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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紫衫树上一只猴

    “高呼吾名——月缈!”

    王屋山上,有一位女冠,正值十七妙龄,在一课树下生龙活虎地挥动着自己手里的拂尘,时而挤眉弄眼,时而洋洋得意。可能因为她那狂放不羁的动作,将她那一身洁白道袍弄得有些脏污。

    “忘云!”

    一声厉喝传来,少女道人规规矩矩的站好了,怀抱拂尘眉眼柔和,好像方才那人不是她一样。

    训斥她的人是她的师父,玄江道人。

    玄江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徒弟,满眼恨铁不成钢:“一天到晚,逃完早课跑晚课,还要时时防着你偷拿供果,这就算了,你还天南地北到处闯祸,揪你师祖的胡子拽仙鹤的尾巴毛,一天天的坏事都教你干完了!”

    少女脸颊微红,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很低:“师父......偷吃供果是八岁的时候干的事,逃早晚课是十二岁的事,闯祸是十五岁的事,徒儿现在都没干过啊......”

    玄江眉毛皱的更狠:“你师叔把那仙鹤当成宝恨不得供着,你揪它毛作甚?!”

    少女嘴巴嘟起:“还不是它啄我......”

    “你不碰它它能啄你?”

    “好啦师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您老就放过我吧......”少女委屈道,“我绝对不会,啊不,没有下次了!”

    玄江咬牙切齿,俊美的脸几乎要变成苦瓜。

    大师弟有好徒弟,剑法超群,让他在江湖也小有名气。

    二师弟也有好徒弟,官场之上声名鹊起,让他天天眼睛长在脑袋上。

    轮到他了,就收了个小姑娘,还让他变成了宗门之耻!他徒弟成了个王屋山道士都退避三舍的混世魔王!

    作孽啊!!!

    玄江满胸是气,恨不得脚下直接跺一个大坑把这王屋山给踩碎,伸嘴嗷呜一声把九天震塌。可奈何他做不到,那口气也堵在胸上不上不下,要生生给他憋死。

    他恨恨咬了大半天的呀,差点过去了。

    也幸亏是没过去,不然他徒弟就要当这山头的老大,那样师门上下都完蛋喽。

    大半天后,玄江才舒展了他那张险些开出菊花来的俊脸,闷声道:“滚下山历练去吧!”说罢他紧张兮兮一抬眼,低声道,“记着出去别和你说你师父是谁,别给我丢脸,别给师门抹黑。”

    少女眉毛一抬,突然有了几分贼眉鼠眼,她嘿嘿笑:“那这盘缠......不知师父大人......”

    玄江:“......”

    他都忘了这孽徒有着财迷本色,万一没了钱岂不是又要坑蒙拐骗无所不用极其,那样子结仇了仇家迟早要找上门来......

    这徒弟就是一烫手山芋,除了在地上阴暗扭曲地爬行和逃跑干架最溜之外,就啥都不会了。

    玄江磨了磨牙。

    好半天,他才道:“滚去跪香!”

    “好嘞!”少女如蒙大赦大喜过望,一溜烟跑了,好在她已经懂得礼义廉耻,不然冲这架势,他得跟着过去,在少女罪恶的手伸向供果前一脚踹走。

    少女姓月,单名一个缈,字鹤机,号忘云。端的是“云鹤忘机”,可以说是风雅至极,结果在这厮身上可能是物极必反,搞了个又怂又勇,溜须拍马,贼眉鼠眼的东西,除了好看秀气一无是处,跟着他云游更是闯祸不断,每次他都要跑去案发现场把这小玩意给提溜出来。而且每次她挨骂,他跟着受罚,现在有机会甩掉这烫手山芋他是差点感动到哭。

    ......就是她会不会闯祸抹黑师门这事还要教训......

    想至此处,他再次气的恨不得把这山头踩碎。

    好在这厮确实是长大了,去那里是安安静静的,果然是长大了就好了。

    其实她一直都是很乖的,从来都没有说想过爹娘,也没有晚上哭着要娘亲。

    玄江欣慰的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

    这孩子从小孤苦无依,她爹是在死前辗转托付给了玄江。玄江彼时也正是个不懂事的少年,就被迫接受了这么个奶娃娃,那几年里一直抱在怀里哄着。

    也就小时候乖,走哪跟哪,现在......

    不存在的胡子又被他气起来了。

    于是,师门上下又看见他们掌门吹胡子瞪眼地路过,虽然他没有胡子。

    转眼,太阳西沉将落,月鹤机挎着自己的行囊,挽着拂尘,背着长剑,慢慢地下山了。

    她只拿了自己的东西,也算是不告而别。

    她不喜欢离别那一套,只能赶着写了告别信就匆匆跑路。或许这样于礼不合,但是她毫无办法,毕竟玄江真离别起来会哭的,她又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哦,因为她师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真的太丢人。

    此行去的,是江湖,是人间,是她不曾见过的山川湖海和万水千山,是少年人心里的天地和远方。

    她方才十七。

    她走前特意向师祖请辞,师祖笑着揉揉这半大孩子的头。那老道年已花甲,身体健朗,依旧能把自己三个徒弟揍得哭爹喊娘,他没说什么,只说,忘云,一路平安,受委屈了就回家,老道我什么本事没有,护我自家徒弟的本事还是有的。

    月鹤机笑着拜别。

    天很快就黑了,她顺着自己早就打探好的小路一路狂奔,以防玄江发现来抓她回去。笑死,她要是被抓回去了脸还往哪搁?

    那一晚上,月鹤机在山里上蹿下跳,宛如一只猴子,走地攀树,一路疾驰,终是险之又险地逃过了师父的追捕,远远地甩开了自家师父,甚至还很有闲心的在不起眼的地方画了几个鬼脸,并留下几句大逆不道的话,但就算有怒气加值和月色附魔,她师父依旧不争气的没有逮着她。

    于是她爬上紫杉上激动的猴叫来庆祝自己的自由和新生,然后被当地暴怒的村民一石头打下来:“哪里来的信球?!紫杉是你能嚯嚯的吗!爬下来!”

    月鹤机被那杀器砸了下来,一边一连声道歉一边在村民暴怒的骂声下快速跑路。没办法,夜色浓重她没看清这是紫杉,怨她怨她。

    她打算明天打只山鸡来庆祝庆祝,然后把山鸡毛做个冠取代自己的莲花冠,好好的大逆不道一把。

    以上内容纯属口嗨,她确实怂,没那个胆子。

    她就这么披着夜色远行,来到了她的第一站,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