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活祭品
七月十五，俗称鬼节，是一年中阴气最重的日子。
云海卫所，新上任负责人龙庭幽一袭正装，凝眉端详着桌上的信件，眼神阴鸷得可怕。
办公室内，龙庭幽手下的几个小队长站得笔直，大气也不敢喘；谁也没想到，这位剑眉星目的美女上司一上任就放了两把大火——
一是彻底整顿近来云海卫所方面群龙无首引发的一系列乱象，二是通牒以黑水堂为主的各大云海江湖势力，警告他们今后不要做得太过火。
龙庭幽在皇城政权派系斗争中与周星泽同属青壮派，对这种盘踞一方鱼肉百姓的江湖毒瘤恨之入骨，作风相比其他地方长官也更加激进。
周星泽走后，云海的那些江湖家族本以为终于能松一口气，谁也没有想到，走了一杆大枪，又来一门火炮。
张影七在回到云海的第一时间，就集合诸葛山、褚湘云、郑羽林、羊钊、杨庆等数十位家主联名回应龙庭幽的通牒，态度嚣蛮至极，声称卫所方面敢有所动，云海江湖便会以屠城、杀万人、荡平云海卫所总部作为答复。
以上内容被素有云海第一书法家美誉的杨家二叔穆宏万誊写数十份，笔力遒劲，横平竖直间满是杀气，夜间张贴于各个卫所门口。
龙庭幽勃然大怒，刚想要集合士兵灭掉几个小家族杀鸡儆猴，黑水堂数位常侍已经带队包围了卫所总部。
云海江湖成员围而不打，似乎他们的目的只是简单的挑衅。
双方实力相差悬殊，龙庭幽不敢轻举妄动，立刻报知皇城：青州云海，黑水堂主张影七起兵谋反！
晃眼间，时间已到七月十五，皇城数万精兵没有等到，却等来了周星泽的信。
信中，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称呼龙庭幽为学姐，劝导她切勿轻举妄动，张影七并非谋反，云海之事可以暂缓以观其变，皇主也不可能发来一兵一卒。
龙庭幽几乎想把信件撕碎，可看到结尾的龙凤金印，身形猛然一震，泄气地瘫坐在椅子上——
在皇城辅佐数十载，她怎么可能不认识皇主柯北顾的私印？
那么周星泽信中所表，也是皇主的意思？
张影七指派手下包围云海卫所，以屠城来威胁自己，这还不叫谋反？何况他又是天鲸大厦爆炸案的罪魁，死一万遍也够了！
皇主何必姑息养奸！一个垫底的黑水堂主，有什么好忌惮的？
缘何不发兵？
龙庭幽在皇城之时就注意到皇主有意屯兵，像是在准备发动一场大战。
九州境内一统之势维持已久，皇主亦数十年未动刀兵，放着九龙堂乱党不下手，却是为何？
周星泽应该是知道内情的，去信问他吗？想必他也不会说，即使龙庭幽是他最亲爱的学姐。
龙庭幽始终想不明白，不过倒也深谙上命难违的道理，锄奸的欲望与皇主的威严相比，无疑是后者更重要。
唉，也罢！
云海卫所按兵不动的同时，张影七却是带着鹿圆圆来到了云海郊外，心念一转，巍峨的沙门顿时浮现在眼前。
蔚蓝地宫里锣鼓喧天，噪声极大，数千名原住民齐聚于中心祭台，蔚蓝之主的雕像下。
就在张影七牵着鹿圆圆走入的一瞬间，会场瞬间鸦雀无声，兰尔风冲过来，一脸兴奋地拥抱张影七，双手都在颤抖。
“张先生，我就知道你是我们蔚蓝地宫的朋友！”
兰子俦、卫天暮满意地微笑着，就连地宫里出了名的跋扈公子兰昊然、卫洋洋也是满脸堆笑。
张影七不做声，脸色铁青，像是个忠诚地履行着自己职责的锡兵，拉起鹿圆圆的手沉默着走向祭台中心蔚蓝之主的石像。
两位家主回归人群，开始启动巨型法阵，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向沙门方向。
一旦献祭仪式结束，两家将再也不受沙门的桎梏，从此进出自由。
