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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仓廪实足

    雒阳

    久雨之后终于迎来罕见的晴天,阳光和煦,黛色的瓦片上似乎都照耀着一层金光,就连影子都柔和许多,寒冷之意愈发浓厚,行来送往的行人也穿上了厚衣裳。

    作为百万百姓生产生活的帝京,一条洛水贯穿了雒阳的主线,而漕运最利,当要数阳渠。

    阳渠,东汉为解决雒阳供水及联系黄河、洛水的水成,建武二十四年,在雒阳城西开渠引雒水一支绕城而东,纳谷、瀍二水,至偃师复注雒水以通漕,使山东漕船由黄入济,经阳渠直抵都下。

    “阳渠水南上西门。其水北高渠,枝分上下,历石桥东入城。

    阳嘉四年,顺帝兴修上东门外漕渠和石桥,这次阳渠修凿工程,重新对城东阳渠加宽、加深改造,并打断东段阳渠,使城东阳渠中途改道,通过鸿池陂与洛阳城南张纯所修漕运渠道会和,东通洛水、黄河,已形成“东通河济、南引江淮”之漕运网络,为雒阳四海之要都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秋日正爽,在太仓附近可以用以行船的沟渠边上,站在原地翘首盼望的几个人吹着水上拂来的凉风,不觉冷意,反而,站立不安的姿态表明了他们的心里的焦躁不安。

    “如何?来了没有?”

    一个中年男人在堤上眺目远望,他穿着一身鲜红的朝服,头戴梁冠,腰上系着条黑色绶带,挂一枚铜印,象征着主人六百石的身份。

    几条小船停靠在漕渠边上,堤上还有三四十个士子跟在中年男人身边。

    此人正是大司农冯方署下,劝农、平准、导官、太仓、籍田之一,太仓令,种邵。

    没了何进,种邵也被皇帝有意搁置下来,加之诛杀宦官之时弃官逃离的人也不少,原太仓令也在其中,皇帝有意让这个原来的谏议大夫提升一下履历,进入九卿预备队的序列,也算是对扶风种家小小的示好。

    种邵话音未落,便见到远处沟渠上缓缓行来几只扁舟,打头撑来的舟上除了船夫,还一前一后的站着两个年轻人。

    种邵忙一步走到堤上,举目望去,只见站在最前的那人穿着跟种邵类似的衣冠,一只黑绶铜印在腰间极为耀目。

    眼见船将要靠岸,种邵不由自主的沿着石阶走下,刚到水边,船上那人便受宠若惊的跳了下来,连忙拱手道:“劳兄久候,实在是折煞我等。”

    “马兄。”

    种邵亲切的称呼道,他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此刻也顾不上寒暄,径直说道:“马兄还真是让我好等啊,莫不是留恋温柔乡中不欲归乎?”

    同为大司农属下的均输令马宇闻言笑了一下:“不敢,不敢!”

    他客气了一番,而后拿出三四箱子的简牍:“秋赋事宜如故,荆、徐、扬之地算民百万,车船,刍藁,丁口,献费,得钱粮,绢等皆封存库中,请种公查验。”

    种邵闻言拱手,对身后的士子暂代的吏员道:“诸君子既蒙天子加恩,当尽心用命才是,赋税乃国家根基,不可有丝毫谬误,诸君子当慎之!”

    众人早已经在此地等待的有些不耐烦了,闻言轰然应是:“唯!”

    不知道皇帝已经明令公车士子,马宇见此,笑了笑,道:“种兄竟有如此多门生?”

    种邵知晓马宇久在地方调度秋赋,不知道朝廷明诏也是正常,看着诸多士子一个一个拿着简牍对照,于是放心了许多,顺势为马宇解释起来。

    与种邵意料的一样,马宇这样的传统士人对此的反应其实并不太好,“哦?陛下如此行径,朝廷诸公难道不会反对么?”

    种邵不以为意,对南拱手,道:“陛下而今如日中天,所做所为皆为正道。”

    顿了顿,种邵自嘲笑了一声:“而且,征辟的不是又三署郎,朝廷诸公哪有跳脚的理由?”

    马宇也笑了一声。

    “陛下说,物贾之重,在民生,在物价。”

    动辄皇帝说,马宇面色不变,心里思忱着,肯定是皇帝有所托负,马宇自然就有这个自觉了,何况种邵的身份非同一般,马宇自然不敢怠慢。

    二人来到此处最大的一间粮仓内,走到里面,除了一座高大的锥形土山,以及四周零散摆放着一堆粮谷以外,什么都没有。

    仅是随意的扫了一眼,马宇便粗略算出这库房中存放的粮食不过六七千石,大概就是些存粮了,这也正常,在二人还在朝时,就经常有流民来到雒阳,不论是皇帝,还是尚书台,都曾明令京兆尹赈济灾民。

    “从江淮,并冀幽凉蜀等地的粮食,最终都要运入此处,归你我二人之手调度,这是朝廷任命,也是陛下蒙恩。”

    种邵目光有意无意的从马宇身上扫过,接着道:“孰轻孰重,马兄当分得清楚才是。”

    马宇讪笑一声,哪里不明白种邵的敲打之意,至于反驳之意,他是丝毫也不敢有,甚至连不满的意思也不敢流露出来。

    种邵家世不凡,家祖种暠更是敢在当年跟一时权势无两的梁冀顶脑袋的强项,祖孙三代为帝钟爱,若是不出意外,种邵任太仓令也只是来渡个履历,将来的大司农必然又是种家麒麟儿。

    “种兄说的是,宇受教了。”

    种邵摆手道了句不敢,随即指着那一堆粮食,沉声应道:“太仓关乎司州黎庶生计,无论朝廷有何动向,还得仰赖太仓才是,你我当尽心用命,马兄若有难处,当及时禀明。”

    马宇平视着眼前隆起的锥形黄土,听了这话,略微动了些许神色,却没有应答。

    种邵见此也不再为马宇开脱,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情谊已经到了,到时候真要出了差池,自有明证。

    一时三刻后,傅干得了种邵的允许,进入粮仓,禀告道:“种公,已经查验清楚了,粮食计为一九百六十六万石,实物折钱为三千六百七十余万,大致如余,绢、麻、葛等实物清查如册,请种公查验。(数据不太准确,按永和二年的人口算,汉朝的税折钱一年能收到几十亿......)”

    种邵夸赞了傅干一番,拿起傅干手里的册子看了起来。

    初次就任太仓令,种邵虽然多有不懂的地方,但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郑重的收到怀里,吩咐道:“彦材找几个吏员,将简牍抬至中台,朝廷诸公还在等待太仓消息。”

    傅干应是,要退去被种邵留下。

    种邵这才对马宇笑道:“邵就不多留了,诸公也等得急切,邵这就为马兄表功去了。”

    马宇闻言知意,对种邵行礼,然后告退。

    傅干也要离开,被种邵拉着,看着马宇的离去,种邵轻笑一声,指着马宇对傅干道:“要提防着他,不可只他一人独自靠近太仓,不可使他一人进我官署。”

    傅干不解的看着种邵,种邵却没与傅干多做解释,径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