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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最年轻的三元魁首,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

    广政殿中。

    赵祯提着朱笔,毫不迟疑地抹去了试卷角落上的“二”,改了“一”上去。

    在赵祯看来,狄进写的文章明显要好过王尧臣。

    不过他也认可王尧臣的才气,知道考官们的排名并不算错,只是才子之间的文章,本来就很难完全区分出高下,都是出类拔萃,要定排名,那就唯有主观。

    既如此,身为官家,凭什么自己喜欢的,不能点为第一?

    不过定下了最后的次序,赵祯依旧拿起试卷,再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他现在的准备,实际上是为了接下来,万一大娘娘要改变自己定下的次序,该怎么据理力争!

    自从李顺容入了宫,赵祯终于见到自己的亲生娘亲,起初听闻她遇刺时的惊怒惶恐,已经随着犯人被关入皇城大牢,李顺容的待遇也堪比太后,又有小娘娘杨太妃去探望,两个性格恬淡的女子相处得很不错,而渐渐放下。

    赵祯已经相信,大娘娘不是要毒害自己生母的人,是荣婆婆和江德明私欲作祟,大逆不道。

    但若说毫无芥蒂,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宫中之人向来会揣摩心意,显然在那两位宫人心里,大娘娘就是不希望他的生母好过,才敢做那等事情……

    所以赵祯这段时间,特意避着刘娥,直到现在殿试来临,实在避不过去了。

    大娘娘那般强硬之人,是不会容许臣子违逆的,狄仕林拿了荣婆婆,最后查出那等事,丝毫不给当朝执政太后面子,偏偏殿试评定完毕后,还要进行唱名赐第仪式。

    天子至广政殿,殿试官、省试官、宰臣馆职等臣子入殿,举人等候于殿门外,然后朝廷依次传唱举人姓名,中举者接受皇帝赐予的科举等第。

    这个仪式,执政太后也是要到场的,而排名的更改,往往就是太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或许就改变了士子的一生。

    “大娘娘若以狄仕林太过年轻,不够沉稳为由,朕便以这份答卷作为回应……”

    “对了!该让群臣点评一番,有了他们的评语,大娘娘更加难以驳斥……”

    “依故事,有官身者不得为状元,幸好狄仕林没有官身,他立了这么多功劳,从没为自己求一个官身,状元舍他其谁?”

    正在绞尽脑汁地构思如何与刘娥斗法,极轻的脚步声传来,阎文应到了身后,低声道:“圣人请官家去垂拱殿。”

    赵祯先是愣住,然后马上涌起怒火:“朕还没定排名,大娘娘就要更改么?”

    阎文应还是首次看到这位官家发怒,心头也不禁一悸,赶忙道:“官家息怒,太后并非为殿试排名,而是谋害李顺容的犯人,终于查明底细了!”

    ……

    “辽人?竟然是辽人!我们不是定了盟约,为兄弟之国么?”

    匆匆来到垂拱殿内,得到真相后的赵祯大为错愕。

    他犹记得父皇驾崩时,辽帝耶律隆绪还下令举国哀丧,“集番、汉大臣举哀,后妃以下皆为沾涕”,伤感之余,辽帝还十分担心地对身边的宰相说:“吾闻侄帝圣年尚幼,必不知兄皇分义,恐为臣下所间,与吾违约矣……”

    按照盟约,赵祯确实应该喊如今的辽帝耶律隆绪叫叔叔,当然实际上根本不会这么做,除非是正式的国书,才会在称呼上按照盟约执行。

    关键在于,辽帝表现出的态度,显然是担心宋毁诺,再兴兵戈的,结果怎么反过来,派人动荡宋的朝局?

    两面三刀至此?

    刘娥很清楚,耶律隆绪在得知真宗驾崩时的反应,也不见得就是伪装,因为此一时彼一时,他那时希望盟约维持,不一定现在也希望,何况辽帝同样不能代表辽国上下的意志,总有人希望打仗,籍此建功立业……

    不过这些却是不必与眼前的年轻官家详说,刘娥只当辽帝是背后主使,肃然道:“官家,你要谨记,外夷之辈,向来畏壮侮怯,我国朝之所以太平,绝非一纸盟约!”

    “当年先帝御驾亲征,至澶州督战,诸军皆呼万岁,声闻数十里,气势百倍,一战射杀辽国大将,辽人气焰立消,才有求和定盟之态!”

    “今日天下承平,因时制宜,济以宽厚,然外敌依旧蠢蠢欲动,若是一味退让,那辽人势必南侵,再让无数百姓陷入战火,生灵涂炭!”

    面对这等教诲,赵祯懔然应下:“大娘娘,儿臣记住了!”

    刘娥道:“如今定王府勾结辽人,危害社稷,你当如何处置?”

    赵祯张了张嘴,明白这位大娘娘的意思了,再想到自己相对于那位王叔是晚辈,并不能直接做什么,低声道:“一切仅凭大娘娘定夺!”

    刘娥终于露出欣慰之色:“好!为娘便为你作主!”

    ……

    太后传召。

    一名名身穿紫袍的官员入殿,皆是两府的宰相、参知政事、枢密使、枢密副使,唯独一位不是两府重臣的,也是直接涉案其中的翰林学士,权知开封府的陈尧咨。

    而当此案的来龙去脉公之于众,包括陈尧咨在内,看了完整的案卷与口供,都露出震惊之色。

    辽人谍探组织“金刚会”,才是妄图谋害官家生母的罪魁祸首,还于背后挑唆,妄图让官家与太后反目!

