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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破而后立

    “殿下,观音禅寺就在前面,我们要去那里借宿一宿吗?”

    观音禅寺?哦哦就是那个李世民亲手种下那颗银杏的地方,说起来李贤在前世因为学业太过繁忙,一年下来放假的时间不到两个月,还得上各种补习班,导致在西安住了十七年都没来过一次终南山,自然也没见过那颗传奇的银杏树。

    如今有缘来到大唐,自然要去见识一番,况且这时候的神树应该只有不到五十年吧。

    “好,走着!”

    就这样,一行五十四人直奔观音禅寺,路上也遇到过些许蟊贼,可看到后面跟着的五十个身穿明光铠,腰佩金横刀,再看那驾车的马夫,好嘛,那哪里叫马夫啊,身披紫金明光铠,背背碎骨流星枪,犹如天神下凡,虽然说这个侧坐着赶车的动作有点掉价,但这不影响这些人不敢靠近的事实。

    李贤还在傻乎乎的问道,“阎大哥,你不是说终南山中盗贼横行吗,我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啊?”

    “殿下,称呼我的官职即可,或者直接喊我的名字也行,千万别叫我大哥啊。”

    李贤当下了然,自己一个太子,是不该叫一个中郎将叫大哥的。但李贤不知道的是,以唐朝的开放程度,太子管一个将军叫大哥,并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当然只能是在军中,在朝堂那是万万不行的。阎昊之所以不受他这一声大哥,主要是...李贤的大哥...不好当啊,建议参考梁王李忠。

    阎昊继续道,“殿下,想必是看到我们全副武装,不敢上前吧。”

    “哎,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你自己说的,咱们是微服进山,你们穿这一身,你管这叫微服是吗?”

    “不是呀殿下,那没有经费,我们也没法去弄五十一套便服来啊...再说了,这不是走得急嘛!”

    “......”李贤此时内心十分无语,心说你堂堂金吾卫中郎将,正四品官员,你跟我说没钱,你要不要看看你后面背的那把金枪,你这不睁着眼说瞎话吗?

    这时,一名金吾卫侍卫跑回来抱拳行礼道,“启禀太子殿下,将军,前方寺院院门紧闭,上去扣门也无人答话。”

    “嗯?怎么会,这观音禅寺自太宗时期就香火旺盛,几乎从未有不开门的时候,难道是...寺里出什么事了?”阎昊喃喃自语道。

    李贤在旁边插了一嘴,“那你可否打听到寺里是否有人?”

    “回殿下,我等未曾进入寺内,只是在寺外徘徊一阵,但有一点比较奇怪,就是寺内一点声响都不曾发出,连诵经的声音都不曾有。”

    “这,殿下,咱还进去吗。”阎昊有点犹豫,毕竟这么大一座寺庙如果日常连一点诵经的声音都没有,肯定是出什么事了。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天子脚下,太宗皇帝曾亲临的寺庙,怎会有那不开眼的敢来这里动手呢。

    “去,干嘛不去,寺里面没人正好啊,那咱们五十多号人都有床睡,这多巴适。”

    “......”阎昊砸吧砸吧嘴,心说您心是真大呀,可你想没想过要是你出事,最倒霉的是我啊!哎......

    “行吧,太子殿下发话了,兄弟们,走着。”

    待到来到寺门口,李贤是真的感受到了独属于大唐佛寺的那种庄严,肃穆。

    如果不纵向比较历史的话,大唐的宗教文化水平真的已经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了。

    李贤不信佛,他也没有研究过半点佛文化,但是他就只是站在那实榻大门前,就自然而然的有种想要肃然起敬的感觉。

    李贤如果前世如果寺庙哪怕是一次,他就会知道,那种感觉和现在完全不同。

    仅仅只是在门外,就能感受到那种真正直达心灵的洗涤或者说是净化,李贤甚至忘记了要再让人前去扣门,他就只是那么站着,享受着这份洗礼。

    “殿下,咱们还进去吗?”

