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茧
咣当一声响，李念手里的铜盆落下，水溅了一地。
“这，这是怎么了？……小树？！”
他想上前，被贺长安一把揪住。
“先别碰他！”
“我全身的毛细血管又开始破裂，心跳正在加快……”简树艰难开口说话。
“毛什么血管？可是，这不应该啊……麒麟卫的龙髓膏，连我的身上的刀伤都能愈合，何况你的，春心丹也必然能修补你受损的经脉，怎么还见出血？”
贺长安上前急问，“你还哪里受了伤，快告诉我！是不是蛋蛋？这时候你就别藏了！”
简树一摇头，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心里同样疑惑万分。
他本以为体内的疼痛，是用药之后的修复过程所致，结果一路捱到现在，却突然感到身体开始崩溃。
以自己活到现在所了解的所有病理特征中，只有一种情况与现状相似——
曾经在组织中，一些成员为了完成任务，服用或注射了过量的战斗药剂，导致身体机能尽皆遭到破坏，最终全身出血，衰竭而死。
“小树，你再挺片刻，我这去找大夫！”李念转头就要出门。
“没用的。”
贺长安再度拦下他，“既已炼化真气，他现在的身体，便不由寻常大夫管了。出去守着，关上大门！任何人都不得进来，也包括你们！”
李念愕然呆住，看向简树。
“听他的。”
“……好，好，贺兄弟，千万要救下他！”
“尽力而为。”贺长安说。
李念快跑出去，关严了门。
“……其实我没信心救你，我又不是念师或术士，只会耍刀。”
贺长安转身看着简树，“我只是想，一旦你真就这么死了，我就落个手刃朋友的罪责，给你个痛快。”
“那很好。”简树说。
“不过呢，我对此也并非全无认知，像你这种症状，八成是体内的昆吾火心法，与你身具的本命五行相冲所致！现在，该轮到小爷人前显圣了！”
贺长安向外张开一手，不远柜角上包着的铁皮喀嚓脱离了木料，被他吸附到了掌中。
“先让我看看，你的本命五行是什么！一旦与昆吾火相冲，以我对它的了解，必然能将你体内的真气全都拔出，暂时锁闭催动昆吾火运行的契冥两脉，你也自可平安无事！”
贺长安将铁皮扣到简树手里，抬至眼前，小臂上开始生发出火焰，将简树的手包拢起来。
眨眼工夫，就见铁皮上蒙起了一层水雾。
“五行属水……属水？！”
贺长安面色大变。
“不对，不对！我的昆吾火心法，只是外表具象为火，但其本质仍属金行！金本生水，你又能自通昆吾火心法，就必然能容纳它才对，这时我要强行吸纳昆吾火，你的经脉与脏腑会直接垮掉……”
这回他真得有些慌神，上手从简树兜里掏出了所有药物，挨个查看。
“除了龙髓膏和春心丹，其它的是……”
“沸晶？活血的……”
“南疆猴宝，春药……”
“海狗肾丸，春药……”
“鲛人油，春药……”
“三秋焕，迷药……他大爷的！”
贺长安一把扬了这些东西，眉头紧锁。
简树这时出声。
“让我打下试试。”
“？……”
贺长安一咬牙，把脸凑过去，啪得挨了简树一耳光。
“小爷我什么时候挨打没还过手……你这是要干啥？”
简树沉默一瞬，突地喷出口血来，摇了摇头。
他的尝试失败了。
刚刚，掠夺依旧成功发动了，但吸取到的，只是纯粹的力，这反倒加剧了体内的崩坏。
“……你是想，再跟我打一场？光彩的战死？换做别人，我定会满足他，但对于你，我还是有些下不去手……”
贺长安挠着头在地上转圈，“毕竟你身上的伤，都是我搞出来的，大爷的！刚才我就不该先发动偷袭……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意识开始恍惚，简树又一次察觉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蓦地，老式游戏掌机开始在意念中浮现。
【确认宿主已濒临死亡，抹杀完成！】
【终止修复进程，后续模块传输停止】
【开始抽取残余生命力】
【正在生成最终报告：】
【因接触并篡改世界进程，NO.13特战人员任务判定失败，已激活并运行抹杀程序】
【辅助系统即刻解除，开始搜寻其他适合人员】
【搜寻完成】
【开始移交隐藏主线任务：支配女皇】
【移交完毕】
【GAMEOVER】
游戏掌机闪烁片刻，逐渐在意念中淡去。
……
……
“简树！简树！”贺长安的大吼似远似近。
心脏还在挤出着最后的血，简树微睁开眼，看到了扭曲的世界。
这段时间，是属于他自己的返照回光。
“简树？”
贺长安俯身过来，眉目间浮上了一抹悲戚。
“无妨，我已没有遗憾。”简树轻声说。
“我身上的东西，你都拿着，之后，带我家三人，和李氏夫妇走，回你的西疆……以后做事小心，别太虎。”
“……你别吵吵！谁特么让你交代遗言了？！”
贺长安吼出声来，“你玩命打我那劲头儿呢？你再给小爷我支棱起来啊！？”
简树不再说话，这两天的种种极快地在心中闪回。
能多活两天，得以看到这个世界的家人，已是命运的恩赐，他不会，也无法奢求更多了。
“……简树！！”
贺长安暴烈大喝，一把扯碎了胸口上的绷带。
“你还有得选！至少，还有这一次！”
简树眯起眼，竭力看清了贺长安身上血肉模糊的巨大创口。
