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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四 驰掣

    然而在千眸表现出真正的觉悟之前,西泽之地的主人,亲临了这支无量山前来的车队。烛龙巨以兽体,以吞吐之气,将黑宇剑吸纳至股掌之中。

    “钟山烛龙?”千眸知道,当这个人亲临之际,争斗的性质就完全发生了改变。或者说,如果烛龙有心取他性命,千眸绝无生路。

    不过好在,烛龙的到来,对于这个车队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这就是混沌的遗体吗,还是应该叫他赤鹫......”虽然这种破坏车队以及殴打车队领队的行为不太友好,但是对于文明尚未开化的西泽之地而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烛龙的到场,令梼杌的行动倒是完全收敛了。

    见着争锋相对的两方势力,无量山这一边完全是势单力薄,不过这也符合情理,毕竟是到了他们的地盘上来。数量上的压制,首先就是绝对的。

    但是这样的场合对于烛龙而言,并不算尴尬,他甚至可以一句话来让争斗的十分凶狠的两方,相安无事:“无量山的兽族,有劳诸位走这一遭了。此剑,我收下了。”看来烛龙也并非完全被蒙在鼓里,恰恰相反,他似乎正是知道黑宇剑的来历所以才选择接受这把剑的。

    然而烛龙的选择,与千眸无关,他只知道紫血交付于他的任务他成功完成了。然后要做的,就是离开此地:“那么请问,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请便。”烛龙对他自己所治下的西泽,是最为了解不过的了。凶兽之所以称为凶兽,是因为他们将弑杀与生存放在了首要也是几乎唯一的地位,毫不掩饰自身兽形,凶残而不可理解,这一点倒是出奇的稳定。

    烛龙的命令,使被凶兽围困的土地之间,让出了一条宽阔的大道,供千眸一众离开。临别之际,千眸回望钟山之主,郑言请求:“请爱护这把剑。”

    见到烛龙点头之举,千眸也以同等姿态表示自己的谢意;漫长的兽族车队,撇下了被击碎的木石车,消失在了梼杌的眼前。

    “你刚刚说,兽族不需要智慧?”烛龙将梼杌的话复述了一遍,并向他确认这个观点。

    “不,我仅能代表我个人。”也许是处于对烛龙权威的敬畏,也许是,千眸为例的无量山兽族,改变了梼杌的意见:“我只能说,梼杌是为了兽性而活的兽族。至于其他的兽族,已经拥有了我所无的生存形态、生存方式。”

    那是一种,梼杌所不能理解与认同的革新,但是它俨然已经成为了这片土地上,属于兽族的一种潮流,一种时代趋势。这个时代的趋势是偏向智慧与规则,而非兽性与混乱的。

    无量山的四卫将其称为:完整的灵智。

    这样的时代里,梼杌的族人显得格格不入,他的统领观点也苍白无力;像一个被时代所抛弃的老人,但是这个比喻并不贴切,因为四大兽才是开启时代革新的那几个“老人”。

    属于陌之属的梼杌,后代无法完全承袭自己的血脉;所收拢的族人也千奇百怪,实力不均。自己的身体,自从受到了飞廉致命的一击后,便开始消沉。梼杌不知道这样的身体还能够存在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可笑的族群还能够存在多久。而想要在这样的僵局中,寻求到一丝变化,或许只有那一条道路。

    道属。

    “我也能创造自己所有的道属吗?”终于,梼杌的灵魂与躯体,在他提出这个观点时,产生了质变。

    那一点小小的质变,不用烛龙特意去强调它;身为眷属之主的他,所能做的是鼓励自己的眷属:“可以,因为这就是属向的规则,这就是,属向之道。”

    太古年间,钟山烛龙收原眷属混沌,所成之剑,其名黑宇。剑身瓦亮,暗中启明,剑气轰鸣,似有剑灵。封于西泽之地,至新谷,交由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看守;陌之属的穷奇,也是因为接到了此等一生一世的任务,因此断绝了族群的延续,彻彻底底成为了单独之兽,唯一之兽。

