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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陈奏国事

    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史记·孙子吴起列传

    三月十六

    朔望日朝参如仪。

    皇帝在更为庞大的却非殿接见了邪马台小矮人,按官方的话叫做:勿使夷狄小视中国。

    “下臣邪马台国主卑弥呼遣臣使呼智卑野,觐见天朝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位名叫呼智卑野的人明显早早的就跟大鸿胪学习过了朝觐的礼仪,在表现上丝毫不失礼。

    皇帝注视着这个不足五尺的小人儿,面色无悲无喜,很难看得出是喜还是悲。

    这就是后世小日子九州人的祖先,在现在,即便是国中两大王国的首脑之一,在中华面前,也只能用卑,狗,倭字自称表示恭顺,否则一个不慎就要引来上朝治罪的蝼蚁。

    皇帝点头,左右的谒者朗声呼道:“皇帝曰:免礼!”

    皇帝对左右低声说了一些话,谒者转而朗声对呼智卑野朗声责问道:“下国国王难道未知我朝大朝觐之礼?何以三月方至?”

    呼智卑野闻言连忙磕头俯拜,回道:“下国臣民呼智卑野谨奏天朝皇帝陛下,臣等不敢忘礼,至去岁年末始,海上风浪不息,臣等不得已,至幽州以东的乐浪等地跨越群山,这才延误时日,请皇帝陛下治罪!”

    谒者接着道:“皇帝曰:免罪!”

    顿了顿,谒者接着道:“朕闻东南海国曰邪马台,有国王名卑弥呼,听闻其善通鬼神,可知千里,可有此事?”

    群臣闻言都不由为之侧目,惊疑不定看向皇帝之后,又看向这个名叫呼智卑野的使者。

    呼智卑野回道:“不敢玷污天朝皇帝陛下耳目,在天朝面前,不敢言说通鬼神之能。”

    语气淡淡,言语中的自傲确可以听得出来。

    皇帝笑了笑,制止了谒者,语气有些淡漠,道:“朕闻卑弥呼不过一女子,假鬼神之说,不过假其父之贤大揽国政,何谈鬼神?”

    呼智卑野一愣,不知道这种事是如何传到这位皇帝的耳目中的,于是只能卑微磕头认罪。

    即便他再如何信卑弥呼就是有鬼神襄助,但天朝皇帝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太一神的权威不比他们国度的那些鬼神恐怖的多?

    这只是一个不着痕迹的小插曲,接下来的话还是由谒者代传。

    大鸿胪起身出列宣读呼智卑野送来的礼单:“下臣呼智卑野,觐见皇帝陛下,愿贡倭锦百匹,男生口六人,女生口六人,班步四匹二丈......”

    对于这些上贡,朝廷是看不上的,但毕竟是上国,皇帝还得咬着牙亏本回礼,让大鸿胪制定回礼的清单,有铜钱,刀,铜镜,真珠,铅丹如仪。

    有意思的是,朝廷如今默认的就是皇帝制定的新钱,有意推行四方。

    随后令使者退下,各自商议事情如仪。

    下了朝,皇帝叫来了大鸿胪。

    大鸿胪由刘繇充任,大鸿胪如今因为白马寺的扩张,也算得上是清贵衙门了,每年能掏出来的油水巨多,安置这位宗室也适当,于是就将这位齐悼惠王刘肥之孙牟平侯刘渫的后代安置在了雒阳。

    “陛下。”

    三十四岁的刘繇对皇帝拱手行礼,被皇帝制止。

    这也不是皇帝头一次见刘繇了,上一次从人群里将这位宗室拎出来当官的时候,皇帝已经见过他了。

    刘繇隐隐有猜测到皇帝的想法,毕竟前番刚在朝上询问了那个小矮人关于邪马台的消息,下了朝立即就召见了自己,两者之间要说没有关联,刘繇是不信的。

    刘繇假意装做不知,询问道:“未知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也不拐弯抹角,道:“卿以为,邪马台如何?”

    刘繇思索一番,道:“臣见之此国中男子不足五尺高,衣不蔽体,不足为道。”

    皇帝却有不同的见解,道:“此国中人,朕素有知,轻狡而忘义,知小礼而无大义,见利而夺命,区区尺寸之地百余国,战乱不休,可谓之蛮夷也。”

    皇帝既然已经下了定论,刘繇闻言也不反驳了,只是看着俯身听着皇帝的话。

    “不教而诛是为罪,大鸿胪何以使此小国之人罔顾汉家教化?”

