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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全员皆恶人

    “啐!”

    绿萍门的副门主全斌唾了口臭口水,直接喷到叶子灰脚下。

    他左摇右晃两下脖梗子,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

    此人语气不善道:“不过是个下面毛都没长齐的娃娃,在一帮小孩儿里考了第一,真以为自己他娘的是什么‘王’了?!”

    圆荣堂的副堂主孔亮也同样不耐道:“妈的,你小子嚣张个什么劲儿?老子甚是看你不爽!”

    含翠宗少宗主庄大元亦眼神凶恶的对蓝衣说:“区区清士四品境界,『力炼』品阶修为的弱鸡,爷爷没捏死过一百个,也有八十了,谁给你的胆气这么猖狂?”

    “畜类聒噪!”

    叶子灰径喝道。

    “聒噪你妈……”

    全斌抢先出手,踏出两步,抡起右拳就往七少爷面门打来。

    他那拳头好有砂钵大小,挥舞时带着阵阵风声,却也不是个干说不练的假把式,当得了一门副门主,手底下自有些真功夫。

    叶子灰同样抢前一步,根本不去看那只拳,手中金龙剑的剑锋只盯着对方的心窝子狠狠戳过去。

    全斌见状瞳仁一缩,可眼里凶气不减,拳风更甚,劲势似欲将蓝衣脑袋一拳捣成浆糊。

    七少爷的剑更快三分。

    全斌的拳头滞了一下,而后气势一泻千里,他脚底猛蹬地面向后急退。

    叶子灰的剑再快三分。

    “嗨!”

    全斌嘴里粗声吼喝,试图扰乱对方心神,可那柄剑横平竖直袭来,不抖分毫。

    这握剑的手,稳极了。

    “噗呲!”

    尖锐利器刺入柔韧物体的声音。

    “哎呦!”

    “嗒啷。”

    “哎呦!”

    全斌倒飞砸进乌泱泱人群中,数根火把被挤得掉落在地面上。

    叶子灰皱了皱眉毛,右手挽个剑花,退身收剑。

    他静静倒着步子,重新回到原处站定,确保正面对着所有敌人,后背及侧旁无一人。

    “不够深……”

    蓝衣心下遗憾道。

    七少爷之前的话里没有将现场的五百多位修士放在眼中的意思,可他这一旦和此地五名修士头目之一的全斌对上,其甫一出手便是以伤换命的打法。

    到底叶七心内明白,目下自己形势不容乐观,便需趁对方没反应过来,速战速决先干掉在场的几个最大的刺头子。

    否则,恐怕他今夜真得交代在这里了,要么就是失手被几方人马擒住,更加后患无穷。

    “好小子!”

    绿萍门副门主捂着心口,从不知哪家的修士队伍里再次现出身来。

    “没想到你这娃娃还是个狠辣之人,倒是爷爷小瞧了,吃你这一剑,倒也不算冤!”

    全斌放下了捂住的那只手。

    在他胸前则正开出一朵不规整的血色梅花,殷红痕迹缓慢加深。

    此先若非其见势不妙,早早收了拳,更将全身真气都集中在胸口处进行防御,恐这一剑就要了他八九分性命了。

    “全副门主,叶少可是我荒州今年的少年王者啊”,广溪孙家的那位大公子含笑道,“你切不可轻视啊,哈哈”。

    孙裕面皮上是笑脸,可眼里有一抹寒光闪烁,当真是个皮笑肉不笑的嘴脸。

    叶家蓝衣那一剑,让这位孙家大公子心里警惕更盛三分,打定主意若在今夜不能裹挟其回家,那断不能让此子全须全尾的离开这里,否则广溪孙家日后必将受其反噬。

    “姓全的,你怎么连个清士四品的毛小子的剑都怕?空有一身修为,都长在狗身上了么?”

    圆荣堂副堂主孔亮讥讽出声。

    他接着道:“老子要是你,刚才就是拼着受上一剑,也要将他一拳捣死!”

    “孔老二,你他娘啰嗦什么?你行你上啊!”全斌咬牙切齿,含恨回击道。

    “没出息!”孔亮又继续奚落了对方一句。

    然后他回头冲含翠宗的少宗主说道:“庄大元,听闻此子的佩剑来历不小,锋芒也利!估计在真人境界之下,以清士第八品『炼神境』的真气也挡不住!”

    “咱俩使着兵器一起上,你包左,我包右,料他一剑也伤不了两个人!”