    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当朝王爷赵元俨,在先帝驾崩前后,居然与这等外敌有所往来,此前为了洗刷恶名,更利用辽人谍细污蔑太后,妄图挑拨太后与官家,动荡朝政!

    皇城司居然有这能耐?

    说实话,真要是皇城司做的案卷,还真的不见得能取信于这群重臣要员。

    但案卷是开封府衙中,狄进口述,让书吏记录的,口供是长风镖局里,迁哥儿审问,同样是狄进督促,让孙允宗亲自写下来的,皇城司其实就是把崩溃的孙允宗审问了一番……

    如此,整起案件过程一目了然,证据详实,动机充分,环环相扣,完全经得起推敲。

    当然,硬要挑刺,肯定也能挑,只不过那就是完全为八大王洗地了。

    而在场的***,显然没有一个人有那个意思。

    对于这群位列中枢,决定天下大事的臣子来说,第一要务就是安定社稷,保持国家的平稳。

    于公,这是身为国朝重臣的责任,于私,唯有朝堂稳定,臣子手中的权力才能贯彻始终。

    对抗太后其实也是为了防止前唐旧事重现,至于以前对八大王的看重与保护,则是因为官家至今没有子嗣……

    赵祯倘若有一两个儿子,都毋须完全长大,只要证明他能生,那八大王就可以靠边站了,国朝王爷别看头衔一大堆,连京师都出不了,是真没实权,重臣除非疯了,否则不可能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站到他们那边……

    但谁让赵祯十三岁继位,十五岁大婚,娶皇后、纳妃子,如今十八岁了,后宫连个怀孕的动静都没有?

    联想到太宗的儿子,就活下来先帝和八大王两位,先帝的儿子,就活下来当今官家,官家如今干脆没有后,八大王这位嫡亲王叔的重要性,才凸显出来。

    现在才天圣五年,赵祯还年轻,历史上再过几年,赵祯的后宫还是静悄悄的,皇族和百官中就逐渐有了流言,担心发生变故,大位空虚,国本动摇,社稷堪忧。

    刘娥迫于压力,宣布昔日真宗多年无子,曾在宗室中选拔优秀子弟接入宫中抚养,她也当效法先帝,从宗室中选择子弟,选的是谁呢?正是赵元俨那时出生没多久的幼子赵允初。

    显而易见,双方做了一场政治交易,刘娥以赵元俨幼子做替补嗣君,相应的,赵元俨必须支持刘娥,不得再让皇族煽风点火,在背后闹事。

    所以相比起后来继位的赵宗实,赵允初才是仁宗朝第一个入宫替补的,不过刘娥只是稳住局势,根本没有让赵元俨的儿子当嗣君的意思,养了几岁大就将他送出宫,赵元俨那个时候也老了,再加上皇族发现官家愿意收养宗室子,也不再一味支持八大王,刘娥终于将这个隐患消除。

    现在毋须那般算计谋划,赵元俨通辽了!

    “众爱卿,以为如何?”

    在后宫哭过,那是第一反应,已经被记录下来,留于史册中,现在面对群臣,刘娥语气冷冽,威势赫赫,不会表现出丝毫软弱之态,给予任何人心怀侥幸的可能。

    群臣心头一凛,王曾、曹利用、张知白、吕夷简、夏悚、晏殊,在场十几位可称为相公的***,哪个不是宦海沉浮,此时齐齐闭嘴,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言。

    而这个时候,就是心腹冲锋陷阵,张耆感受到太后的目光,由珠帘后落在自己身上,立刻上前一步,拱手开口:“国朝出此大恶,望太后严惩贼子,以肃朝纲!”

    刘娥毫不迟疑,给出处置:“褫夺定王一切官身授给,怜其阳狂病重,与正妃张氏、侧妃高氏、侧妃杨氏,一众姬妾,入宫管教,王府仆役入皇城司受审,严查辽人谍细,定王子嗣年幼无辜,交予宗正寺择皇族抚养。”

    群臣心头大寒。

    这份处置听起来似乎很温和,没有杀一个人。

    事实定王府上下,一个人都活不了。

    原本赵元俨住在定王府,群臣和皇族都看着,众目睽睽,太后顶多派出贴身宫婢给八大王喂药,这还是对方自己装病,并且有了把柄的情况下。

    而今将八大王夺了所有官职,只保留王位,再将正妻王妃、侧妃妾室,统统入宫城,那里就是太后的天下了,冷宫里面的妃子是怎么死的,有人知道具体过程么,还不是简单的两个字,病逝……

    仆役入皇城司自不必说,子嗣的处断更是厉害,谁不知八大王膝下的子嗣也不多,案卷里写了,私生子孙允宗杀害三王子赵允熙,剩下的那些久病之子,身体本就不成了,再这样一折腾,哪里还能活得下来,偏偏被太后故作大度地交予宗正寺,得了仁善之名,没有赶尽杀绝。

    殿内寂静了片刻,由张耆领头,群臣还不得不齐声道:“太后圣明!”

    刘娥又看向赵祯,这位官家同样默不作声。

    显然赵元俨参与谋害生母,唆使他与养母反目成仇,甚至还勾结外敌,突破了赵祯的底线,这位也不再心软,只是终究不好受。

    而刘娥一句话,让他回过神来:“出此恶事,老身亦是倦了,殿试就由官家和诸位卿家劳心了!”

    这是给的甜枣,殿试的排名,太后不会再有丝毫干涉,赵祯如释重负,马上道:“儿臣遵旨!大娘娘保重圣体!”

    恭送刘娥起身摆驾,群臣脑海里又泛出一个念头——

    那国朝最年轻的状元郎,同样也是最年轻的三元魁首,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