不少人心中都存着杀念——一旦离开地宫，势必要让整个九州江湖见识到他们的力量！
“紧张吗？”张影七眯起双眼，口中暗暗念动法诀。
“你总是在彻底杀死一个人之前，说出最不贴心的安慰。”鹿圆圆释然道，语气无喜无悲，仿佛是一瞬间，紫陌红尘三千大道，世间一切已然与她无关。
张影七的双手缓缓搂上她的腰肢，鹿圆圆却早已没有往日的羞怯，而是目光不错地盯着他。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对我的感情竟然如此功利，你吻过我保护过我，现在却又要杀我，你说到了黄泉之下，我是该念你的好还是该恨你入骨呢？”
随着阵法徐徐启动，所有蓝眉毛都贪婪地望向这边，有人已经忍不住低呼出声。
鹿圆圆的声音很低，她的腹部传来阵阵分娩般的剧痛，心更像是在滴血。
相恋以来，这是她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刻。
“我欠你，我欠你的……我情愿替代你来承受这一切……”
像是在忏悔赎罪——张影七将她搂在怀里，试图传递一些温度，但却于事无补。
鹿圆圆的身体正在慢慢石化，先是与法阵相触的双腿，纤细的腰肢，最后是身体与头部……
那种感觉，就像腹部与胸膛被卡在石缝里，呼吸断在咽喉处，脸涨得通红……
她的意识依旧无比清晰，阵痛的刺激，张影七那细弱蚊蝇的道歉声音在耳边回响，显得那么不堪……
没有走马灯，鹿圆圆闭上的眼睛微微张开，她忽然注意到脚边不远处赫然掉落着一只银钗，上缀金乌，无论怎么看都很熟悉……
胸口处有什么东西砰的炸开来，像是咬到了一粒花椒，酥麻的感觉遍布全身，黑暗如洪水般将鹿圆圆吞没……
张影七的双手颤抖着松开，鹿圆圆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块石头，成为了蔚蓝之主的祭品。
风起，诺大的沙门开始锈蚀，转瞬间化为沙土，抖落尘埃里，换取呼声一片——
人群已然沸腾，卫洋洋、兰昊然二人早已一骑绝尘地冲了出去，所有人开怀大笑着，只有张影七，眼神灼灼地看着爱人的脸庞，泪水悄然滑落——从灰尘堆累的沟壑间。
两位家主一前一后走向了他——这个背对人群的男人。
卫天暮向前一步拱手道：
“张堂主不必过度悲痛，我们两家会将鹿小姐的石像永世供奉于此。”
卫天暮的声音铿锵有力，却是没有一丝笑意，这完全是出于对张影七的尊重。
“但凡——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也不想这样，圆圆，我真的对不起她，请两位家主一定要保护好她的石像，今后我会常来……”
说着，张影七揩了揩眼角的泪，似是放下了心中什么重要的东西，眼神重新明媚起来。
“还请两位家主约束手下人暂时不要在市里露面，明日我会集合云海各大江湖势力，宣布卫、兰两家入世的事情。”
张影七的声音有些颤抖，悲意却是明显淡了几分。
见他谈起正事，兰子俦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口上答应着，心中却是暗道：
看来黑水堂主，不过也是个重利之人罢了，正好利用……
“张堂主——为了我族大业，你连自己的女人都肯牺牲，老夫深以为敬，愿将小孙女梓舒许配给张堂主。”
话音刚落，少女身影从身后闪出，百褶裙随风舞动，红着脸将手背在身后，呲起可爱的小虎牙……
张影七明显愣了一下，眼神中放出光亮——
似乎是忘了向卫家主致谢，他径直从地上拾起那柄银钗，轻轻别在卫梓舒的发间……