    但是,那也是在他看守了至新谷多少岁月之后的事情了。

    话说,女希氏与天尊之战中,诞生了三物。其一为驰掣,形似电,声似雷;其二为脆石,其三为荧火。别的不谈,今日且说说那驰掣。

    这一件如雷似电的闪光,在天地中飞驰;汲取了属向之间的些许道力,完成了自己的具象化。一分为二,驰为盾,掣为枪,一盾一枪。而女希氏运用神通游历了大地,最终与某处凌云之顶相遇了驰掣。

    此物的灵智与普通生灵不同,他并不介意自己被女希氏所用,但是他也给女希氏出了一个难题:折中而选。驰掣直言:世间万物既为补全大道而生,自身定然不全。取我一半,可成人心。取我所有,难成人族。

    女希氏接受了驰掣的提议,为了令人族之心有一颗善良的种子。女希氏选择了代表守护之意的盾牌,作为人心之灵。于此驰为魂,结合凡土与凡水,凝聚身躯,女希凭借自己的神力成功创造了大地之上的第一批人族。这片有着巍峨高山与蔚蓝洪泽的属向大地,终于迎来了它主人的诞生。

    只不过此时的人族,尚为羸弱,还不能够被称之为这片土壤的主人;等到他们能够成为土壤之主时,属于兽族的太古,早已消失于洪荒的无尽岁月中,成为历史无果的残片,与令人惋惜的尘埃。成为个一个个被人们所传颂的神话、诗歌。

    口口相传。

    但是女希对人族的初心,并没有完全实现。就像驰掣所告诉她的那样,世间万物,为我不全。人亦如此。虽然有着象征守护的驰之心,但是也正因为驰掣一体,对于失去的那部分,象征征伐的掣之枪也同时存在着渴望。

    人因为这份渴望之心,会产生矛盾与纠纷,微小或者庞大。善良和邪恶,正义与不义,也在这之中逐渐被划分定义。女希氏没想到过会有这样的结局,但是她从未后悔过自己创造了人。

    而剩下一半的掣之枪,也就此遗失在了属向之地的某处,等待着另外一份属于他的机缘降临。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世间万事难回头。在渡层过得安稳的魔族,一直因为外眼和沙壤深究这两个组织的存在而过得好不滋润,秩序与属于魔族独到的文明,也由此而生。他们逐渐的,不再是被混乱支配身体的混沌物,他们逐渐的拥有了自身的神志与判断。

    而此时,黑城之中,外眼队员婼,为黑城城主重凡带回了一个令她感到窒息的消息,那便是:赤鹫死了......

    “重凡大人......”婼似乎能够想象重凡现在的心情,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如果婼见到千眸死在自己的面前,也会产生痛苦的想法吧。不知不觉间,婼已经接受了重凡赐予他们的性别,接受了重凡所创立的“爱色之说”。接受了身为黑城魔族的存在理念。

    而当重凡的痛苦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时,学术这时候,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幸福好像在一瞬间被唤醒,又在一瞬间被刺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觉得有趣的感觉,重凡好不容易才在赤鹫的身上找到了,除开食物之外的感觉,而现在那个人却消失在自己所不能前往的远方。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重凡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现在的她就像堕入到了一片湖水之中,既沉静又难受。令她最先想到的事情不是向岸上的人求救,因为这份安静虽然伴随着死亡的风险,却也那么的......美丽。

    这真是奇怪的感觉,重凡出现了自己所建立观点之外的观念,疑惑着,思考着。然后,她发现了自己的眼睛里冒出了一点点的水花,不是血液,是透明无色的像水一样的存在,这是泪吗?

    难过的时候就会流泪。

    重凡终于不想要再坐以待毙,他进入了外眼之中,因为她需要获得使用归墟的力量,在恶魇将这力量只封存于兴檀体内之后,除了兴檀之外就只有外眼能够使用归墟了。

    “重凡大人?”冥是外眼的重要负责人,一步步完成任务的他,已经得到了兴檀的重视成为了外眼的魔首。

    但是来势汹汹的重凡让冥感受到了杀气,并且是非常奇怪的杀气。据说强大的魔族脾气都古怪的难以捉摸,看来是真的。

    “您还有什么想要看的东西吗?从属向世界获得的情报都在这里了。”他们将信息和情报记录在卷轴里,利用魔族的气息进行标记,也只有魔族才能够阅读这些卷轴。但重凡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给我打开归墟,我要去一趟属向之地。”这是重凡所说的最冷静的一句话。携带着强烈的命令口吻。

    而冥的回答也是意正言辞:“需要有兴檀大人的允许才能够让魔族使用归墟,您得到他的同意了吗?”

