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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同窗知己

    益州,文府。

    “敬雨,你那位同窗知己,也该到益州了吧?”

    文敬雨摸着他特地准备好的一身新行头,怅然感慨

    “瑾云,你说,我这是在做梦吗?”

    年轻女子笑得步摇连连曳动,走到他身前握住那双手

    “怎么会是梦呢!你看看我身上的新衣裳,金步摇,还有这座大宅子,这能有假吗?你如今可是掌管一方水土的大官,这府里,里里外外都听你差遣,这可比珍珠都真!”

    文敬雨才下眉头,又愁了起来

    “也不知阮兄他到了没有。”

    “这有什么担心的,你不是派了两位兄弟去接应他么?要我说,你等逢年过节的时候给他捎点礼物便是,怎么还大老远的让人从牂柯过来,山长水远舟车劳顿的,可得费好一番功夫……”

    “你不知道,这是我们的一个约定。”

    “噢?你跟他有过甚么约定?”

    “苟富贵,勿相忘的约定。”

    那女子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瑾云,你笑什么?”

    “我呀,我笑你总是太重情意。两年前你中榜回乡,可是人家呢早经商去了,你当时想见他,四处托人问询也没个结果,我以为或许人家发了大财不愿意回头找你。你却好,从未打消寻他的念头,如今这是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么?”

    文敬雨望着眼前备好的这些大大小小的礼盒箱奁,一个青衫文弱的书生模模糊糊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岁寒,家贫,亲友孤斥,两年前的文敬雨,年二十三。

    自珠崖北上,风餐露宿,几经波折,受尽低蔑,赶赴京州考学的一路,颠沛流离。行至兴古一郡,天昏地暗,落木萧萧,眼看狂风暴雨就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了三天的文敬雨衣衫灰黑,发不成髻,除了身上那个箱笼,哪里还能看得出半点书生的样子?风雨来了,无处栖身,心灰意冷的他走过石碑,忽然发现十几步外落着一座破庙。

    都说一人不进庙,二人不看井。怕的就是遭歹人迫害而已,不过,现在自己除了这一箱不值钱的书,还有什么呢?就算有歹人,大不了一死。若是不死,说不定必有后福。想到这,他趿着那双半烂的草鞋走了进去。

    泥塑菩萨落了厚厚的一层尘土,梁檐上朱红色的布幔在尘土和杂乱蛛网之下反而深得发紫,他四处看了看,这破庙里除了躲在地角不知放了多久的茅草堆里的夜磨子和攀在黄泥墙上的扁蛛外,倒没有别的什么危险东西,菩萨像前还残留着一些燃尽了的木碳屑子,大概此前也有行人侠客于此过夜罢。

    雨未落,他赶紧跑出去又拾了好些枯枝碎叶,回到庙里拿出打火石燃起一小堆火光。

    正伸手烤火时,似有似无地听见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文敬雨以为自己饿的头脑发昏,出现幻听了。可是这饿得发昏不应该幻视美酒佳肴么?怎么会有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

    四下寻声音来头,凑近祭台后边一看,可差点这落魄书生吓傻!

    那祭台之下,不歪不斜,平平直直地躺了一具死尸!

    孤坟野墓他倒是见了不少,他哪里见过真正的死人?文敬雨吓得大叫一声,瘫倒在地,这还没完,他仗着胆又去看那昏黑得认不出五官的人脸,猛然俩细细的白点,这死人睁眼了!

    “兄台怎生如此大惊小怪啊?”

    这声音懒懒的,似是没睡醒,听着好像,还挺年轻。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死尸“嗖”的一声坐了起来往他那灰头土脸冲去,那人吓得差点就要抬腿狠蹬

    不料死尸力气还挺大,一把截住了他脚踝

    “兄台且慢,且慢!我是人啊!我活生生的大好人!不信你给我探探脉!”

    文敬雨惊魂未定,倒也还真伸出手去,一探,果然是活人。

    “敢问阁下贵姓,何故宿于此啊?”

    “在下姓阮名萍字启域,兄台叫我启域便是。”

    说着,阮启域爬起来拍拍身上尘土,郑郑重重给瘫在地上的文敬雨作了个揖。

    庙外狂风大作,暴雨惊雷,这两人盘座神前,点柴叙旧,知己逢遇,相见恨晚,立誓共赴京州,同考功名,一朝高中,谁也不能忘了谁。

    哪知天戏英才,两人走到朱提,阮启域不幸染上风寒,一病不起,眼看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只好让文敬雨独自赴京,他自己呢?

    一纸落墨。

    功成名就也艰难,万事从头看。

    不枕清霄不知酒,恩怨指间弹。

    仕官仕官,来春再考,不迟,不迟!

    文敬雨见他怎么都劝不动,硬要把自己赶上京州,无奈之下,对天起誓,不论结果如何,都要回来和他重逢再见。

    皇天不负有心人,文敬雨真的高中了。红花怒马鲜衣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到珠崖、朱提两地找到这位和他同甘共苦度霜雪的知己。

    可是呢,朱提的客栈掌柜说他弃文为贾,南下从商了。而珠崖的乡亲都说他矢志不移,誓要考得个榜上功名,自那年离乡,便从没回来过。

    找啊找,寒来暑往,今年终于在县令府下的管家里得知了他的线索。原来这阮启域病好之后既未返乡,也不曾留在朱提,而是跑到隔壁的牂柯当私塾先生去了。

    虽是没有什么秀才举人的头衔,可他饱读诗书,出口成章,援笔成篇,在牂柯很受学生爱戴。

    知道往日旧友在找自己,还要请自己到益州一叙,阮启域很是高兴,收拾行囊,打点装备,专门挑了两身看起来还很新的旧衣裳,一双没那么多补线的布鞋,准备上路。他要告诉文敬雨,两年来他又读了不少诗书,这回肯定无憾了。

    于是跟着文敬雨派来的两个小斯,从牂柯行船,一路北上。他的好朋友,正焦急地等着他呢!

    “现在看来是该到益州山郊了。”

    文敬雨想的入神,门外有人跑着来禀报

    “内史大人的少爷到访益州,说有要事委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