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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六 属向空间--相宙

    不由分说,双成将力气凝聚再右腿一点,腰部发力,汇聚脚尖,双手背负,对准黄猿颈部飞起一脚,便将他巨大的身躯踢翻在地。为防止他使诈,双成在黄猿的头部笼罩了一层紫雾,这是紫血所传之功,蔓延。此雾由内劲所化,通过属向之力以紫血族特殊的方式凝结,并驱使。只要是处于烟雾之中,外可伤皮肉,内可毁骨血。

    只不过,双成只是麻痹了那只黄猿一会儿而已。

    就在此时,追逐这只荒原的“人”也出现了,一伙共无人,手中皆有奇形怪状的兵器,有的似宽石,磨得很薄;其中一个竟与自己母亲的利器,千境涉皇有些相似,弯圆成扇,只是,比起涉皇多了一根弦。

    “多谢,我等是若水长黄一代的人族姬氏一脉,敢问阁下属于哪里的族群哪?”双成所好奇的弓箭,就是这位看似领头人使用的。而他们的话,也印证出双成无法看穿他们本相的原因。因为他们并非什么兽族,而是自己鲜有听闻的“人族”。

    人族么?这到底是还是兽族的天下吧。想到此处,双成正大光明报上了自己的名号:“无量山,兽族,正舍双成。”

    “你是无量山兽族?”虽听到此言,狩猎队领头人却并未表现出什么畏惧感,“哈哈,如此一来,我们正好结识一番。听说无量山之族,以义为先,故土为荣。我等很是钦佩啊。”

    听到对方像没事人一样与自己搭话,双成表现出了一点,对于人族的好奇:“哦?你不害怕我也是兽族,和地上这位是同一阵营的么?”

    “兽族也好人族也罢,皆为属向生灵。既然得了灵智,不再浑浑噩噩,凡事自有考量。”人族与人族间有因为利益而产生的纠葛,兽族与兽族内,亦有矛盾和杀戮。既然皆同一理,那么为何不能成为朋友呢,“这只黄猿,我们本与他互不侵犯,但他在这几日内,却因为贪上了我们的猎物而杀了我的族人,我怎能不和他血战到底呢?”

    从道理上来讲,这个人族狩猎者说的,没什么错。兽族之间也有相互食用的食物链,这是获得灵识之后也依旧存在的。不过,只要理由合理,族群之间能够稳定循环,那么,大兽便不会插手;这就是大兽们所相信的属向自然。

    “有道理,我喜欢人族。”双成对他们吐露心声。

    “既如此何不到我们的部族一坐,我名果书,是此地的狩猎队的领队。我们属于姬氏部族。”若水长黄虽然比不上无量山物产丰富,但人族的异族风情,对有着一颗少年心的双成而言,还是极具诱惑的。

    但他却不打算接受这位朋友的邀请,因为双成的路程才刚刚开始。

    “姬氏部族,果书,正舍双成记住了,等我求学归来你我再合座共饮吧。”

    向人族狩猎队请教了漩天近海的大致方向后,双成知道了自己的前进方向是正确的。不再多言,便加速向漩天近海赶去了。

    此时的大地上,随着岁月前进,人族的足迹已经逐渐散布开来;但太古时期的他们,仅仅只能算是这片土地上的一种弱小生灵,与动物同列。属向此时更青睐的,依旧是兽族。若水长黄,不过是无量山外面,一块小小的野地。林草还算丰盛,水源也充足,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兽族都只有百岁之下的程度,灵智尚未开化,在战力上和此等人族相近吧。

    关于人族果书,双成只是暂时记住了这位,他所结识的第一个人族。至于今后,或许还是等到双成拥有自己的道属之后再说吧。

    假以时日,数月之内,双成成功赶赴到了东群海。从此地开始南游。一路之上见过人族,也遇到过兽族。都是些双成前所未见的风貌,令他不由得在路上耽搁了些行程。而到达东群海之时,双成对于那位置的白色空间,有了新的体会。

