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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落发文殊院

    片刻过后,见一身披紫衣袈裟的僧人,引着首座、侍者等文殊院众人,来到亭子外。

    这紫衣袈裟,却有讲究。

    寺庙长老,皆是退院方丈,地位在庙中最为尊贵。

    而宋时又以紫为贵,因此长老多身着紫衣袈裟。

    “施主,老衲有礼了。”智真长老双手合十施礼。

    “长老,事情想必你已知晓,如今来到贵宝刹叨扰,还望长老相助则个。”赵员外回礼。

    见两人仪态,郑屠颇为意外。

    一个寺院的檀越,竟能劳动合寺上下出来相迎。

    看来钱这东西,还是有些用处的。

    “好说,请员外里面吃茶。”

    赵员外前行,郑屠三人跟在身后,到那文殊院,果然好一座宝刹。

    钟楼与月窟相连,经阁与峰峦对立。

    宝殿供养着金佛,七层宝塔接丹霞。

    见此,郑屠对赵员外的财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众人来到寺庙右侧的寮房,智真长老邀请赵员外坐在客席。

    郑屠王进立在赵员外身后,鲁达却不知礼仪,自寻了一把禅椅坐了上去。

    见状,郑屠无奈摇头,低声喝道:“夯货,你来这里出家,如何敢与长老对坐?”

    闻言,鲁达一怔,起身立在兄弟两人身后。

    “洒家不晓得。”

    须臾,一身披黄色袈裟的僧人,进房奉茶。

    “请赵员外用茶。”

    智真指着他道:“这是本寺首座,法号智嗔,也是老衲师侄。”

    “见过员外。”智嗔施礼。

    接过茶水,赵员外站起回礼:“有劳大师。”

    郑屠见智嗔虽一脸佛像,但眉宇间似乎多了一些尘世之风,相较于超凡脱俗的智真长老,的确差了不少。

    此时,庄客将轿子下了,一齐将准备的金银物料,搬进寮房。

    “寺中多有劳烦员外时,何故又备许多礼物?”智真长老问道。

    “些许薄礼,何足挂哉!”

    道人及行童自将盒子收拾了去。

    随后,赵员外指着身后的鲁达:“此人便是赵某表弟,姓鲁,关西军汉出身,因见尘世艰辛,情愿弃俗出家,望长老玉全,幸甚!一应用度,弟子自当准备。”

    “此乃光辉老僧山门,容易容易,且请拜茶。”

    两人隔空对饮一口茶。

    “还有一事,听闻长老寺中少了两个火工道人,恰好,这两人,一人姓郑,一人姓王,乃赵某庄客,做事踏实可靠,如今献与寺中,也算赵某一份心。”

    “如此,倒是本寺夺爱了。”智真智嗔两人同时合十道谢。

    “为佛祖添油灯事大,长老无须介怀。”

    火工道人,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事务,便是给宝殿添油灯。

    嘘寒问暖片刻,智真终于说道:“且请稍坐,老衲这就去准备剃度事宜。”

    “有劳!”

    当下,郑屠和王进,自有寺中僧人领了去,只余下鲁达与赵员外在寮房。

    出了房门,众僧低声议论着。

    而后,一僧人悄然走到智嗔首座身旁,出言道:“首座,我见那人目露凶光,浑然不似出家人模样,若留他在寺中,恐累了本寺名声。”

    智嗔转过身,点点头回道:“尔等所想,正是我心中所虑。”

    “不如禀告长老,剃度一事就此作罢,与那两人一起,做了火工道人?”

    脚步不停,智嗔一边思索,与其日后受累,不如现在断了祸根。

    他加快脚步,来到智真长老身边,低声说道:“启禀师叔,却才这个要出家的人,形容丑恶,貌相凶顽,万不可剃度他,恐日后累及山门。”

    闻言,智真长老不紧不慢回道:“他是赵员外的弟兄,如何能拂了他的脸面?”

    “师叔,弟子倒有一万全之策。”

    “你说。”

    “不如将此人与那郑、王两人一起,当了那火工道人?”

    “不可!”智真立即反驳:“员外已经明说,此人看破世俗,意欲出家,且有五花度牒在手,怎可让他当那火工道人?”

    “师叔...”智嗔还待再言。

    “好了!”智真打断道:“此人虽时下凶顽,但双眼之中清澈无比,必是心地刚直之辈,若肯落发为僧,久后必正果非凡,无须多言!”

    见此,智嗔无奈摇头。

    突然,智真长老停下脚步。

    低着头行走的智嗔,几乎撞了上去。

    “师叔,可还有事?”他连忙施礼。

    “方才我见那郑姓庄客,额头宽大嘴唇厚实,又兼面相端正眼神囧囧,他日必非池中物,若成了寺中火工道人,尔等切不可怠慢。”

    “是,师叔!”

    嘴上如此应承,可智嗔却根本没往心里去。

    在他看来,郑屠只不过是生得肥头大耳罢了,哪有智真说的那么玄乎。

    智真择了吉时,令鸣钟击鼓,在法堂内会集众僧。

    五七百僧人尽披袈裟,在法座下合掌作礼。

    自有行童将鲁达引到法座下,赵员外取出银锭、表礼、信香,向法座前礼拜。

    鲁达取了头巾,净法僧上前,先把周遭剃了。

    智真长老在法座上道:“寸草不留,六根清净。”

    又一刀,将鲁达所剩头发,尽皆剃了。

    智嗔心不甘情不愿拿着空头度牒,上到法座前。

    “请长老赐法名。”

    智真拿着空头度牒:“灵光一点,价值千金。佛法广大,赐名智深!”

    且说郑屠王进两人,被寺中僧人引到一间禅房。

    扫了一眼,郑屠发现禅房内三丈方圆,有四张床。

    禅房中间仅有一副桌椅,除此无他。

    标准的杂工居所。

    “二位施主,且请歇息,一应物事,自有监寺吩咐。”

    “有劳小师父。”郑屠王进两人点头回礼。

    “哥哥,咱成杂工了。”王进将包裹随意丢在一张床上,自嘲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有何不好?”郑屠微微一笑。

    晚些时候,一监寺送了几套换洗衣物来,且交代了两人每日要做之事。

    无非掌油灯,扫扫落叶,洗洗僧衣,擦洗佛像之类杂务。

    翌日,赵员外拜别智真。

    众僧来到法堂诵经做功课。

    “智深呢?”智嗔见鲁智深未来,开口询问身旁小沙弥。

    言语间,见两僧人快步走上前,禀报智嗔道:“启禀首座,智深那厮犹自酣睡,叫唤不醒。”

    “出家首日,便犯懒戒,这还了得。”

    言罢,智嗔带着三五僧人,直奔鲁智深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