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石炭
“崔舅父如今官至司徒左长史，总理各州郡农桑户籍，官吏考核。不知可曾观看各州郡县志，知晓何处有石炭？”刘幼仪好不容易才在崔悦书房堵到这个大忙人，她这些天都跑了三趟了，崔舅母做的饭都吃了好几顿。
崔悦和刘群不一样，是要干实事的，甚至有时候，还需要亲自下到地里头去劝课农桑的。
因后赵伪朝虽是胡人当政，但开国皇帝石勒还是有些远见的，他继承了匈奴刘渊的胡汉分治政策，重用汉人士族，推行儒学，并引进了晋朝的典章制度，并颁布了户税制，致力推进恢复农业生产。
后面石虎揽权专政，于军国大事上一言独断，但却不曾在民生国策上有所变动，依然沿用石勒定下的制度。
而刘群为中书令，本来是主要负责协助皇帝在宫廷处理政务，甚至帮皇帝出谋划策的。
但如今石虎独断专行，根本不信汉臣，所有政务皆由他一人把持，因此刘群这个中书令也就是落得个整理宫内文库档案差事，闲的很。
也就是因为闲，才时常有时间参加各种诗会雅集，端的是名士风流之典范。
“石炭？你寻此物做甚？难不成你要冶铁？”崔悦不愧老谋深算，立刻就抓住了重点。
“舅父神机妙算，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舅父。”刘幼仪也是很服气这个舅父道，她才开一个头就被猜中了下文。
如果她给刘群说要找石炭，估计他只会劝自己，石炭多烟有毒，不如银丝炭来的好。
她耗费一个多月，召集北庄坞堡内所有矿工，经由吴大吴二设计，在铁矿矿井附近，建造了一座冶铁的高炉。
此炉基以陶土加小卵石夯筑而成，高约八米有余，厚度近四米，容积约五十立方米，如全力冶炼，日产生铁可达一万斤有余。
但问题是，炉子是有了，铁矿石也不缺，但是她缺炭。
如果仅用木炭，怕是将这北庄方圆五十里的树都砍了，山林都薅秃了都不够。
她是知道这里肯定有煤矿的，毕竟这信都西边可就是大名鼎鼎的产煤大省，山西。
但她毕竟不是地质系毕业的，不可能知道煤矿的具体位置，至于派人去勘探，不说能不能找到，即使找到了，开采也是个难题。
经卢偃提醒，她想到此时的各地矿产均在县志上有所记载，于是就跑来找崔悦帮忙了。
鉴于现在的开采技术和她手底下的人员限制，她只想找个露天煤矿，需要深层开采的那些矿，她暂时是有心无力。
“你竟私采铁矿？”崔悦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惊骇不已。
“什么时候的事？那铁矿位于何处？”他连忙打量了下四周，见并无外人在场，才放心不少，然后压低了声音，站在刘幼仪身侧问道。
“舅父无需惊慌，此铁矿本为义阳公石鉴所有，现明面上归于石闵，暂时还是挺安全的。”刘幼仪耐心的解释道。
她知道自己这个舅父和卢叔父，在后赵当官不易，兢兢业业的，不仅要当好差事，还要时时注意石虎的反应，以免哪里一时没注意就被他砍了。
那石虎暴虐嗜杀的名声可是丝毫作不得伪的，就当下这一年，被他砍杀的汉人大臣就不下于二十余数。
“你也颇为大胆，怎得竟想要冶铁？究竟意欲何为？”崔悦沉着脸，在书房里踱来踱去，半晌踱步到刘幼仪跟前才哑声问道。
“舅父，我等身负汉家血脉，难道真要一直为胡人卖命吗？且不说是否愧对先祖，就说这胡人，皆视我汉人为牲畜，随意宰杀，甚至还有胡人喜以汉人肉为食，残忍至极。这等胡人朝廷，值得我们为之效命吗？”刘幼仪抬头直视崔悦道。
石虎暴虐凶残，荒淫无道，他那些儿子们也在他的默许和熏陶下，一个个变本加厉，穷凶极恶。
正所谓上行下效，有其父必有其子，石虎强抢十余万民女入宫，供其淫乐。
而其子石邃，喜好夜闯大臣家宅，当面奸淫其妻妾，还时常砍掉被强掠进宫的女子首级，放在盘中观赏，甚至烹煮她们身上的肉，供部下一同品尝，简直变态至极。
崔悦闻言长叹一口气道，“罢了，我等苟活于此，尔后终是无颜面对先祖，你既有心，我便助你既可。”
他也没具体问刘幼仪究竟打算怎么办，有什么计划。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个侄女，心中是有大志向的，他知道太多反而不太好，容易在石虎面前露了马脚，还不如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她需要自己做什么，帮她便是。
于是崔悦在忙完公事之余，一心扑在各地县志上，帮她查找煤矿，甚至在民间也私下多帮她打探消息。
最后他们终于在信都以南约五十里处的邢州发现了煤矿的踪迹。
此处离石虎修建太武殿的襄国较近，因此附近的山林土地都被他征用。
附近的百姓都不得进山伐木取薪，被逼无奈，只得冒险去开采石炭，用于做饭取暖。
得到消息的刘幼仪喜出望外，立刻派人过去探查虚实，欲从百姓手中收购石炭。
“阿父，真的会有人来收购石炭吗？”一个瘦骨嶙峋的孩童，约莫七八岁的年纪，光着脚，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满脸期待的问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同样也瘦骨嶙峋，衣不蔽体，形容枯槁，木然的眼色中也流露出一抹期待的神色，“应当是真的吧！”