    这位圆荣堂的孔副堂主刚奚落人家绿萍门的那位副门主没出息,他就招呼起帮手一起对付叶子灰,倒也是个厚实表皮的修行者。

    不过么,打架这回事儿啊,通常就是群架比单挑更容易欺负人,他们这些人今天晚上既在荒州龙门山的山门口堵人,就是冲着欺负叶家第一老实人来的啊,那有什么不好意思一起上的呢?

    庄大元不作应答,只是和孔亮一般从身后随从手里接过了件兵器。

    孔亮拿着一柄寒光四射的连环大砍刀,刀背上面几个铜环摇的“当啷”作响,在他与旁的修士动手时还有个撩人心神的妙用。

    庄大元双手则握着一杆精钢铁枪,枪尖冷气森森,似捅穿过无数人的咽喉,颇显得几分煞气。

    “呔!”

    孔亮大吼一声,拖刀于地,刀尖儿与石砖地面摩擦出些火星子,一时比火把还亮眼。

    “乓!”

    “当啷!当啷!”

    火星消失,刀刃已和剑刃敲打在一起。

    刀身缠着剑身交错几次,那大砍刀上就多出来了几道小豁口。

    “不好!”

    “此子宝剑甚利!”

    “庄大元你快些出手!”

    眼瞧着自己兵器刚和对方交上手,就像破烂货一样开始出现破损,孔亮登时激得满背冷汗,不由赶忙催促帮手加入围攻阵仗。

    庄大元此时已绕行到叶子灰侧后方,闻声突然出枪,朝着蓝衣腰眼里扎去,作势要在对方要穴上刺出个透血窟窿来。

    叶子灰凛然不惧,脚下一步不退,抖落手中长剑,瞄准孔亮运刀空挡,使了个巧劲,一剑穿起砍刀刀背上的数个铜环。

    紧接着七少爷腕子发劲,身形斜掠,牵引着大刀击在迅猛袭来的那一杆钢枪锋刃上,孔亮忧惧兵器脱手,担心之后争斗落入下风,便死死攥着刀把儿,身子踉跄着撞入庄大元怀里。

    含翠宗庄少宗主见孔亮如此不堪,竟被蓝衣一剑牵着鼻子走,心里大为光火,可汉子毕竟是己方友军,他兵器不好往对方身上招呼,手中枪便慢了一分,却任孔亮撞了个汗臭满怀。

    可二人迎面相撞,视线都受彼此干扰,等他们结实抱成一团后,才纷纷暗叫“糟了也!”

    “噗呲噗!”

    叶子灰鬼祟藏在孔亮背后,用两只手正反握着剑柄,调起真气,眸子里尽显狠辣,鼓足力道出剑,将前胸贴后背的两名修士戳了个对穿。

    蓝衣少年手里金龙剑锋从孔亮背后刺入,由庄大元背后刺出。

    真是通透!

    但可惜,七少爷仓促间一剑,却都没有刺中两人的要害。

    使得孔亮、庄大元二人仍留得下性命不死。

    少年还欲出剑,身后猛然几道冷风无声袭来,却是孙裕、刘志祥、全斌三人一齐出手,蓝衣背面上中下三路尽遭敌修偷袭。

    叶七抽剑不及,更不转身,压剑推着串在一起的两个家伙仓皇向前倒退。

    前边六只脚步伐紊乱,后边六只脚步履有序。

    后六足追上了前六足。

    前方六足变四足。

    叶子灰以插在肉串儿里,又几乎没入其中的金龙剑柄为受力点凌空翻起身子,毫不在意剑刃鼓捣着孔、庄二修士体内的伤口更大些许。

    而被金龙剑这么一番捣鼓后,那两人用自身骨肉夹紧的长剑也松驰了三分,于是七少爷空中换手,顺势抽出兵器离体。

    而后他足尖连点地面,一退再退,矫健身形朝无人处急掠。

    庄大元、孔亮重伤,二者伤口糜烂,血流不止,全斌、孙裕拟欲再追袭蓝衣,却被刘志祥急忙挥袖挡下。

    轻伤的全副门主和无伤的孙大公子以及刘长老,扶着虽重伤而不死的庄、孔二人返回队伍里,赶紧唤出含翠宗与圆荣堂的修士,让其立马喂服那昏迷不醒的两人以疗伤丹药。

    七少爷站在远处抓紧时机调理自身气息,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先前与那几人虽然交手次数寥寥,但是每回都是在生死之间倾力出手,便瞧着好像表面动静稀松,实则暗地大动干戈,皆道全力施为。

    数息后。

    叶子灰体内几股真气不再动荡难定,周身气血也渐趋平缓。

    而那边的孔亮同庄大元也在丹药之作用下,从不省人事的状态里悠悠转醒,意识重新复苏过来。

    “咳咳!”