    如今的他,经过对这空间的调试,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在海边一处天然礁石的遮蔽之下,他再次开始了尝试。这块黑礁像是被风雨侵蚀,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巢穴,内部的空间极大,且位于海水与路上之间,属实是浑然天成。在此释放,无论再大的声响,也会被海浪所掩盖。

    坐定的双成,一手张开,掌握了其中窍门的他,微微一笑,释放出的空间竟然覆盖住了整个礁石。须臾之间,双成连忙将其收回,总结经验与现状:“果真如此,这个空间与我的修为是相互联系的,但为何从来没听娘与师父提起过。无量山,也从没出现过这种功法。白空......空?”

    尽管不知,这究竟是尚未被发掘的普遍现象,还是自己所具有的的独特天资;双成都认为,应当给它取个名字。既然,此空间与属向之力休戚与共,那么不如就唤作......

    “属向空间。”得此之名,双成深感欣慰。找到时间,他想要印证着属向空间究竟是只存在于自己身上的一种体现,还是所有属向人的共性;又或是,一部分人有,一部分人无。

    海浪敲击礁石的声音似乎大了不少,越来越吵。时方才尝试释放属向空间,没在意外部环境。就在此时,外面的声响终于消停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赤色巨蟹,用一只巨鳌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脑壳。

    双成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与这巨蟹的身形恰好完美相容......又或者,此处根本不是什么浑然天成;而是这位红兽的私人住地?

    “额,叨扰了。”双成用无量山的礼仪弯腰致歉,缓缓的迈过巨蟹的身躯,而这只庞然大物呆呆地守在出口望着他远行。直至双成走出了家门,巨蟹才恍然大悟般发出声响。

    “你干嘛进!我的房子!!”

    兄台,你这反射弧有点长啊。只见巨蟹挥动巨鳌,而双成在海上,即便恢复兽形也占不到什么优势,不如以人身迎击。就在一拳硬接下巨鳌之后,红蟹的那只被坚硬鳞甲所包裹住的外壳,竟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爆裂声!

    “啊!”

    巨蟹不知此人的拳头是什么做的,自己的巨鳌连一般黑礁石都能挖空筑巢,遇到这家伙的拳头居然,一碰就碎!此时巨蟹意识到,此人的本相定是什么自己无法招惹的太古凶兽,这些凶兽猛禽,即便在人形,也保留着本相的身体素质和属性。自己的巨鳌在他的拳头面前像沙子一般,真是无地自容。

    大喊大叫的螃蟹瞬间像换了一副嘴脸,笑着邀请双成:“你应该,让我先......邀请你一番......现在我邀请你了,快进来吧!”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双成看此巨蟹的灵智尚未开化,虽然兽性犹存,但对自己而言应该构不成什么威胁。一天的脚力,令他也有些困倦,只好借了个巨蟹的家暂做休息。

    礁石内的空间虽大,但挤下一个巨蟹后,便不怎么宽敞了。双成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在娘的教导中,这种行为似乎叫做:同居。而身为灵智已成的生灵,无论什么种族,都要注意这种行为。尤其是在,人形与人形之间。

    “你叫什么名字?”双成问道,礁石稳固的长在悬崖下,凶猛的海浪也没令它产生丝毫的动摇。

    “食礁蟹。”巨蟹竟将自己的种族当做名字来回答,真不知道是其灵智尚未开化,还是根本没有名字。

    食礁蟹,只因其巨鳌和嘴牙,能够打磨礁石,由此得名;并非以礁石为食。

    “是名字,不是种族。例如我,正舍双成是名,翼蛇是族。”双成在巨蟹的面前比划来比划去,也没见其听懂,过了些时日,他便放弃了。这似乎还是自己首次和灵智尚未开化的兽族进行交流,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在无量山时,双成所接触到的,都是那些能够驾驭属向之力的兽族,他们大多都能够化成人身。