云海卫所，新上任负责人龙庭幽一袭正装，凝眉端详着桌上的信件，眼神阴鸷得可怕。
办公室内，龙庭幽手下的几个小队长站得笔直，大气也不敢喘；谁也没想到，这位剑眉星目的美女上司一上任就放了两把大火——
一是彻底整顿近来云海卫所方面群龙无首引发的一系列乱象，二是通牒以黑水堂为主的各大云海江湖势力，警告他们今后不要做得太过火。
龙庭幽在皇城政权派系斗争中与周星泽同属青壮派，对这种盘踞一方鱼肉百姓的江湖毒瘤恨之入骨，作风相比其他地方长官也更加激进。
周星泽走后，云海的那些江湖家族本以为终于能松一口气，谁也没有想到，走了一杆大枪，又来一门火炮。
张影七在回到云海的第一时间，就集合诸葛山、褚湘云、郑羽林、羊钊、杨庆等数十位家主联名回应龙庭幽的通牒，态度嚣蛮至极，声称卫所方面敢有所动，云海江湖便会以屠城、杀万人、荡平云海卫所总部作为答复。
以上内容被素有云海第一书法家美誉的杨家二叔穆宏万誊写数十份，笔力遒劲，横平竖直间满是杀气，夜间张贴于各个卫所门口。
龙庭幽勃然大怒，刚想要集合士兵灭掉几个小家族杀鸡儆猴，黑水堂数位常侍已经带队包围了卫所总部。
云海江湖成员围而不打，似乎他们的目的只是简单的挑衅。
双方实力相差悬殊，龙庭幽不敢轻举妄动，立刻报知皇城：青州云海，黑水堂主张影七起兵谋反！
晃眼间，时间已到七月十五，皇城数万精兵没有等到，却等来了周星泽的信。
信中，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称呼龙庭幽为学姐，劝导她切勿轻举妄动，张影七并非谋反，云海之事可以暂缓以观其变，皇主也不可能发来一兵一卒。
龙庭幽几乎想把信件撕碎，可看到结尾的龙凤金印，身形猛然一震，泄气地瘫坐在椅子上——
在皇城辅佐数十载，她怎么可能不认识皇主柯北顾的私印？
那么周星泽信中所表，也是皇主的意思？
张影七指派手下包围云海卫所，以屠城来威胁自己，这还不叫谋反？何况他又是天鲸大厦爆炸案的罪魁，死一万遍也够了！
皇主何必姑息养奸！一个垫底的黑水堂主，有什么好忌惮的？
缘何不发兵？
龙庭幽在皇城之时就注意到皇主有意屯兵，像是在准备发动一场大战。
九州境内一统之势维持已久，皇主亦数十年未动刀兵，放着九龙堂乱党不下手，却是为何？
周星泽应该是知道内情的，去信问他吗？想必他也不会说，即使龙庭幽是他最亲爱的学姐。
龙庭幽始终想不明白，不过倒也深谙上命难违的道理，锄奸的欲望与皇主的威严相比，无疑是后者更重要。
唉，也罢！
云海卫所按兵不动的同时，张影七却是带着鹿圆圆来到了云海郊外，心念一转，巍峨的沙门顿时浮现在眼前。
蔚蓝地宫里锣鼓喧天，噪声极大，数千名原住民齐聚于中心祭台，蔚蓝之主的雕像下。
就在张影七牵着鹿圆圆走入的一瞬间，会场瞬间鸦雀无声，兰尔风冲过来，一脸兴奋地拥抱张影七，双手都在颤抖。
“张先生，我就知道你是我们蔚蓝地宫的朋友！”
兰子俦、卫天暮满意地微笑着，就连地宫里出了名的跋扈公子兰昊然、卫洋洋也是满脸堆笑。
张影七不做声，脸色铁青，像是个忠诚地履行着自己职责的锡兵，拉起鹿圆圆的手沉默着走向祭台中心蔚蓝之主的石像。
两位家主回归人群，开始启动巨型法阵，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向沙门方向。
一旦献祭仪式结束，两家将再也不受沙门的桎梏，从此进出自由。
不少人心中都存着杀念——一旦离开地宫，势必要让整个九州江湖见识到他们的力量！
“紧张吗？”张影七眯起双眼，口中暗暗念动法诀。