贺长安回手，三指一点点扣进创口之中，慢慢捏出了一枚蒙着黑血的银色球体。
“解！”
银球开始融化，露出了包裹在里面的一粒红色丹丸。
“这颗药，叫复婳女帝。”
贺长安抽搐着眼角，自创口中流出的血一路淌下。
“只要你的头还没断，只要你还有最后的一口气没吐出来，吃下它，你就能活……”
“我走这一路，重伤过好几次，但我一直都舍不得，也……”
“也不敢吞下这颗药……”
贺长安一手托着赤色丹丸，递到简树眼下。
“吃了它，你身上的所有伤都会愈合，甚至身体还会更为强健。”
“然后呢？”简树问。
“然后，你至多会以人类的身份活上五年，少则一两年，甚至几个月。”贺长安说。
“……人类的身份？”
“再然后，你就会变成虫子，只知道扑杀生灵，啃食血肉的虫子……”
贺长安双眼泛红，咬了咬牙。
“若你吃下复婳女帝，我只能对你做出一个承诺，在你虫化之时，我会亲手杀了你！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就此死去！但你总要想一想，再想一想，你是否还有未曾做完的事！”
未曾做完的事……
‘【因接触并篡改世界进程，NO.13特战人员任务判定失败，已激活并运行抹杀程序】
【开始移交隐藏主线任务：支配女皇】’
接触并篡改世界进程……
移交隐藏主线任务……
移交……
望北赌坊……
紫悠神戒……
贺长安……
九月……
——九月！
心火重燃。
简树伸手出去。
他已清楚，自己未曾做完的事，到底是什么了。
贺长安无声地呲牙笑起，眼中烛火摇曳。
红丸落到掌心，被简树一把拍进嘴里，入口即化，无味无感。
下一刻，神经停止了抽搐，伤痕累累的五脏开始极速复原。
血不再渗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蜡油的青色液体，不断涌现，进而透过衣服，逐渐糊满简树的全身，直至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那就像是一个……
虫茧。
“这，这是怎么了？……小树？！”
他想上前，被贺长安一把揪住。
“先别碰他！”
“我全身的毛细血管又开始破裂，心跳正在加快……”简树艰难开口说话。
“毛什么血管？可是，这不应该啊……麒麟卫的龙髓膏，连我的身上的刀伤都能愈合，何况你的，春心丹也必然能修补你受损的经脉，怎么还见出血？”
贺长安上前急问，“你还哪里受了伤，快告诉我！是不是蛋蛋？这时候你就别藏了！”
简树一摇头，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心里同样疑惑万分。
他本以为体内的疼痛，是用药之后的修复过程所致，结果一路捱到现在，却突然感到身体开始崩溃。
以自己活到现在所了解的所有病理特征中，只有一种情况与现状相似——
曾经在组织中，一些成员为了完成任务，服用或注射了过量的战斗药剂，导致身体机能尽皆遭到破坏，最终全身出血，衰竭而死。
“小树，你再挺片刻，我这去找大夫！”李念转头就要出门。
“没用的。”
贺长安再度拦下他，“既已炼化真气，他现在的身体，便不由寻常大夫管了。出去守着，关上大门！任何人都不得进来，也包括你们！”
李念愕然呆住，看向简树。
“听他的。”
“……好，好，贺兄弟，千万要救下他！”
“尽力而为。”贺长安说。
李念快跑出去，关严了门。
“……其实我没信心救你，我又不是念师或术士，只会耍刀。”
贺长安转身看着简树，“我只是想，一旦你真就这么死了，我就落个手刃朋友的罪责，给你个痛快。”
“那很好。”简树说。
“不过呢，我对此也并非全无认知，像你这种症状，八成是体内的昆吾火心法，与你身具的本命五行相冲所致！现在，该轮到小爷人前显圣了！”
贺长安向外张开一手，不远柜角上包着的铁皮喀嚓脱离了木料，被他吸附到了掌中。
“先让我看看，你的本命五行是什么！一旦与昆吾火相冲，以我对它的了解，必然能将你体内的真气全都拔出，暂时锁闭催动昆吾火运行的契冥两脉，你也自可平安无事！”
贺长安将铁皮扣到简树手里，抬至眼前，小臂上开始生发出火焰，将简树的手包拢起来。
眨眼工夫，就见铁皮上蒙起了一层水雾。
“五行属水……属水？！”
贺长安面色大变。
“不对，不对！我的昆吾火心法，只是外表具象为火，但其本质仍属金行！金本生水，你又能自通昆吾火心法，就必然能容纳它才对，这时我要强行吸纳昆吾火，你的经脉与脏腑会直接垮掉……”
这回他真得有些慌神，上手从简树兜里掏出了所有药物，挨个查看。
“除了龙髓膏和春心丹，其它的是……”
“沸晶？活血的……”
“南疆猴宝，春药……”
“海狗肾丸，春药……”
“鲛人油，春药……”
“三秋焕，迷药……他大爷的！”
贺长安一把扬了这些东西，眉头紧锁。
简树这时出声。
“让我打下试试。”
“？……”
贺长安一咬牙，把脸凑过去，啪得挨了简树一耳光。
“小爷我什么时候挨打没还过手……你这是要干啥？”
简树沉默一瞬，突地喷出口血来，摇了摇头。
他的尝试失败了。
刚刚，掠夺依旧成功发动了，但吸取到的，只是纯粹的力，这反倒加剧了体内的崩坏。