    在师父的传授中,灵智尚未开化的兽族,对于双成的修行并没有什么帮助;但,在内心千万不要形成自己高于他们的心理,这种种族优劣感一旦形成,就离玄武所追求的那个大道,相去了。

    不知为何,身在此地的双成突然产生了一种思想的感觉,可能他从没在距离海边这么近的地方试过入眠吧。黑暗里,潮汐的涨落令他很不习惯,如丝线般缠绵的思乡之绪,更是令双成失眠。

    就在他辗转之时,巨蟹居然用两只鳌试图堵住他的耳朵;不得不说,经过了巨鳌的隔离,海浪声似乎小了很多。双成也能安然入睡了。不过在安稳之前,双成似乎又想起了为娘所教的一些事情,于是乎问道:“红蟹,敢问雌雄?”

    原本这只食礁蟹便是红色,所以无法因为情绪的变化,显得更红了;而在黑暗之中,他们也仅能望见双方发光的瞳孔。

    红蟹没有回答,两人变这样同床共枕着过了一夜,虽然没床也没有枕就是了。半夜时,双成听到了红蟹似梦非梦的回答:“我是母的......”

    此日,在沿着海岸线南行的途中,双成发现了这只巨蟹竟然跟住了自己;就像一只流浪狗跟定了一个主人一般,这令双成属实头疼,毕竟自己可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何况,他们之间的种族是不是差距有点儿大啊。

    不明白何为爱色的双成,从小接受过无量山高层的精英教育;与兄长甲烈不同的是,双成将这些知识,都牢牢记在自己心间。于是乎,他回到了巨蟹身边,指着她用来藏身的那块石头太过狭窄,根本藏不住她的巨鳌。

    “记住了,记住了。”红蟹高兴地像个复读机一般,重复着自己的话。

    双成是不会在此久居的,不过他所接受的教育,连同自己对于这类兽族的好奇,令他留在了此处一段时间。此后的几日里,双成尝试着传授些属向之力给这只红蟹,但她的躯体似乎无法承受这些。所传输的修为,哪怕只有十年之功,也差点儿要了她的命,此一课,教会了双成,生灵有道。

    他和她一起带了一些时日,捕鱼,捕虾。还有一些不算太小的浮游生物,不用火烤的生食方式,双成也四面墙能够接受的。而用火烤熟后的鱼和虾,红蟹似乎表现得没什么胃口,这似乎体现出了他们之间的一点儿差距。难道这就是双成偏向人的一点,而红蟹依然偏向兽的一处?

    双成一直思考着这些,思考着自己留在此处的意义。

    或许没什么意义。

    他们每日傍晚,双成坐在红蟹的头顶,两人一起行走在东群海的海边;走过淡黄细沙的沙滩,沙滩上便留下两行,横行的直线。他们走过礁石,一上一下,宛若登山。他们一起将沉入大海的红日收入眼中,巨蟹的壳就像太阳的红一般,在双成的眼中竟显得有几份美丽了。

    终于,双成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做:墨虹。虽然不大贴切,但红蟹觉得,这似乎比起食礁蟹这个名字要有深意得多。

    “墨虹,墨虹!我有名字啦。”红蟹抛举着她的心上人,颠簸在自己的头顶。尽管她连心上人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低浅的灵智,令她沉醉于墨虹这个名字中。

    我究竟在做什么......在这佛如潮汐般的抛起跌落中,双成也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作用,但他知道的是,自己正在感受到的这份快乐,应该和娘所教自己的爱,相差不大。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一个灵智尚未开化的兽族,他们说这种兽族,只能称之为动物,但是,这似乎并不影响双成对于墨虹的爱。

    奇妙的爱。

    他们相互作伴,相互感到快乐的原因,原来在此。双成又待上了一月之久,这一日里,他的属向空间并未增大,但是双成对于属向空间的理解,却更加深刻。他甚至感觉到了从前从未有过的一种体验,这让他觉得,延误了去往漩天近海的行程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然而,没有什么事情,是理所应当的。

