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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京城变动(下)

    诗经: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天监有周,昭假于下。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光熹元年初一,天子春耕如故事。

    初五大朝,百官陛见,各自回国如仪。

    初六,谒长陵祭拜,幸甘泉。

    命长安有司修缮高皇帝,太宗,世宗,中宗庙宇如故。

    责令地方还上林田地于官府,宫苑片瓦不可轻取,违者论罪。

    诏曰:吏人遭饥乱及为黄巾、边寇所掠为奴婢下妻,欲去留者,恣听之。敢拘制不还,以卖人法从事。

    于长安途中耽误十余天时间。

    ......

    雒阳

    步广里,达官贵人,王侯将相居住的地方,大概可以理解为家属院。

    张让换了粗布褐衣的服饰,再不复此前威武模样。

    张让低头匆匆只管走着路,丝毫没有注意到前路已经被二三大汉堵住了去路。

    ‘砰’一声轻响,张让揉了揉被铁器硌的生疼的腰腹,看向面前堵路的人。

    “尔等何人,为何拦住某的去路?”

    为首的壮汉盯着张让仔细打量了一番,嘿嘿一笑,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常侍张让?不过只是个阉货罢了。”

    壮汉不屑的啐了口唾沫,明晃晃的汉刀对着张让亮了亮,“张公,吾家主人有请张公寒舍一聚,还望务伤吾主殷殷之心啊!”

    张让面露惊恐,来不及反抗,就被人抵住了腰,指着从里巷穿过,几人带着张让左穿右拐了七八个来回,才在步广里最里端的一处小房屋面前停住了脚步。

    看到这处宅院,张让不由得面露惊恐!

    这是当年先帝赐袁汤的宅邸,还是王甫来宣读赏赐的,当年这里也是门庭若市,只是后来逐渐荒凉,这宅子姓袁,那么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也就不言而喻了。

    为首的汉子谨慎的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年轻的声音,并不是张让想象中袁隗的声音。

    “卑下张志,已将张让带回来了。”

    随着张志禀报,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里面的人看了眼门外的人,确认了身份无疑之后,才将门打开。

    “走!”

    张志推了一把张让,将张让押了进去。

    此地较普通宅院都还要小一些,除了生活区域之外,只有两间书房,先帝时,袁汤好读书,于是先帝赏赐了袁汤五经书籍百册,装书的牛车甚至排满了步广里的道路。

    中堂,袁绍端坐在主位上,戏谑看着进门的张让,仿佛在看一个乐子一样。

    张让还来不及说话,张志的刀已架在了张让的脖子上。

    “跪下!”

    张让睥睨张志,冷笑道:“吾承汉家爵禄,国家尚未褫夺,你是什么东西?!”

    袁绍挥挥手,让张志退下,看向张让。

    “未曾听闻君侯竟出了诏狱,自孝武以来,君侯倒是头一位,可名留史册矣。”

    张让听出了其中的嘲讽,也不甘示弱,冷笑道:“未闻国家有诏,尔何敢入京?真以为朝廷刀剑不利乎?”

    袁绍面色稍敛,皱了皱眉,道:“未知究竟是何条件,竟让皇帝陛下陷不义也要放尔?”

    直到现在,袁绍仍旧拿不定张让到底是怎么出来的,这关乎了他杀不杀张让。

    “孺口小儿!”

    张让直接嘲讽拉满,笃定了袁绍不敢杀自己。

    袁绍也没了耐心,对左右道:“宫里可有消息?”

    一人上前回话:“前些时日卑下花大价钱买通了一位奴婢,本想探听些消息,只是没过两日,那奴婢就被杖毙了......”

    袁绍皱眉,探听不到消息才是最坏的消息。

    “尚书台中也无有消息,诸公都抱病不见,更有甚者,大声斥问卑下何日入的京城,极力与卑下撇清关系。”

    袁绍闻言更是慌了手脚,没想到仅仅过去数月时间,原本袁氏提拔的那些个门生故吏们不仅不与他们合流,反而都来踩他们一脚了。

    这对袁绍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这群故吏如果都不愿意拉他们一把的话,朝廷对袁氏故吏展开清理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外放在州郡的故吏,甚至袁家人也会以各种借口弹劾,免官,甚至交廷尉议罪!

    这就叫倾轧!

    想也不用想,能坐到如此高位的人,有几个人的屁股上没沾点翔,谁经得起廷尉彻查?

    这个道理,古今都适用,名曰党争。

    “从甲第,步广里,永和里诸公递交名帖,一个都不要遗漏。”

    袁绍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想要在还没有展开清洗的时候奋起一搏,只要有一个九卿愿意见他,他就能给出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达成一笔政治交易。

    这就是累世公卿的底气。

    ......

    随着年节气分氛的逐渐散去,除了没有宵禁外,其他的已经没了先前热闹的气氛,人们逐渐回到了生产。

    得益于如今新朝轻徭薄赋,民众的生产意愿也得到了加强,雒阳外荒了许久的田地也终于有人愿意耕种,原本逃离的百姓也逐渐回来,总的来说,这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前行。

    还有几个月,卢植就年过六十了,如今的他,在政治上绽放了第二春,看起来比五十的人还要有精神。

    何颙看着批阅着奏疏的卢植,颇有些感慨,如今的尚书台里,大概分为四派,仆射一派,大约为帝党,但是钟繇自领尚书仆射后,一直就是小透明,唯命是从,不计在何颙的威胁范围内。

    袁派,如今和御史大夫杨彪打的火热,甘为门下走狗,与侍御史们一道为政,就是见谁咬谁,博名声,风光的很。

    何派,何颙为首的党人,曾经为大将军何进拔擢的人居多,自何进被关在府中自省之后,一干人等纷纷抱团取暖,如荀攸,逢纪等,虽只是新晋尚书郎,只做些抄录奏疏,记录的职责,但胜在年轻,以他们的能力,可谓是潜力无限。

    剩下的就是卢植一派了,以尚书为团,先前的子钱商人一事,主要推力与阻力就是这群人。

    大致都是雒阳豪商豪强的家族希望,何颙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也不想得罪他们,就索性扔给卢植了。

    如今局面算是安定下来了,何颙有意无意的,也开始排挤起了其他人,比如卢植,何颙以他擅军国事为大义,在复核中平六年发生的军事行动,予功予过。

    不仅是个得罪人的活计,还接触不到钱粮事,因此也就无权过问那抄来的两千万石漕粮的去向了。

    因此,何颙几乎以独断的形式,任免了大司农官署内六百石曹、椽吏的一系列人事变动,以及廷尉官署的些许变动。

    别看只是些不起眼的职位,甚至伤不到光禄勋的一根手指头,但就是这些曹椽吏,却关乎了大司农府内民户,钱粮调动的核心。

    皇帝先前召三公等重臣议事,独不召见大司农及廷尉,何颙卢植等有先见之明的人已然意识到皇帝对他们的不信任,因此才有这一次小小的试探。

    在廷尉,何颙以赏罚不明的罪名问罪了廷尉,罢免了左右监,卢植又任命了左平一职,将廷尉的诏狱掌握在手,进一步将尚书台的权力扩大,又以核查中平六年来天下郡国案的名义,将死刑复核的权力抓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