“你总是在彻底杀死一个人之前，说出最不贴心的安慰。”鹿圆圆释然道，语气无喜无悲，仿佛是一瞬间，紫陌红尘三千大道，世间一切已然与她无关。
张影七的双手缓缓搂上她的腰肢，鹿圆圆却早已没有往日的羞怯，而是目光不错地盯着他。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对我的感情竟然如此功利，你吻过我保护过我，现在却又要杀我，你说到了黄泉之下，我是该念你的好还是该恨你入骨呢？”
随着阵法徐徐启动，所有蓝眉毛都贪婪地望向这边，有人已经忍不住低呼出声。
鹿圆圆的声音很低，她的腹部传来阵阵分娩般的剧痛，心更像是在滴血。
相恋以来，这是她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刻。
“我欠你，我欠你的……我情愿替代你来承受这一切……”
像是在忏悔赎罪——张影七将她搂在怀里，试图传递一些温度，但却于事无补。
鹿圆圆的身体正在慢慢石化，先是与法阵相触的双腿，纤细的腰肢，最后是身体与头部……
那种感觉，就像腹部与胸膛被卡在石缝里，呼吸断在咽喉处，脸涨得通红……
她的意识依旧无比清晰，阵痛的刺激，张影七那细弱蚊蝇的道歉声音在耳边回响，显得那么不堪……
没有走马灯，鹿圆圆闭上的眼睛微微张开，她忽然注意到脚边不远处赫然掉落着一只银钗，上缀金乌，无论怎么看都很熟悉……
胸口处有什么东西砰的炸开来，像是咬到了一粒花椒，酥麻的感觉遍布全身，黑暗如洪水般将鹿圆圆吞没……
张影七的双手颤抖着松开，鹿圆圆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块石头，成为了蔚蓝之主的祭品。
风起，诺大的沙门开始锈蚀，转瞬间化为沙土，抖落尘埃里，换取呼声一片——
人群已然沸腾，卫洋洋、兰昊然二人早已一骑绝尘地冲了出去，所有人开怀大笑着，只有张影七，眼神灼灼地看着爱人的脸庞，泪水悄然滑落——从灰尘堆累的沟壑间。
两位家主一前一后走向了他——这个背对人群的男人。
卫天暮向前一步拱手道：
“张堂主不必过度悲痛，我们两家会将鹿小姐的石像永世供奉于此。”
卫天暮的声音铿锵有力，却是没有一丝笑意，这完全是出于对张影七的尊重。
“但凡——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也不想这样，圆圆，我真的对不起她，请两位家主一定要保护好她的石像，今后我会常来……”
说着，张影七揩了揩眼角的泪，似是放下了心中什么重要的东西，眼神重新明媚起来。
“还请两位家主约束手下人暂时不要在市里露面，明日我会集合云海各大江湖势力，宣布卫、兰两家入世的事情。”
张影七的声音有些颤抖，悲意却是明显淡了几分。
见他谈起正事，兰子俦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口上答应着，心中却是暗道：
看来黑水堂主，不过也是个重利之人罢了，正好利用……
“张堂主——为了我族大业，你连自己的女人都肯牺牲，老夫深以为敬，愿将小孙女梓舒许配给张堂主。”
话音刚落，少女身影从身后闪出，百褶裙随风舞动，红着脸将手背在身后，呲起可爱的小虎牙……
张影七明显愣了一下，眼神中放出光亮——
似乎是忘了向卫家主致谢，他径直从地上拾起那柄银钗，轻轻别在卫梓舒的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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