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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十常侍的杰作

    恐惧蔓延,无边无际。

    奔跑中的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他们的速度逐渐放缓,耳边则传来隐隐约约的嗡鸣声,像是有隐形的蛇在吐信。

    一声巨响,楼道内所有的灯一起炸裂,而三人中跑得最快的一个猛然撞到了什么东西,似是钢铁巨兽的肚皮,随即被弹力撞倒在地。

    另外两人连忙刹住脚步,观察起面前的障碍,那是一堵墙,看起来像是有由冰层凝结而成,泛着荧荧幽光,借着这光,他们可以看见同伴惊恐的神色。冰墙将楼道整个封死——无路可逃的绝境!

    刚刚被撞倒在地的男人揉着头缓缓起身,另一人则是暗骂一声,将一身气力凝于拳尖向冰墙砸去——他没有开枪,这面冰墙的硬度他并不清楚,贸然开枪可能会发生反弹,况且男人也有自信,自己这将全部能力凝于一点的拳头,未必就比子弹差多少。他们惊讶地看到,男人的拳头轻而易举地砸穿了并不厚的冰墙,但出拳的男人却心中一凉,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拳根本没有受到什么阻力,只是像砸在了水面。之所以他能砸穿这堵墙,并不是因为它有多么势大力沉,而是冰墙的状态在接触到拳锋的一刹那——发生了某种变化——而他现在用力想要把拳头拽回来,却发现已是完全办不到;更为惊悚的是,他的手臂明明卡在冰墙里,刚刚还很强烈的寒意却完全感受不到,不,准确的说,男人正在渐渐失去对这条手臂的感知。

    西装男惊恐地看着男人用力拔着自己的手臂,他成功脱离了那面冰墙,手臂却永远留在了其中,断口似乎被冰冻住了,没有鲜血渗出,男人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与痛感——他的身体栽倒,成了一具尸体。

    西装男不敢再去碰冰墙,他回过头,一片漆黑,但他心里清楚,一定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很近了,近得已经快要扼住自己的咽喉。

    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他看向自己的同伴,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令他无比惊悚!之前撞到冰墙的人,他正双手扶着他的脑袋,而他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雪球,他似乎正在努力摆正自己的头,那颗头颅五官里只有眼睛,是两个虫卵大小的突起,转动着,就像两条虫在雪人头的皮下蠕动!他原本的脑袋则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脚边,脸朝上,像是在审视自己的新头颅。

    西装男惊倒在地,神情死一样的绝望。黑暗的寂静被打破,楼道那头传来脚步声,来者一边弹舌,还有铁器撞击地面的声音,一会是敲击,几秒后又变成了拖曳。

    三道人影出现在西装男的视线里,为首的家伙穿着普通的运动装,如果西装男不是惊恐到无暇仔细观察,还会发现他的衣服上粘着饭粒,他满脸笑意,但没有戏谑的感觉,如果是平常西装男一定会觉得他的笑十分真诚,此刻却是如临大敌。

    他身后还有一男一女,男人一袭黑衣,手拖黑色长刀,年轻的女孩银色短发,面容精致,嘴里竟还叼着一根香烟。长刀男人神情严肃,一言不发,银发女则似乎漫不经心地看着那几具尸体,对于面前这个西装男的命运,她似乎毫不关心。

    运动装男人慢慢蹲下身,似乎十分好奇地打量起西装男的周身上下,而后看向他胸前的金属胸章:“刘——新——文——,刘主任?你好啊?”

    说着他竟然伸出手要与刘新文握手,刘新文头上已经渗满冷汗,犹豫着要怎么应对,他却已经自己抓住了对方的手,根本没有留下丝毫挣扎的余地。

    刘新文声音颤抖,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们到底是谁,刘某应该没有得罪过几位——”

    “嘶——”面前的男人似乎很疑惑,他用食指轻轻叩动脑袋“原来——你没有得罪过我们吗?他转过身,大声问着自己的同伴:“喂,这家伙得罪过我们吗?”

    长刀男依旧一言不发,银发女此刻已经不在原地,她正站在雪人头的后面帮他修改发型。

    缓缓地,男人转了回来,这下再看向刘新文,他已经双眼圆瞪,满脸的残忍与杀意。他伸手帮刘新文打理起衣领的褶皱,平常端庄的办公室主任,此刻早已是狼狈不堪。

    “刘主任——你看,我的同伴已经给出了答案,你很善良,也很诚实,你是一个值得大家尊敬的好领导——”男人的声音放缓,变得沙哑,甚至有些哭腔“不幸——大大的不幸——刘主任,你有一个老板,他的名字叫隗——天——路,他跟我们有些渊源。”

    隗天路!天鲸集团总裁,刘新文的直接上司。

    刘新文面色一僵,他顿时明白了这几个人找上门来的原因,作为集团高层,集团掌握的情报对他几乎是透明的,他已经对这几个人的身份有了大致的猜测,不是他疏于防范,而是根本想不到——对方居然敢把事情做得这么……

    男人正在给刘新文重新打领带的手忽然停下,面色凝重地起身,缓缓后退,刘新文疑惑着,就听银发女清越的声音说到:“喂,看来你不用死了,好运气欸——”刚站起身的男子走到她的身后就一巴掌扇在她的后脑上,冲刘新文的方向招呼:

    “不好意思啊刘主任,这丫头片子就爱捉弄人寻开心,还是跟您说实话,你——马上就死——”男人这回没有笑,脸色似乎十分厌恶。

    银发女不满地嘟囔着,抱起了长刀男的胳膊:“这家伙最不是东西了,就知道欺负我——世哥哥,还是你对我好。”

    女孩口中的世哥哥不以为意,只是对另一个男人说道:“七哥,是那个女人来了吗?我们明明说了让她别跟着——”

    “七哥”没有回答,像是在回避什么不可言说的话题,他有些慌张,招呼二人迅速离开,随即消失在了黑暗的遮掩下。

    刘新文愣了几秒钟,站起身扫视四周。

    “他们不杀我?不行,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通知隗天路,一直以来我们都小看这些家伙了,强敌虎视眈眈,集团现在正在做的扩张必须先放下——我们一定要——”

    “等等——”,刘新文忽然察觉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他看向之前同伴的尸体,那个雪人头,它依旧平静地呆在原地,只是——

    眼睛呢!它的眼睛不见了!

    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响起,刘新文一下子头皮发麻,那声音怎么会,那——那绝对是从自己的脑袋里发出的声音!

    “十常侍,屠悦,向你致意。”

    刘新文想到了老婆吃饭时的唠叨,女儿从学校里回来后向自己炫耀所学到的知识,办公室文员似是不经意的勾引,自己带人做事时杀掉的女人临死前怨毒的诅咒——带给他喜怒哀怨的女人,开合的嘴唇,温柔的让人惬意的声音——

    然而所有这一切,都不如脑海中这个声音更美妙,摄人心魄。刘新文低下头,看着自己过去的脑袋轻轻躺在自己脚边,他失去了赞美的能力,他用来看的眼睛同时也是听的器官——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都是要用漫长的时间去聆听的,比如情爱,比如释怀,比如生命的结束。

    夜了,画手倾尽人间悲欢用重墨渲染。

    叵测的、神秘的、浪漫的夜色里,一条无家的孤犬路过云海石料厂,如果兽有五官,我们就会看到它在皱眉,于是我们可以猜测它是不是嗅到了什么厌恶的气味——这样头也不回地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