺......”

    好半刻钟的时间过去了,太后才分封完毕,众人齐呼圣明。

    到现在,大将军仍旧没有出现。

    太后却是又说道:“中常侍等十贼,俱已伏诛,今天下定矣,诸位君子当好生辅佐皇帝!”

    党人闻言,几乎要弹冠相庆,但是一想到袁隗的离去,众人其实也就没那么高兴了。

    最后,在古怪的气氛中,太后离朝......

    长路尽头,一行车队缓缓驶来,停在大吕亭边。大吕亭再往前边一点就是大浮桥,过了大浮桥,就要渡洛水了,过了洛水的范围,出了所谓的太谷八关的范围,距离汝南就不远了。

    大浮桥在朱雀阙的前方,是个不大不小的渡口,经往雒阳的额许多货物,都要在此下船,因此船货繁多,旁边专门修有一座歇脚的长亭,即汉代的十里一亭,文人骚客送行,常至此亭赠酒高歌,以全依依送别,又是美好的祝愿。

    袁隗停止了车马,往日清峻不屈的身躯,在经过这次不小的政治打击之后仿佛变得佝偻许多,在侄儿袁绍的搀扶下,他巍巍颤颤的下了车。

    不禁回头张望那高耸的朱雀阙,高大的城楼阙宇在地平线上隐隐可见,遥想当年与当时一时名望俊才入京,心里盛装着全是大汉天下,夙夜图谋,只为兴复汉室,别无他求。

    回想这些年的风波迭起,从黄巾作乱时的两次起复,屡历三公,到如今车马返乡无人问津。

    望着远处仍旧如当年一般毫无岁月痕迹的望楼,抚了抚须髯,袁隗心中突然涌出数不尽的酸楚,却无人可以倾诉。

    时光如故,可惜,朝廷已不容吾矣!

    当年与他并辔而行的公卿们,一个个都离他而去了。

    袁隗目光模糊一阵,仿佛看见当年如李膺,戴恢,陈藩等人对自己深深行礼,面色兴奋,手指指着书本,道:“君行道中,何足哀哉?”

    “叔父,时候尚早,我等何不到伊阙关时再做歇脚?”

    袁绍下马问道。

    此时的他已无半分先前的意气风发,面色消沉许多。

    袁隗放眼望向道路尽头,口中喃喃道:“再等等,再等等!”

    袁绍凝眉不解,顺着袁隗的目光向前望去,如今人去楼空,雒阳那些家族的嗅觉灵敏的不像话,只是一日之间就都知道袁家牵扯上了大事,谁还敢来相送?

    突然间,有数骑从路尽头跑来,袁绍看见最前头一匹高头大马上,有一个年轻人身着便服,袁绍目瞪口呆的望着来人,仿佛痴傻了一般!

    袁隗同样也望见那人,那人骑马漫步而来,与之微笑。

    袁隗脸上晴朗起来,嘱咐袁绍道:“本初,去买些酒来。”

    袁绍如梦初醒般,快步离开此地,为两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大吕亭长得知老人乃是袁氏家主,连忙出亭参见,极力邀请众人入亭说话,随后又是殷勤的端茶送水,又是嘘寒问暖,布置上座。

    袁隗好言招待了其人几句,这人也识趣的退下。

    “陛下即位时,大约才是这么高,当日何曾料到会有今日?”

    袁隗大约比划了一下皇帝的身高,那时候的皇帝还没有经历穿越的事情,其实是很瘦弱的,看起来也有些怯生生的,不太像是当皇帝的人。

    而今不过大半月有余,皇帝的身高比那时候仿佛长了不少,简直是一天一个样,气度也比前番即位的时候更威严了些,更像一个皇帝。

    皇帝笑笑,“袁公那时候胡子也没如今白的多。”

    袁隗闻言更是苦涩。

    皇帝不再谈论这个,笑道:“今日之事,袁公可曾后悔?”

    袁隗摇头,“为国除贼,何悔?只未料陛下手段高明,老夫心服口服。”

    袁隗不知道皇帝如何能够将远在扶风的皇甫嵩都调动回来的,此时他也不想知道了。

    皇帝也不是来向袁隗炫耀胜利成果的,端起茶杯递给袁隗。

    “临别之时,望袁公珍重,虽无柳枝,且效灞桥折柳故事赠袁公。”

    袁隗接过茶杯,抿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