    “咳咳咳!”

    两名修士刚要张开口说话,嘴角便是不断咳出猩红血液来,由着唇边滴落到衣服上,再流淌到地面石砖处。

    “好……好狠的小子!”孔亮断断续续道。

    “本……少宗主要……要剐了他!”庄大元又气又伤。

    此时,全斌和孙裕同时转头瞟了叶子灰那里一眼。

    而后广溪孙家的大公子先说道:“此子宝剑锋利,一身武艺也不弱,恐我们几人单对单,任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全斌点点头,扫视躺着和站着的几家领头修士,眼里是藏不住的恶毒神色,他开口道:“索性吾等此地人手众多,依老子看,干脆码齐弟兄们,大家伙同时出手,让他小子左右为难,顾盼不暇!”

    “毕竟刀枪无眼,任他本领再是高强,纵三头六臂也难抵挡!”

    姓全的汉子此话一出,在场除了年纪最大的刘志祥外,其余人纷纷称是。

    孙裕更是接过话道:“全副门主此言极是,那叶子灰即再厉害,终要受境界辖制,一名清士四品的修士,任体内真气便是如何浑厚,总归有限!”

    “我等以车轮人海战他,一时三刻之后,其自当力竭,彼时吾等再行出手,必将此子手到擒来耳!”

    “可若如此为之”,刘志祥面色不忍道,“尽管能把那姓叶的小子降住,吾等手下儿郎怕是亦会损失惨重啊!这让老夫回去后如何跟家族之人交代?”

    “刘长老!”

    孙裕出声喝道。

    “那叶子灰的本领我等到底也领教过了,而你是这里境界最高的前辈修士,若果不同意我们的决定,那么你个人尽情上好了!”

    “我等小辈盼君大杀四方,旗开得胜!你要是一个人能拿下那小子,今日我孙裕代表广溪孙家,绝不参与后事!”

    “叶子灰身上的造化,愿让你二平湖刘家独享得!”

    全斌亦附和道:“是啊!刘长老肯为家族子弟豁出性命去争机缘,我绿萍门对您这样的好汉也是佩服得紧呐!您老若有本事单打独斗擒住姓叶的家伙,全斌仅代表本帮兄弟,再不插手赤龙传承之事!”

    “呵”,汉子禁不住冷笑出声,“哪怕有个万一,等会儿刘长老纵是壮烈牺牲了,想必二平湖刘家宗祠里亦会为长老立牌,人虽亡故,可刘姓子弟的人间香火怕您在天之灵需享之不尽哩!”

    “哼!”

    刘志祥听到这不吉利的话,鼻子里哼出口气。

    但他没和两人争吵,反是调转头颅看着黑夜里照在火把下的一张张刘姓年轻面孔。

    而发现自家长老忽然看向他们,一众刘家修士也都带笑问候刘志祥。

    “长老!”

    “长老!”

    “叔公!”

    “叔公!”

    “大伯!”

    ……

    刘志祥也噙着和煦笑容对众多族人微微颔首示意。

    之后他偏过头,压低声音对另外几人道:“好!”

    独一个“好”字,让还躺着的孔亮和庄大元,以及站着的全斌和孙裕,看向刘志祥的目光都有些微妙变化。

    他们原以为这位姓刘的长老还有一些妇人之仁,没想到对方上一刻还在温情脉脉、和蔼可亲地看着家人们,下一刻他转过头就从嘴里利落蹦出一个——“好”。

    察觉四人目光有异,刘志祥冷冷道:“怎么?!”

    “老夫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现在情不得已,事出于无奈便才同意了你们的决定,还要怪我善变不成吗?!”

    “没有!没有!”全斌应声道。

    “哪敢!哪敢!”孙裕也同时应和着。

    只是站着的两人轻轻挪动脚步,各朝对方靠近了几寸,不约而同地和刘志祥拉开了丁点儿距离。

    而心有灵犀地发现对方的小动作后,全斌和孙裕不动声色的视线交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