    或许是早就确定了兴檀不会为自己放行,重凡才来到外眼的。她一把将冥从脖子处单手拎起,尖锐的指甲有一半已经刺破了冥的躯体,还有一半留着给冥说话:“什么时候我需要,得到兴檀的允许才能做事了?”

    “您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允许......”冥直到死亡之前都不愿意违背自己加入外眼的初心,这是他身为一个魔族所选择的“欲望”,身为外眼的一员,为了外眼而生活,“但是,使用归墟需要得到兴檀大人的允许,这是规矩。”

    规矩之下,不允许任何人违反。或者说,重凡可以违反,但是像冥这样固执的魔族是不会为她买单的。于是,冥成为了首个死于重凡手上的魔族。在经历了为期千年之久的岁月之中,重凡的实力已经完全得到了恢复。现在的她即使不用任何属向之力,也能单凭肉身将冥这样的魔族抹杀。

    而冥,即便使出自己全部的属向之力来抵御,他脆弱的身躯在重凡面前,也依旧脆弱。

    而最后,兴檀接到外眼变故的消息赶到时,这里的魔族已经被重凡一人,全部抹杀。有些魔族的肉身会流出血液,色泽各不相同,污染了石壁和地板。而有些魔族的身体不会流血,他们只会在地板上留下些坑坑洼洼的凹陷或凸起。

    “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重凡。”兴檀虽然是在责备但是语气却异常的温柔,他一直都知道重凡对赤鹫的心思,包括现在,他也自认为理解重凡的大半心理。

    “我杀了一个又一个魔族,直到把所有人都赶尽杀绝,可是为什么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我打开归墟?为什么!”重凡很气愤,他们感觉不到自己失去爱的焦急,他们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欲望,守护外眼的欲望。

    “因为我们不再浑浑噩噩了,我们拥有智慧和思想了,这难道不好吗?重凡,最初提出追求秩序和思想的人,不正是你么?”兴檀将重凡的思绪拉回了没有赤鹫的现实,想让她回忆起,她所生活在的渡层,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而她又是怎样的一个“魔”。

    “好了,我不会怪你的,重凡,冥虽然强大,但是也比不上你。这里的所有人都比不上你,你是独一无二的。”兴檀似乎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思维方式,他走到了重凡的面前,把手伸向重凡的肩膀,想要去请抚她;只是这时,兴檀补充的一句话,令重凡的愤怒重新燃起:“不要再想什么赤鹫了好吗,我也可以成为你爱的对象,好么?”

    “爱?”重凡就在快要投进兴檀怀抱的那一刻里,又因为这句话将兴檀一巴掌推开。翻涌的属向之力激起的震荡,令外眼城建筑直接被破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重凡轻蔑的质问:“你懂什么是爱吗?恶魔。”

    “我的爱就是,规则,守护规则。你不觉得这很棒吗?”虽然提出建立规则的人并不是兴檀,但是兴檀却发现了,一个秩序井然的族群是多么的强大,“而身为一切起源的你,我当然也是爱的了。想要接近你,守护你,这还不算是爱吗?或者说,你想说这是色?”

