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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第一哨23/30

    二十三,我被装卸工给开除了

    唉,这帮人应该是为了给我省钱吧!

    寒葱沟这家骨头王砂锅饼店,是属于快餐型饭店。

    酱骨头都是提前做好又放在汤汁里用小火煨着,大中小各种砂锅也是提前在砂锅里码好各种食材添好了老汤,客人点完,只需在专用的砂锅灶上炖两分钟就可以端上桌。

    还有各种炖菜也是做好放在大盆里,又座在灶上用小火热着。千层手撕饼是唯一的主食,也是这里的特色之一。

    这个饭店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见不到盘子也没有碟子。除了大盆,小盆,中盆就是大碗,中碗,小碗。

    价格实惠好吃不贵,也算是前哨(寒葱沟)一道独特靓丽的风景线。

    那宝他们是12个人,刘歪嘴13个人。加上我和赵满一共27个人,被安排在墙角的一个大包间里。

    大包间是用活动屏风隔开的三个小包间临时拼凑起来的。这种地方是没有任何隐私和秘密而言的。

    包间的屏风只有两米高,大厅里的嘈杂和包间里的热闹,都是可以互通有无没有任何阻隔的。

    出于职业习惯,这种地方我一直都是很少说话,而是眼观鼻尖耳听八方,捕捉着任何对我有用的信息。因为这里是前哨,是有着大量水稻的前哨农场。

    而这时的前哨,也基本是以卖粮的和收粮的两种人为主。至于其他人,也都是和这两种有关的附属职业者。

    我们27个人坐了三桌儿,我,赵满,那宝,大圣子,刘歪嘴,另两个是刘歪嘴的手下,是那天和刘歪嘴一起灶坑里烤土豆吃的那俩人。

    那宝剩下十个人和刘歪嘴剩下的十个人各占了一桌。

    酒桌上的气氛并不热烈,还略显尴尬。这个怪我,因为我说了几句简单的开场白让大家吃好喝好之后,又告诉那宝和刘歪嘴两人约束手下人,别聊水稻和装车有关的事。

    赵满向我咬耳朵说:″你有点过份了,看,让你闹的都没人说话了,这样可不好!″

    我尴尬笑笑说:″你听听周围,都在说些什么?在这里可不能随意乱说话!″我并没小声说,声音不大不小基本包间里的人都能听到,但不至于传到外面。

    赵满的小手在桌下狠扭了我一下,怪我没和她咬耳朵,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可我并不感觉自己有什么错,探听别人的秘密,保护自己隐私和行踪。一直是我收粮固守的规则,虽然有失光彩但却也总是乐此不彼。

    那宝嘿嘿笑着说:″我远兄弟在收,,工作上一点不马虎,那是绝对的这个″。因为我瞪了他一眼,那宝及时收口,只说个“收″字,及时改为″工作″。还尴尬的伸出了大拇指。

    赵满撇撇嘴说:″那他也不能,让别人都和他一样啊!″。

    那宝尴尬的笑笑没吱声。

    刘歪嘴歪歪嘴,叹口气说:″远兄弟,鬼着呐,我和那宝绑一块,也赶上他一根小手指头。″

    唉,我听着这话就是埋汰我啊!

    唉!赵满这小丫头可能生气了,那宝和刘歪嘴也是气不顺了。

    我赶忙举起酒杯打破尴尬大声说:″来,来,来,大家都走一个,这些天工作一直都很辛苦,也都很累的。我家小满说必须要请大家伙好好撮一顿!今天难得有时间坐到了一起,大家都敞开了喝,可劲的造,随便地唠!″

    众人也纷纷举杯响应,还向赵满说着谢谢,敞亮,像样,带劲,漂亮之类的赞美嗑。

    赵满向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可嘴角却带着灿烂妩媚的笑容。

    是的,我投降了,赵满说的没错,不能让所有人都和我一样。

    他们本身就是装车的,成天都在和水稻打交道,不让他们谈这些,确实有些不尽人情,还容易惹起众怨。

    唉,我也只能在关键时刻,打打擦边球,转移一下话题,举个杯敬个酒什么的,以防这样大老爷们口无遮拦,什么话都往外扔!

    酒桌上的气氛活跃起来,互相敬酒的,嘻笑打闹的,俩仨一伙,三五一帮的各享其乐。

    那宝的手下都是前进的,四五个爱划拳的也:“哥俩好″″五魁首″“六六六″的脸红脖子粗的对起拳来。

    刘歪嘴的手下八五九的多,前哨的少但也抱成了团。互相聊着各自地方的风情人文,还夹杂着东家媳妇西家寡妇什么的荤段子。

    可他们这两桌的话题始终也没往装车,水稻这方面上扯。按照以前早都哇哇的吹虚胡侃了。

    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最开始说的话奏效了?

    我们这一桌,那俩个刘歪嘴的手下可能感觉不自在。聊了几句话敬了两杯酒,便挤到另一桌和八五九那些人一起吆五喝六去了。

    刘歪嘴遥遥头笑笑说:″真是上不了台面的杠锤,远兄弟,你注意到外边啦都在聊什么吗?″

    其实我早都注意到了,外面吃饭的多数都是水稻户。也夹杂着一些装卸工人和大车司机什么的。偶尔的也会听到几句收粮人的专业术语。

    可现在外面聊的最多的话题竟然是:散机装粮,大称安装,炮车改造!

