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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老爷子露出微笑

    “主任,家属已经签字了。”

    “可以用药了。”

    门外挂着重急诊牌子的病房内,传来一道轻微的声音。

    声音落尽,那位从医30多年,临近退休被特聘过来的主任医生,无声地点了点头。

    脸上无悲无喜,唯有在手上不停忙碌着调配试剂的动作,一刻也不曾有松懈。

    当一个被冰封了许久许久的药剂瓶被他拿起后,主任医生瞅向病房外,吩咐助护道:“你们把东西清理清理,都先退出去吧。“

    “还有……”

    “半小时后,让家属进来。”

    助护们随之领命,推着药剂车轻轻地离开病房。

    当病房们被他们推开的那一刹那,他们发现,明明上一秒门口还空空荡荡的没有那么多人,可此刻,却围满了一堆又一堆人。

    这一次来的人,比陈建国老爷子突然噩耗昏倒在床进行急救时,还要多,还要密。

    他们有人低着头站在一侧,有人背对着病房看着窗外,有人坐在病房对面的木椅上呆呆地望着,还有人许是因年龄比陈建国老爷子还要大,便被三三两两的老伙计们搀扶着,还有的人正用两个枯瘦如柴布满老年斑的双手,死攥着轮椅把手,浑身上下都在发颤。

    就这样放眼望去,陈建国老爷子的重急诊病房前,真的有着很多很多人。

    他们姿态不一,年龄不一,容貌不一,甚至各自的病情也都不一。

    但他们却都穿着一样的淡蓝格子衫和白色相间的大小肥瘦不一,却又用肉眼看上去挺合身的病号服。

    在这些病号服上面,也都标注着形形色色的数字,这是他们来到这处养老院后的,另一个名字。

    除此之外,这群密密麻麻的年迈病号们,像是早就已经约定好了一样,都沉默着。

    “陈福贵,”

    “主任让你半小时后,带着其他家属进去。”

    “如果还有相应家属没通知到,或者在路上还没赶来的话,你也最好再催催,务必要让他们在半小时内赶到!”

    “按照规定,等其他家属们来了,记得都在这份《家属病情须知》上面再补签一个名。”

    “直接在你刚刚签完的名字下面,跟着补上就好。”

    刚刚从病房内出来的助护医生,觉得里面的时间差不多了,便直接开口打破了死气沉沉的气氛。

    陈福贵点着头,接过。

    他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口袋里摸手机。

    然而,只见他的右手在口袋里面按了按手机,手机从里面亮了又亮……最终手里却是空荡荡的。

    看到陈富贵犹豫,助护医生识趣地没有多说。

    他将目光落到了在一旁抱着投影仪的林青文身上,好心提醒道:“你们也明白这种事……都是需要我们医患双方进行配合,然后确保没有不必要的意外发生的。”

    “这种事,哎,要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最后哪里没弄好是吧……那咱们两边都为难嘛。”

    “所以孙子也要进去的话,我的建议是,还是配合一下也签上的好。”

    听到“孙子”二字,陈福贵低沉的脸上先是生出诧异,然后逐渐恍然。

    这是把青文当成我儿子,当成老爷子的孙子了?

    这事闹的!

    我早该想到的。

    当我今天又让青文陪着我来养老院时,就该想到这点的。

    这不是让青文这孩子陷入两难嘛。

    陈福贵后知后觉的醒悟,经历昨晚拍摄一事,他一早醒来真的是一直迷迷糊糊的,整个人的魂都像是丢了一样。

    所以说起来,至于为何他醒来后又迷迷糊糊的给林青文打电话,并让他陪着自己再来一趟养老院……他还真说不清。

    就像陈福贵在来前的车上所说的那般,他其实是不想醒来的,想继续留在那个母亲还在,姐姐还在,父亲也身体健康正值硬朗的梦里。

    “理解,应该的。”

    “那麻烦医生您给一支笔吧。”

    林青文将投影仪轻轻搁置一旁,朝刚才那位助护医生说道。

    “青文,你……”陈福贵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你这,你这……”

    “应该的。”林青文继续重复着刚刚的说辞,“再怎么说,我也从咱家住了有两年,期间陈哥你对我的各种照顾也不用再多说了……现在老爷子临终,我当半个儿子,半个孙子的不为过。”

    “还有啊陈哥,我可是一名演员!”

    “谢谢。”陈福贵嘴唇努动着,近乎失声。

    ……

    有人说半小时能开车从家直接奔到公司,有人说半小时能做好一顿香喷喷的饭,有人说半小时如果发挥正常的话应该能做完一份中考化学卷子,还有人说半小时能让一个在待产房门口等待的男人,自此拥有第二个身份。

    而此时此刻的半小时,对刚刚签完《家属病情须知》的林青文来说,也拥有一个更为崇高的意义。

    “我要扮演一次陈福贵的儿子,扮演一次陈建国的孙子。”

    “倒也确实符合我的职业!”

    “也许现在的我,可以有资格说一声,我是一名演员了!”

    林青文如实的说着,然后以此让自己一点一点的沉浸当下颇为压抑、消沉的环境中。

    半小时后……

    主任医生准时的打开病房门,他无声的用眼神示意陈福贵进去,以及已经转变身份成为“他儿子的”林青文。

    “这一针下去,老爷子能清醒多久,便看天了。”

    “你们一儿一孙的,无论干什么,都要抓紧!”