    “算了,不进了,既然没有人开门,想必是寺内有要事发生,咱们还是不要叨扰了。”

    “可是殿下,如今已经是酉时了,天色已经沉下去了,想要再寻找一处借宿的地方恐怕很难了。”(本书全部用农历计时,农历七月份一般情况下已经是秋天了,虽然说暑气未消,但六点钟左右已经是慢慢有些黑了)

    “......”

    “那算了,还是敲门吧,记住到时多给些香火钱便是。”

    阎昊挥了挥手,立时便有两名侍卫上前再次扣门,这次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本书统一采用一炷香五分钟,一盏茶十分钟,便于计时)便有一道声音传来,“施主莫急,老衲来矣。”

    紧接着便看到那实榻大门被打开,门内现出一身穿红黄袈裟的老和尚。

    “见过大师,小子李贤,携家眷入山,路过贵寺,可否借宿一宿?”李贤抱拳行了一礼道。

    “阿弥陀佛,太子殿下不必多礼,这让老衲如何承受得起啊,诸位快快请进。”开玩笑,在天子脚下出家当和尚,又怎会没听说过李家那些事。

    不知道为什么,李贤总感觉这老和尚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那种感觉好像是...怜悯?

    李贤和婉儿、秋云、阎昊随这老和尚进入这观音禅寺,其余五十侍卫暂时在外等候。

    “大师,为何贵寺今日如此安静,连诵经之声都不曾听闻。”

    “阿弥陀佛,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老衲的恩师也就是本寺前任方丈一门法师于昨夜子时圆寂,如今寺内众僧人皆在大雄宝殿内为其超度,大雄宝殿还在佛塔之后,在前门自然听不到诵经之声。”

    “是小子唐突了,还不曾请教大师法号讳何?”

    “老衲乃旨字辈僧徒,先师赐号旨玄。”

    旨玄?这名字好奇怪啊,没听说过还有旨字辈的和尚啊。

    说起来,这倒是李贤孤陋寡闻了

    唐时佛门辈分分三种,一种是少林寺内辈分,自成一体,再有临济宗和云门宗的僧谱。

    而这观音禅寺沿用的便是云门宗五十六字僧谱:深演妙明耀乾坤湛寂虚怀海印容清净觉圆悬智镜慧鉴精真道德融慈悲喜舍昌普化宏开拈花续传灯继振云门关一旨惠泽苍生法雨隆

    一字辈与旨字辈虽说都不出名,可其下一代僧人惠字辈,出了一代高僧,便是禅宗六祖惠能。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老和尚看李贤发呆,只是微微一笑,带领四人来到僧房,“殿下来的却是有些巧,如今寺内僧人须得为先师超度三日,寺内僧房无人居住,可借与殿下、二位夫人与诸位将士暂住。”

    “多谢大师,另外,大师,你可知这终南山中有一位隐居的医者叫做孙思邈的吗?”

    那老和尚微微一笑,“殿下想必便是为寻神医进山吧。”

    李贤尴尬一笑,“不瞒大师,确实如此,我有位夫人中了巫蛊之毒,欲请神医出手相助。”

    老和尚一愣,“殿下,这孙神医虽然艺术精妙且通熟药道,可对于这巫蛊之毒怕也是无能为力的。”

    “可宫内太医与我说,可以先封住其身上蛊毒的蔓延,然后另寻解蛊之法,目前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呀。”

    那老和尚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难道,大师,你......”

    “阿弥陀佛,诚如殿下所料,老衲年轻时曾对巫蛊一道有所研究。”

    李贤却是有些犹豫,诚如这老和尚所说,孙思邈恐怕不会对这蛊毒有什么办法,但这老和尚素未谋面,一上来就让他给秋云解蛊,万一...是老太太特意安插的人手呢?

    旨玄见李贤面露为难,瞬间就明白了李贤的担忧,“阿弥陀佛,殿下,出家人不打诳语,如若殿下不信任贫僧,那老衲就告辞了。”

    “哎,大师,我不是这个意思,那...那就有劳大师了,只是,届时我可否伴其左右?我这位夫人有些怕羞。”

    “那是自然,正好,老衲也有些话要说与你听,太子殿下随老衲来便是。”说罢出了僧房。

    “殿下,小心有诈!”阎昊在一旁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阎将军,你应该知道这观音禅寺与我李家的渊源吧,想必其定不会加害于我的。”

    “可是...”阎昊还想说什么。

    “行啦,你就陪着婉儿在这等着,你难道忘了临行前我告诉你什么了?”