    这个话题对装卸工来说是比较敏感的,散机装粮全面铺开时,他们也就彻底的失业了。

    刘歪嘴歪歪嘴,叹口气看着那宝说:″八五九也是这样,已经开始装散机粮了,各管理区都在安装大称。咱哥俩的好日子也到头喽!″

    刘歪嘴说完,就把手里杯中的白酒一口喝干。

    那宝撇撇嘴说:″都一样,前进也是,上次下雪回去时刚有散机装粮,这才几天啊,家里那头的老婊电话里就说:装车活特难找了,还问前哨怎么样?想来我这里扛袋呐!″

    这时另外两桌的装卸工也都安静下来,个个也都没精打采的,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热闹劲。

    我突然明白了,他们刚才为什么没人提起装车和水稻。原来他们早就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只是谁都不想去面对而已。或是不愿意让这个酒局变得压抑和沉闷。

    可该来的总会来,谁都没想到散机装车会来这么快又这么突然。而我也总在心里刻意的回避这件事,没有仔细的考虑和认真的去面对。

    那宝端起酒杯对我说:“远兄弟,我得敬你一杯,这些日子在你手里装了不少车,也挣了不少钱。以前一天也就是一车,好的时候才能干上两车,可给你干活就是痛快,每天都必保三车!而且你还不砸袋,活干的也舒心,来远兄弟,咱哥俩干一个!″

    我没起身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宝说:″那哥,你先坐下说。这话不说透了,这酒我也不会喝的。″

    我感觉那宝的话里有着告别的意味,这让我很震惊。

    那宝坐下叹口气说:″远兄弟,其实我们这伙人早都想请你一顿了,兄弟们都是这个意思。也都愿意给你干活,车多钱还痛快,关键还从来都不砸袋,也拿我们像兄弟亲人的一样对待。″

    我撇撇嘴对那宝说:“那哥,你聊点干的。别说那些没用的,咱哥俩不用那么煽情,我是只喜欢俺家小满的!″

    众人都哄笑了一下。

    那宝也咧嘴笑一下说:″远兄弟,大势已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打算领着兄弟们回前进了。临走之前,兄弟们必须要请你吃一顿的。″

    我一听有些急了:″你走?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吗?你的那些哥们儿义气都哪去了?再说我让你走了吗?″

    赵满在一旁,连忙拉住我的手使劲握了握。

    那宝咧咧嘴说:″远兄弟,谁都看出来了,装卸工马上就没用了。我们都想回去提前找找别的门路,再说,现在你也很为难,我们也不能在这干等着。就算有车给我们装,我们离家远车少也是合不上的。并且歪嘴大哥就在前哨,真缺个人手了。歪嘴大哥肯定先给你干活,肯定不会给其他别人干的。″

    我一下子坐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是啊,那宝说的是实情。可我只为自己的现在考虑,却忘了他们的以后。

    没有了装卸工我还是收粮的,可他们没有了粮可装,就要重新谋生路。

    我把他们攥在手里却又养不起他们,这才是卑鄙无耻加混蛋了。

    我苦笑了一下站起来说:“那哥,既然你们都这么想的,那就,先回去吧,以后有什么事情。咱们大家伙都互相的通个气,树挪死,人挪活,装卸工虽然不干了,没准以后还有别的,更好的出路!″

    那宝点点头说:″应该的,应该的″。也不知道他的应该是什么意思。那宝比较语拙,不像刘歪嘴那样爱叨叨。

    大圣子也站起来,那宝手下的那伙人也站起来,向我和赵满一起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赵满端着酒杯眉头紧躇着也站了起来。

    这是一杯分别酒,也是一杯散伙酒。喝到嘴里很苦很苦,还很涩,,,,

    那宝他们十二个人又和刘歪嘴他们一起碰了杯,二十五个大老爷们有握手的,有拥抱的,有互留电话号码的。

    还有几个可能是喝高了的,落下了几滴雄泪。

    那宝和刘歪嘴在撕扯之中获得了胜利结了账单。之后,他们就没在停留,都像我挥挥手,坐进了面包车。一起回了前进农场。

    刘歪嘴在那宝他们走之后,也向我提出了分手。但他承诺,以后我要人工装粮他会第一个到场。

    又是一杯散伙酒,喝的我嘴里发苦心里还发着酸,,,,

    刘歪嘴他们离开后,包间里一下子只剩下了我和赵满呆呆坐着。

    我咧咧嘴笑着说:″我被装卸工们给开除了!″

    说完我拿起桌上剩下的小半瓶白酒一口喝干,好苦,好辣,好涩,也好心酸!

    赵满愣愣的问我:“就这么都走了,就这么结束了?″

    我呆呆的说:″该走的会走,该来的也会来,这不是结束,只是一个重新开始而已!″

    人工装粮就这么急匆匆的很突然的成为了过去。

    散机车运输,炮车装粮的时代,也正式登场。

    而我从此以后,只能和司机两个人一起浪迹天涯,四处漂泊异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