    “最好是……是能弥补一些他在生前一直憋在心中的遗憾事。”

    白发洒在额头上的主任医生,在即将关上房门时,突然抓住了林青文的手,两眼看向他死死夹在腰肢处的投影仪。

    陈建国来到养老院三十年,眼前的主任医生来到养老院继续从医十五年,十五年的互相陪伴,再让他最后不得不给陈建国扎下那一针。

    所以在林青文看来,这位也早已白发苍苍的主任医生,他有资格这么说。

    他拍了拍手里的投影仪,说着他要给爷爷看一场长达30年的电影。

    闻声,抓着林青文的那双颤抖的妙手,终缓缓松开。

    病房门,随之关上。

    下一秒。

    回光返照的陈建国老爷子,在林青文一声又一声的“爷爷”中,乐呵呵的观看着那场长达30多年的电影。

    只是当画面一下给到那间小屋,一下给到他的妻子李欣茹,一下给到他的大女儿陈福月时,陈建国老爷子当场噙满泪水。

    他一手抓着陈福贵,一手拽着林青文,高喊着不要开车去,不要开车去,会出事,会出事。

    当电影来到最后关头,当陈建国老爷子亲眼看到“剧中的自己为之而改变的往右急转”,继而带着老婆孩子逃过大货车一劫时,别看他70来岁快80的人了,但还是会做出一副孩子状的庆幸,高兴。

    然而,陈建国老爷子的笑容没过多久,便转眼被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嘶吼取代,其声音早已盖过了剧中饰演“陈建国”的陈福贵。

    这才是来自一位父亲,来自一位丈夫的,真正的嘶吼。

    “爷爷。”

    “你看,剧中的你为了弥补三十年前的遗憾,他果断改了方向,可结局呢?”

    “结局还是会有另一辆大车从一个根本无法知晓的方向再次驶来……”

    “所以啊爷爷,您该明白,该释怀,该放下那困扰自己30多年的负疚了,因为姑姑和奶奶的死,不是您的错,也不是因您的疏忽!”

    林青文手贴手地捧起陈建国老爷子的满是老茧的手,在他的身边,一字一句的慢慢宽慰道。

    “对,对,我已经做出改变,已经去弥补那个遗憾。”陈建国支支吾吾地呢喃到最后,悲痛的脸上竟开始渐渐的红润。

    给林青文一种,仿佛他此刻正在返老还童,回归青春的错觉感。

    他知道,药效的时间不多了。

    当即,林青文那一直捧着陈建国老爷子的手,攥得更紧了。

    可是老爷子的手,却开始越发的冰凉起来。

    “老爸!”

    “记得看彩蛋。”

    林青文转眼看向坐卧在病床一侧的陈福贵,大声的叫出口。

    自己是一名演员,自己此刻是陈福贵的儿子,陈建国的孙子,本该如此!

    只见早已猩红了双眼的陈福贵,闻声一下怔住,他半张着嘴巴,呜呜啊啊的应着。

    “彩蛋,对,后面还有一个彩蛋!”

    陈福贵横眼瞥向视频,就要起身观看时,却突觉一抹冰凉的手,拽住了自己。

    深秋的阳光穿过窗户慢慢地洒在陈建国老爷子身上,他像一位散着金光的活佛,眯缝着柔声道:“福贵,儿,爸爸和你一起看。”

    “哎!”陈福贵大声的应喝着。

    “我们一起看,一起看最后的彩蛋!”

    父子俩的声音落尽,由林青文特意交代施魅九和吴倩倩的,单独留下的视频内容,终打在墙上发出道道温暖的光辉。

    “福贵,孩子啊,妈妈去世时你还没到16岁,这个年纪的你本该无忧无虑的在念书,可妈妈却丢下了你,让你又要照顾父亲,又要自己打工,又要帮着妈妈照顾年迈的姥姥,就是孩子样的你,一步一步咬着牙吃着苦,撑起了这个差点要垮掉的家。”

    “儿子,这些年,真的苦了你了。”

    “弟,”

    “这些年,辛苦了。”

    当视频最后的彩蛋内容播放完毕后,美曰其名称之为电影的《困在时间里的父子》,也正式结束。

    同时……

    那位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拼劲最后一丝气力紧紧抓住自己儿子的父亲,其生命也来到了尽头。

    而令病房内,病房外的所有家人们欣慰的是,陈建国老爷子,他是面带着微笑走的。

    …

    …

    深秋的天,半只脚踏入初冬,夜色来的是越来越快。

    当林青文再次回到出租屋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七点四十分。

    他倚靠在窗前,眺望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一间许久许久未曾亮起的小屋,似在等待着什么。

    五分钟后。

    那间足足有30多年不曾亮起的小屋,终再一次被陈福贵换上新的灯泡,在屋内发出格外耀眼的暖光。

    看到这,林青文慢慢转身,关上了窗。

    “啪~”

    不知从哪摸出一瓶雪碧,他小口小口的喝着。

    同时,在他的左手边,还有着半只小炸鸡。

    这是林青文犒劳自己,也是他为即将开始的《新聊斋红衣女鬼》短剧首映准备的,庆祝。

    一瓶冰镇雪碧,半只炸鸡,一台电脑,一个人,有时候这好像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

    …

    时间骤转,眨眼来到晚·八点。

    一时间,先前还稍许安静的公用小院里,突呜呜泱泱的传来一堆声音。

    正是在白天约好的,由石榴妈为首的那群大妈们。

    “来来来姐妹们!”

    “准备开抢准备开抢!”

    “都打起精神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