    “当然记得,可是,殿下,您是让我保护秋...”看到李贤想要刀人的表情,阎昊瞬间住嘴。

    李贤拉着秋云追上旨玄法师,“大师,你为何要帮我啊,寻常人等对于皇室之事多唯恐避之不及,为何你...”

    “阿弥陀佛,殿下可知,您的长兄做太子时曾随其母王皇后来此祈福?”

    长兄...李忠?就那个早就死透了的那个?

    “这小子的确不知,这之间有什么关联么。”

    旨玄法师微微一笑,“那时我还只是一名普通僧人,当时是我的师父一门法师接待的他们,我观那李忠言语,张口闭口那和尚,十分轻视我佛门之人,为我所不喜,今日我观殿下言语,谦逊温和,不骄不躁,与之截然不同。老衲便思借机测一下殿下的命格。”

    “哦哦,好说好说,只是还请大师还是先为我这夫人解蛊。”

    “阿弥陀佛,这是自然。”

    旨玄法师带着李贤与秋云来到一处上了锁的禅房,旨玄法师拿出钥匙打开门。推门进去,房内各种陈设已经积上了一层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居住了。李贤有些疑惑,禅房为何要上锁呢?

    似乎是看出了李贤心里的疑惑,旨玄法师回过头来解释了一句,“这便是当初一门法师为太子李忠摸骨相面的地方,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进来过。”

    “搜噶。”

    “嗯?殿下说什么?”

    “没有没有,没说什么!”

    旨玄法师狐疑地看了一眼李贤,也没再说什么,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两个蒲团递给李贤和秋云。

    当然,这蒲团上已经积满了灰尘,李贤接过蒲团,没有犹豫,便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盖到给秋云的蒲团上。他这个举动让旨玄一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堂堂太子把衣服给一个明显都不是太子妃的普通妾室当坐垫,这.......旨玄法师摸了摸鼻子,就当没看见。

    至于秋云...好吧已经习惯了。

    旨玄法师点燃了佛像前的蜡烛,自己也找了一个布满灰尘的蒲团坐下,并没有急着为秋云解蛊,而是先问了一句,“殿下,你现在可知您夫人这蛊毒是谁种下的,以及是以何种方式种下的?”

    李贤略微犹豫了一下,但又想到秋云的安危,咬了牙道,“种蛊之人不知,但是可以确定乃是当今皇后手下之人。”听到这句话,旨玄大师表情有些微妙。

    “方式么,按照宫里太医所说,乃是隔空种蛊,用的是傀儡之术。”

    “阿弥陀佛,老衲有一事不明,皇后殿下为何要给自己儿媳妇下蛊呢,即使只是妾室也不应该啊。”

    李贤笑了笑,并不打算多说,只是道,“大师既知我之长兄因何而死,便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了。”

    “呵呵,倒是老衲糊涂了。”旨玄法师冷不丁又问了一句,“那殿下就不怕我也是皇后殿下的人,提前守在这里的?”

    “大师说笑了,大师堂堂观音禅寺的方丈,岂会做如此下流之事,而且本宫身为这大唐太子,又怎会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殿下才是说笑了,殿下就不怕我以解蛊为由对您的夫人下手吗?”

    “大师想必不会以这偌大的观音禅寺换的一女子的性命吧。”李贤眼含深意的看了旨玄法师一眼。

    旨玄法师听罢收起了嬉笑之意,“殿下与您的兄长的确大为不同,是老衲唐突了。”说罢不再搭理李贤,转头看向秋云,“夫人,可否伸出手来容老衲检查一番。”

    秋云还在思考这一老一少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她完全听不懂,听到旨玄叫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李贤,待到李贤点头示意后,才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贤急的是满头大汗,可也不好开口询问,终于,旨玄法师有些古怪的开口问道,“殿下,皇后殿下知道您的这位夫人怀了双生子吗?”