    “呵呵,你的爱与色和我无关。既然来了,就快给我打开归墟吧。”重凡没有必胜的把握,将兴檀变成和地上所躺着的那些躯体一样的结局;但是现在的她也已经沉溺在自己的愤怒之中,无法自拔了。

    在兴檀的眼中,他所面对的重凡是一个美丽的存在。这种美丽胜过她明晰的瞳孔,和高挑的身材。这种美丽,来自于她对魔族规则的制定,她和血子曈都是魔族新秩序的开创者,是未来意义上,不输于恶魇的魔族。

    但是,同样是拥有姿色的魔王,同等的地位,同等的贡献,兴檀的心中并没有属于血子曈的位置。他将自己对于重凡的这种独特的情感,自以为是的称之为爱。

    以至于,他不会对现在的重凡“出手”的。

    “我让你打开归墟!我已经……不想要再和你废话了。”焚化天劫以肉眼可见的威光急剧凝聚在重凡的手心,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这一击,即使是兴檀也不可能毫不在意。因为对于一个生灵而言被上乘的焚化天劫击中,必死无疑。即便是魔族,也会因为体内充斥着其他魔族的属向而灵息紊乱,活不过一炷香。

    兴檀只能选择硬拼,然后用自己的躯体承受下魔王级的焚化添劫。

    他的执着,令他自己第一次感受到了,疼痛。不一样的疼痛,明明被打中的是身体,可疼痛的却是,内心。原来魔族也是有心的。

    庞然的魔气散去之际,兴檀无声倒地。而见到这个倒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重凡原本气愤不堪的内心,变得越加烦躁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非得妨碍我!”

    而当她妄图给予地上的兴檀最后一击时,一团黑雾抓住了她的双手。黑雾之中,亮起一双猩红色的眼睛,这是彐介的分身。在渡层之中,彐介可以拥有无数个这种实力的分身。

    “够了,重凡。”

    “恶魇!”重凡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愧疚,跪倒于地,“我,我犯了错误......”

    彐介却对重凡并未表现出责备,毕竟,无论是外眼的建立,还是整个渡层魔族的改造,重凡都可谓是,功不可没。在人的角度上来说,或许这些的确是功不可没;但在魔的眼里,这些,也可能是一文不值。

    “放心,兴檀还留着气呢。”想当初他可是在属向之内,受到天地压制,还能抗下玄武一招地燚的魔族;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重凡,在渡层给击杀掉了。随着彐介的分身大手一挥,将地上的兴檀吞噬进了黑雾之中。恶魇的分身此次前来,不仅是解决几位魔王之间的纷争问题,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告知重凡,和整个魔族。

    “你似乎很想去属向之地啊。”彐介看穿了重凡的想法。

    “重凡只是......只是,觊觎着属向之内的灵力而已!”那是他们最初的理由,小荣欢已经补全了魔族所缺乏的灵韵;这个借口,在彐介面前,已经显得很愚蠢了。

    不像是聪明的魔王会讲出的话。

    一个谎言有时,听者不在乎它是否会被揭穿。彐介浅浅笑道:“呵呵,你所秉持的爱色之道,令你学会撒谎了。”在面对长辈时,不愿意讲述自己对爱的真正想法,彐介讲这种情绪称之为,魔的“心绪之一”。

    因为重凡的缘故,就连原本一味追寻力量的兴檀,心绪都开始变得复杂起来。这或许在力量的道路上,不算什么好事;但却令彐介越发在意,魔族未来的发展方向了:“你回黑城收整一番吧,渡层不日便要迁跃了。”

    迁跃?虽说这个词重凡还是头次听闻,但是给她的感觉是,渡层与属向之地之间,将会阴阳两隔;甚至,永远相隔。

    “不能再用归墟去往属向那边了么?”重凡紧张时,才会对自己的情绪不加掩饰。事实上,她和赤鹫的那点儿事情,整个魔族里,又有谁还不知道呢。

    渡层位置的迁跃,并非彐介能够改变的;着似乎是渡层自身的意志,也可能是,某种远远位于彐介之上的力量,在暗中干涉。总而言之,渡层与属向之间,本就相距甚远;若没有神奇的归墟连接,绝无来往的可能。而就如重凡所猜测的,迁跃过后的渡层将会去往何处,彐介也不知晓。

    “归墟究竟是什么,我甚至还无法理解其一,或许,日后你们不再需要我,也能够使出,横跨虚空的归墟呢。”彐介如同是四位魔王的导师,和引路人。在对未来说了些无法估计的话后,彐介分身便散去了,只在外眼门下,留下空荡的回音,“时日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