“……你是想，再跟我打一场？光彩的战死？换做别人，我定会满足他，但对于你，我还是有些下不去手……”
贺长安挠着头在地上转圈，“毕竟你身上的伤，都是我搞出来的，大爷的！刚才我就不该先发动偷袭……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意识开始恍惚，简树又一次察觉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蓦地，老式游戏掌机开始在意念中浮现。
【确认宿主已濒临死亡，抹杀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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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抽取残余生命力】
【正在生成最终报告：】
【因接触并篡改世界进程，NO.13特战人员任务判定失败，已激活并运行抹杀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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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交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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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掌机闪烁片刻，逐渐在意念中淡去。
……
……
“简树！简树！”贺长安的大吼似远似近。
心脏还在挤出着最后的血，简树微睁开眼，看到了扭曲的世界。
这段时间，是属于他自己的返照回光。
“简树？”
贺长安俯身过来，眉目间浮上了一抹悲戚。
“无妨，我已没有遗憾。”简树轻声说。
“我身上的东西，你都拿着，之后，带我家三人，和李氏夫妇走，回你的西疆……以后做事小心，别太虎。”
“……你别吵吵！谁特么让你交代遗言了？！”
贺长安吼出声来，“你玩命打我那劲头儿呢？你再给小爷我支棱起来啊！？”
简树不再说话，这两天的种种极快地在心中闪回。
能多活两天，得以看到这个世界的家人，已是命运的恩赐，他不会，也无法奢求更多了。
“……简树！！”
贺长安暴烈大喝，一把扯碎了胸口上的绷带。
“你还有得选！至少，还有这一次！”
简树眯起眼，竭力看清了贺长安身上血肉模糊的巨大创口。
贺长安回手，三指一点点扣进创口之中，慢慢捏出了一枚蒙着黑血的银色球体。
“解！”
银球开始融化，露出了包裹在里面的一粒红色丹丸。
“这颗药，叫复婳女帝。”
贺长安抽搐着眼角，自创口中流出的血一路淌下。
“只要你的头还没断，只要你还有最后的一口气没吐出来，吃下它，你就能活……”
“我走这一路，重伤过好几次，但我一直都舍不得，也……”
“也不敢吞下这颗药……”
贺长安一手托着赤色丹丸，递到简树眼下。
“吃了它，你身上的所有伤都会愈合，甚至身体还会更为强健。”
“然后呢？”简树问。
“然后，你至多会以人类的身份活上五年，少则一两年，甚至几个月。”贺长安说。
“……人类的身份？”
“再然后，你就会变成虫子，只知道扑杀生灵，啃食血肉的虫子……”
贺长安双眼泛红，咬了咬牙。
“若你吃下复婳女帝，我只能对你做出一个承诺，在你虫化之时，我会亲手杀了你！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就此死去！但你总要想一想，再想一想，你是否还有未曾做完的事！”
未曾做完的事……
‘【因接触并篡改世界进程，NO.13特战人员任务判定失败，已激活并运行抹杀程序】
【开始移交隐藏主线任务：支配女皇】’
接触并篡改世界进程……
移交隐藏主线任务……
移交……
望北赌坊……
紫悠神戒……
贺长安……
九月……
——九月！
心火重燃。
简树伸手出去。
他已清楚，自己未曾做完的事，到底是什么了。
贺长安无声地呲牙笑起，眼中烛火摇曳。
红丸落到掌心，被简树一把拍进嘴里，入口即化，无味无感。
下一刻，神经停止了抽搐，伤痕累累的五脏开始极速复原。
血不再渗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蜡油的青色液体，不断涌现，进而透过衣服，逐渐糊满简树的全身，直至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那就像是一个……
虫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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