    “???”李贤这是真的懵了,其实啊也不能怪他,倒不是说秋云怀了双胞胎他很惊讶,而是...这货根本就不知道双生子是个什么鬼...

    但是毕竟人家说的是怀了,只是略一思索李贤便明白过来,轻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大师,先说解蛊的事。”

    “阿弥陀佛,殿下不必担忧,这蛊毒并非虫蛊,乃是用的傀儡之术,严格来说甚至都不能称之为蛊毒,只能说是一种诅咒,最好的解法便是将那贴有她生辰八字的那傀儡娃娃给毁掉,但老衲也明白这不太可能,好在,还有第二种解法。”

    旨玄法师顿了顿,继续道,“既然傀儡可以下蛊,自然也可以护主,夫人可否将生辰八字告与老衲?”

    秋云只是抬头看了看李贤,见李贤点头才小声道,“戊午,已卯...”

    “夫人稍后,我去唤人取纸笔来。”说罢除了禅房。

    秋云忍不住看向李贤,“殿下,您说这老...老人家真的会解蛊吗?”

    “放心,他不会拿一整个观音禅寺做赌注的。”李贤虽然也有些慌,毕竟在他看来就算这老和尚真的加害秋云,他也不会忍心杀掉整个观音禅寺的僧人,只会拿他一个人开刀,况且,就算杀了所有人也无法救回秋云。所以他现在也只能赌,赌这老和尚不敢为了一个秋云搭上整个观音禅寺。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不多时,旨玄法师带着一个小沙弥回到禅房,还跪坐在蒲团上,一旁的小沙弥手里端有一盘,盛有笔墨纸砚,还有一把小刀和一尊小的佛像。

    “夫人,可以了。”

    秋云这才继续开口道,“戊午,已卯,壬辰,丁丑。”

    旨玄法师快速在一张长方形纸上写下这八个字,然后拿出小刀在自己手心割了一下,放出一小注血,滴在那纸条的背面,然后整个贴在那尊佛像的额头之上,刹那间,佛像光芒大盛,只一瞬,又黯淡下去。

    “阿弥陀佛,殿下,可以了,我以童子佛陀血将其生辰八字与须弥佛像绑定,虽说无法除去其原来身上的诅咒,可是那诅咒却也无法伤到其分毫,殿下将来如果有机会可以将那傀儡找到并销毁,如若不能,也无关系。”

    李贤听到这里,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才算落了地,这才反应过来,童子血...合着这位都七十了,还是处男呢...啊呸呸,扯远了。

    李贤恭敬地行了一礼,“小子在这谢过大师了,回头定派人来将贵寺修缮一番,日后若有需要,但贤所能,必竭力相助。”

    “阿弥陀佛,殿下却是着相了,普度世人乃是出家人之本性,又何须回报。”

    李贤不由得肃然起敬,心想不愧是得道高僧啊,倒就是不一样,不过他可不知道过一会他就会觉得高个屁啊。

    待到那小沙弥走后,旨玄法师将佛像交到李贤手中,“殿下,此佛像需小心保管在宫中,须得时常香火供奉可报夫人不受任何诅咒影响。”

    李贤郑重的结果佛像,又将其交给秋云,毕竟这是关乎人家性命的东西,于情于理都应该交给人家保管。

    旨玄法师看到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对李贤道,“殿下。”

    李贤这才想起来刚才是答应让他给自己摸骨相面的,不过...让一个老头子摸自己英俊帅气的脸,这...算了,毕竟是处男,不可能会有啥那癖好吧,豁出去了!“劳烦大师了。”

    “阿弥陀佛,殿下请上前一些。”

    李贤拉着蒲团靠近了些。

    旨玄法师开始为李贤摸骨相面......

    约莫过了一刻的功夫,李贤只感觉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一点都不自在,正欲开口,却听得旨玄法师惊呼了一声,“咦?帝首命格,怎会破而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