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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刘公还朝

    “盖闻四海之事,皆有制度如仪,即令大司农平准均输州郡物贾钱谷金帛诸货币,郡国四时上月旦见钱谷簿,其逋未毕,各具别之。边郡诸官调度,尚书台需予准许,有司如仪!”

    次日一早,郭胜前往尚书台宣读了皇帝的中旨,再经由尚书台发布正式诏书,由尚书郎杨赞转而交与大司农官署,调五百待诏公车的甲等士子随大司农官署进行市场调研。

    这是新的人才梯队,也是皇帝向群臣透露的用意,今后用人也罢,选才也罢,不会只在三署郎选用,更重要的是,选举的官员一定要有地方为政的经验。

    于众公车之中,有一名名叫傅干的人却并不与人前往大司农官署,而是由宦官引着入了宫禁,来到宣室殿等候皇帝陛驾。

    ......

    长亭内,有亭长

    宗正刘松年纪约有四、五十岁了,在这个时代,如此年纪的人几乎都是须发花白,鬓角全是皱纹。尤其是他身子单薄,两眼浑浊,样貌比真实年龄还要老上许多。

    但皇帝却对此人恭敬有加,因为他的父亲是孝灵皇帝的老师、前太尉刘宽。

    刘宽在世时也是天下名望,而且还是刘氏宗室,高皇帝之后,刘松在这样的环境下,其实很难超过他父亲的余荫了。

    不提他父亲,宗正一职也能卡一卡皇帝的脖子。

    “陛下,老臣本不该多嘴,但恕老臣多嘴问一句。”

    “不必客气。”

    虽然是注视远方,但皇帝的注意力还在老者身上,听到老者有话说,皇帝也回应道。

    “刘幽州牧守幽州可是有所差错?”

    刘松的目光浑浊,却有一种莫名的震撼力,这是皇帝在其他人身上感受不到的东西,这是来自天生贵族的气度,刘氏如今的族长,即便只是刘虞退让下来的,刘松这些年做的也绝不比刘虞在任时差。

    “逮乡侯何出此言?刘公向来廉明,在幽州素有贤名,自然并无差错。”

    “既然并无差错,那陛下为何要将刘幽州召回京师?”

    皇帝要说出口的话一滞,皱了皱眉头。

    “太史公曰:仁义不施而攻守异也,我深以为然,但,反之亦然,异族安定,不如以通商之事定其心,然而今寒冬将至,我不认为异族会畏惧刘公之名而因此放弃南下。”

    刘松懂了,皇帝这是觉得刘虞过分仁慈了。

    果然,下一刻皇帝便说道:“彼辈夷狄也,自古畏威而不怀德,皇甫将军治军有方,屯田也罢,防边也罢,都不会使幽州致乱。”

    刘松感叹道:“刘幽州老矣,为大汉常年奔波各地,让他安生修养几天也好。”

    两人闲谈着,刘虞的车驾已经距离二人所在的长亭不远,随刘虞来的骑士已经先行一步来到长亭准备禀报亭长,却没想到见到了皇帝,刘松以及羽林骑士。

    惊慌拜见,被皇帝制止,询问道:“幽州牧刘公何在?”

    “刘公至此已不足三十里,不知陛下亲临城郊,恕罪!”

    皇帝点点头,让他留下。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刘虞的马车终于晃晃悠悠的出现在视野里。

    前后跟着两卫骑士,俱是全副武装的幽州卒。

    待马车停下,刘虞在鲜于辅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毕竟上了年纪,又坐着这颠簸的马车颠簸了几天几夜,就刘虞的身子骨,没散架都是好的。

    随手从马车里拿了一件大氅披在身上,刘虞准备去长亭休息歇歇脚,再入宫陛见。

    刘虞皱眉,“去传信的骑郎还没回来?传信传到哪里去了?”

    话语刚落,刘虞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跟随自己的众人似乎都没了声音,就连向来话多的鲜于辅都安静了下来。

    “刘公一路劳累,今日就不必入宫了,先在长亭歇歇脚,随后就回府邸休息。”

    皇帝来到刘虞身边,搀扶着这个有些消瘦的老人。

    刘虞闻言大惊失色,刚想行礼,就被皇帝搀扶住了。

    皇帝笑道:“诶,公为国家奔波,我为公来,岂非君臣相得?何须行礼?”

    刘虞闻言也笑了。

    二人行至长亭,亭长立即端来热茶,殷勤为刘虞送了软垫,不致刘虞坐在冰冷的胡凳上。

    刘松见到刘虞的模样也不禁激动起来,起身对刘虞行礼。

    刘松是汉高祖十六世孙,按辈分,刘虞还是刘松的叔祖。刘松有如此姿态也是正常。

    刘虞没有托大,避开了刘松的礼数,道:“如今已贵为宗正,老夫如何敢再受大礼?当按朝廷礼法才是。”

    刘松‘嗯’了一声,递上了名帖。

    “既然如此,老夫且托大,称幽州牧一声伯安了,若有闲暇,不妨来寒舍一坐,也述伯安当初对老夫推举之情。”

    刘虞称是。

    随即刘松退了下去,给二人留下了单独的空间。

    见到刘松离开,皇帝才迎上刘虞,二人对坐。

    刘虞并没有以族叔的身份面对皇帝,而是将姿态放在了臣子的位置上,“陛下急着将老臣召回,不知是有何吩咐?”

    皇帝无奈笑了笑,“族叔何必急于一时?”

    刘虞正色道:“陛下以皇甫义真将臣调回了京师,皇甫义真此人行事残虐,曲意逢迎,只恐奋武将军公孙瓒不肯听令,怒了皇甫义真,伤了朝廷颜面。”

    皇帝摇摇头,道:“皇甫嵩自然不敢如此,我只是忧心公孙瓒有不臣之意罢了。”

    刘虞闻言一惊,伏拜在地,道:“不知陛下何出此言?!”

    皇帝也不叫刘虞起身了,弯腰紧紧盯着他,“你果真不知吗?蓟侯在何处建了城?君侯牧兵马何在?为何年年就是辽东无有边患?这些,君侯又为何年年不报?”

    刘虞不语。

    皇帝让他起身,“君侯一念之仁,自以为能把握公孙瓒,如何不知蚕茧自缠萦,子曰:君子可欺之以方。”

    刘虞慢吞吞的起身。

    “臣,明白了。”

    在官场混迹了几十年的刘虞如何不知道,皇帝对他其实是有些不满意的,这责怪的话语刘虞如何听不明白?

    皇帝没有为难刘虞,对左右吩咐道:“幽州牧治幽州,使民无相犯,盗贼绝迹,有功于朝廷,加食邑五百户,赏金五百金,赐玉具剑,入朝不趋。”

    一套常规流程走下来,刘虞按规矩行礼,皇帝的仪仗已经从另外的道路回城。

    进入京城的刘虞来不及感叹民生恢复的如此之快,清水洒街,官兵护卫道路的景象,就被刘虞尽数收入眼中,即便老道如刘虞,也不禁为皇帝的诚挚感动。

    这已经不是朝臣该有的礼仪了,放在历代,其实也只有诸侯王觐见,才有这样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