    时间过得越长,双成发现墨虹的行动力似乎越差。精神也越来越虚弱,她变得不愿意外出觅食,整日只想躺在自己的巢附近晒晒太阳,偶尔翻翻身。双成还将无力翻身的她,给推回来。

    只在双成靠近她时,墨虹才会表现出一点儿动力;像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用巨鳌轻轻敲他的脑袋。

    就在他像往常一样,为墨虹带回她最爱吃的海虾。可就在此时,双成发现自己命中注定的这位爱,已经回归到了大海的怀抱。而剩在那个他们一起生活和嬉戏过的礁石巢穴里的,只有一副空洞的躯壳。

    五万年的岁月,尽管没有走出过无量山,双成也见过足够多,死去兽族的尸体。甚至在有些凶残的兽族之争中,横飞的血肉,被牙齿利爪截断的肢体,数之不尽。天翼夫人以为,兽族是迟早要接触鲜血与死亡的,所以很早就让双成解除了这些。按理来说,对于尸体司空见惯了的他,并不会产生什么过激反应。

    但事实确实,双成感觉到自己在接触墨虹尸体的那一刻时,身体和心灵,最本能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恐惧!这是最真实的恐惧感。这是五万年来都没有过的体验。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奇怪的悲伤。这种悲伤并不撕心嘞肺,但是它却无法抹除,比海水更缠绵,比溺水更痛苦。持续着侵蚀着一个人,双成不知道这是什么属向攻击,硬要说的话,在娘所教的知识里,这种心绪就叫做:难过。因为失去而感到的难过。

    这种难过,足矣击垮一个人的所有斗志,足矣摧毁一个人生存的希望。双成在墨虹的身边又守护了很久很久,一天两天,一日两日......不知过了多久,这副死去的身体开始招引蛆虫了。双成将愤怒发泄到这些蛆虫的身上,用蔓延紫雾将细微的蛆虫全部捏碎,抛进海里。

    他因为对蛆虫的报复而感受到了一丝快意,他觉得自己至少保护住了墨虹的身体,这是对爱人的额拯救。可看着红蟹一动不动的躯壳,双成无论是欢喜,还是沉默,她都感受不到了。双成情不自禁的去触碰她的躯体,此事的她眼睛里已经呈现出暗淡的白色,没有一点儿光泽。

    就是这种白色,令双成感觉到恐怖。他被吓得往后跌,险些坠进了海里,双成再也无法忍受,大叫了起来。那是对着谁的咆哮,是谁夺走了他的爱,又是谁安排了这场戏剧不像戏剧,闹剧不像闹剧的演出?

    正舍双成思考着,一切的答案,和眼前的结果。

    最终他将墨虹的躯体埋在了礁石边上的沙地里,因为那是她能够留下痕迹的地方。双成埋得很深,为了能让这副躯体更快的回归进自然。整个过程无疑是痛苦且恐惧的:“按照无量山的世俗来看,我或许应该把你给烤着吃了才算物尽其用......”双成说着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冷笑话。

    “可是按照我所学到的知识中,我和你之间的,叫做爱。爱是不能够被践踏的。”不是生存所迫,也并非必须所求,那么就没有相互蚕食的必要。这就是双成给墨虹的最后一点儿浪漫,在东群海的起点上,他还未涉足自己的属向之道,却已经率先埋葬了自己的爱。

    “就让你的名字,和我一起同行吧,墨虹......”或许在旁人看来,他不过是在一只普通螃蟹身上花费了久一点儿的时间去玩乐。但,在双成的认知当中,每当他想起墨虹这个名字时,心里就会产生一阵刺痛。这种刺痛提醒着双成,这就是他所选择的爱。

    他失神的行走在东群海的海岸线上,不知道是依依不舍,还是魂不守舍;就在他准备继续自己的南行时,他仿佛间觉得,在自己身后的某块礁石后面,躲藏着一只巨大的食礁蟹。聪明的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掩盖,骗过双成的眼睛。她真的变聪明了,聪明到,双成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