    “既然陛下有命,臣自当遵从。”

    见到刘繇一幅兴致不高的模样,皇帝接着道:“自三王五帝至今,何以小国之人敢自尊天皇?”

    管他有的没的,皇帝直接就是一顶大帽子盖了上去,天皇两个字在如今自然不可能出现在那个小小的国度,连汉家皇帝都没那个脸敢叫天皇。

    如皇帝所料,刘繇确实一个激灵,身子都颤抖了一下!

    皇为上,帝为下,帝者,生物之主,兴益之宗,天皇者,天上之帝。

    翻遍古籍典故,敢叫天皇的也没有一个,天皇这个称呼,放在现在,这是对中国最高神圣太一五帝八主的蔑视,也是对汉家皇帝的蔑视。

    “臣,立即彻查!”

    彻查?

    跟一群语言都不通的人,你能彻查到什么?

    皇帝对此有些不屑。

    刘繇显然也意识到了其中的难度,立即道:“臣立即遣治礼郎使往邪马台问罪,若果有此事,臣等当教此贼知晓,汉家天威!”

    皇帝打断了刘繇的思路,道:“水上用兵素为朝廷之短,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兵家大忌,朕以为,为方便汉家声名传扬四海,不如于青州之地设立一港,只许海外邦国以此登中国之地。

    同时,也将此港开放此港做商贾之用,通幽,扬之地,转运四海之货殖,如此利国利民之事,至于区区小国,随遣商贾前往邪马台通商便是。”

    “陛下所言甚是,臣深感佩服。”

    刘繇几乎只是随便算一算,就知道这事里面蕴含了多大的利益,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要点头,皇帝制止了他,笑了笑,道:

    “只是朝廷如今用度不足,此事还需卿多多费心啊!”

    啊?!

    刘繇面色一苦!

    还以为是自己捡到便宜了,结果是朝廷没钱,打秋风打到大鸿胪来了!

    皇帝笑道:“此事乃大鸿胪分内之事,卿不必推脱,事成之后,港口税赋之利,大鸿胪取利三分,朕取两分,朝廷取五分,如何?”

    两汉时期如今也有港口,有两港最为著名,即徐闻港,贸易更远,罗马,苏门答腊,希腊等地,带回来了蕴含巨富的香料,染料,一经转手,就是千百万的巨富。

    其次就是东莱等地,因为近海的缘故,于是人们驾驶风帆船沿着海水海岸前行,贸易路线直达朝鲜三地,逐渐形成了贸易港口。

    皇帝相信,有这么一笔天降横财,大鸿胪没理由不心动。

    果然,刘繇几乎想也不想,就应承了下来。

    这里面蕴含的巨富,是旁人不可估量的,即便只有三分利,也足够让人吃得脑满肠肥了。

    看到刘繇兴高采烈的离去,皇帝敛去笑容,静静注视着手中握住的一块被称为白金的东西。

    这玩意儿就是白银,在后世充当了几百年的硬通货。

    因为如今的汉家财政,仍旧是以铜为根基,对这玩意儿的开采其实有限得很,而那个地方的银矿,就是皇帝如今急需要攻略的第二个地方。

    如今的铜矿因为科技的限制,能够采伐的已经很有限了,幽州巴蜀等地方上税缴纳的已经是铁钱,这让皇帝不得不重视起来。

    铁钱太重,想要流通是很难的,而在纸币没有出现前,银子就是很不错的代替物。

    至于邪马台与狗奴国?

    天然的廉价劳动力罢了,不沐王化四个字就足够让他们灰飞湮灭了。

    见识到邪马台内体国情的刘繇如果还存着教化的想法,那他就不是一个纯正的儒家儿郎。

    朝廷赐下金印已经百余年了,而邪马台仍旧未能统一,这几乎将成为不能被记载在历史上的耻辱,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朝廷选举的国王失德,不得人心。

    敢让我汉家背负如此恶名,获罪于天,无可祷也!

    对于这样的国度,儒家也就不必讲教化了,会亲手将他们的骨灰扬了。

    自古儒家就是如此,对于能够乖乖接受教育的,那才有资格当汉家的孝子贤孙,而对于那些不能够接受汉家王化的,如当年的箕子王朝啊,南越啊,交趾啊,如今都只能在史书上找痕迹了。

    原住民的骨灰都扬了两三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