“太好了，等卖了石炭，换了粮食，就有饭吃了。我们多采些石炭，多多换些粮食，就可以过冬了。”孩童吮吸着手指，想象着马上就可以饱餐一顿了，口水不由的流了出来。
而被他吮吸的那节指头，无论是颜色还是形状都明显异于其他手指，颜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关节也整整细了一圈。
男人闻言却没作声，真的会有人给他们换足够过冬的粮食吗？
还是仅仅扔给他们一丁点粮食，就强迫他们去开采石炭，打着收购石炭的名义强征徭役。
他们一大家子人，如今却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了。
由于三五兵役制，家里大兄和二兄都被强征入伍了，如今音讯全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而他大兄二兄的妻儿，早几年就因凑不齐赋税被典卖了。
他孩儿的娘亲，他的妻子，今年也因为凑不齐赋税，被官兵强行拉走抵税了。
崔悦和刘群不一样，是要干实事的，甚至有时候，还需要亲自下到地里头去劝课农桑的。
因后赵伪朝虽是胡人当政，但开国皇帝石勒还是有些远见的，他继承了匈奴刘渊的胡汉分治政策，重用汉人士族，推行儒学，并引进了晋朝的典章制度，并颁布了户税制，致力推进恢复农业生产。
后面石虎揽权专政，于军国大事上一言独断，但却不曾在民生国策上有所变动，依然沿用石勒定下的制度。
而刘群为中书令，本来是主要负责协助皇帝在宫廷处理政务，甚至帮皇帝出谋划策的。
但如今石虎独断专行，根本不信汉臣，所有政务皆由他一人把持，因此刘群这个中书令也就是落得个整理宫内文库档案差事，闲的很。
也就是因为闲，才时常有时间参加各种诗会雅集，端的是名士风流之典范。
“石炭？你寻此物做甚？难不成你要冶铁？”崔悦不愧老谋深算，立刻就抓住了重点。
“舅父神机妙算，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舅父。”刘幼仪也是很服气这个舅父道，她才开一个头就被猜中了下文。
如果她给刘群说要找石炭，估计他只会劝自己，石炭多烟有毒，不如银丝炭来的好。
她耗费一个多月，召集北庄坞堡内所有矿工，经由吴大吴二设计，在铁矿矿井附近，建造了一座冶铁的高炉。
此炉基以陶土加小卵石夯筑而成，高约八米有余，厚度近四米，容积约五十立方米，如全力冶炼，日产生铁可达一万斤有余。
但问题是，炉子是有了，铁矿石也不缺，但是她缺炭。
如果仅用木炭，怕是将这北庄方圆五十里的树都砍了，山林都薅秃了都不够。
她是知道这里肯定有煤矿的，毕竟这信都西边可就是大名鼎鼎的产煤大省，山西。
但她毕竟不是地质系毕业的，不可能知道煤矿的具体位置，至于派人去勘探，不说能不能找到，即使找到了，开采也是个难题。
经卢偃提醒，她想到此时的各地矿产均在县志上有所记载，于是就跑来找崔悦帮忙了。
鉴于现在的开采技术和她手底下的人员限制，她只想找个露天煤矿，需要深层开采的那些矿，她暂时是有心无力。
“你竟私采铁矿？”崔悦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惊骇不已。
“什么时候的事？那铁矿位于何处？”他连忙打量了下四周，见并无外人在场，才放心不少，然后压低了声音，站在刘幼仪身侧问道。
“舅父无需惊慌，此铁矿本为义阳公石鉴所有，现明面上归于石闵，暂时还是挺安全的。”刘幼仪耐心的解释道。
她知道自己这个舅父和卢叔父，在后赵当官不易，兢兢业业的，不仅要当好差事，还要时时注意石虎的反应，以免哪里一时没注意就被他砍了。
那石虎暴虐嗜杀的名声可是丝毫作不得伪的，就当下这一年，被他砍杀的汉人大臣就不下于二十余数。
“你也颇为大胆，怎得竟想要冶铁？究竟意欲何为？”崔悦沉着脸，在书房里踱来踱去，半晌踱步到刘幼仪跟前才哑声问道。
“舅父，我等身负汉家血脉，难道真要一直为胡人卖命吗？且不说是否愧对先祖，就说这胡人，皆视我汉人为牲畜，随意宰杀，甚至还有胡人喜以汉人肉为食，残忍至极。这等胡人朝廷，值得我们为之效命吗？”刘幼仪抬头直视崔悦道。
石虎暴虐凶残，荒淫无道，他那些儿子们也在他的默许和熏陶下，一个个变本加厉，穷凶极恶。
正所谓上行下效，有其父必有其子，石虎强抢十余万民女入宫，供其淫乐。
而其子石邃，喜好夜闯大臣家宅，当面奸淫其妻妾，还时常砍掉被强掠进宫的女子首级，放在盘中观赏，甚至烹煮她们身上的肉，供部下一同品尝，简直变态至极。
崔悦闻言长叹一口气道，“罢了，我等苟活于此，尔后终是无颜面对先祖，你既有心，我便助你既可。”
他也没具体问刘幼仪究竟打算怎么办，有什么计划。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个侄女，心中是有大志向的，他知道太多反而不太好，容易在石虎面前露了马脚，还不如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她需要自己做什么，帮她便是。
于是崔悦在忙完公事之余，一心扑在各地县志上，帮她查找煤矿，甚至在民间也私下多帮她打探消息。
最后他们终于在信都以南约五十里处的邢州发现了煤矿的踪迹。
此处离石虎修建太武殿的襄国较近，因此附近的山林土地都被他征用。
附近的百姓都不得进山伐木取薪，被逼无奈，只得冒险去开采石炭，用于做饭取暖。
得到消息的刘幼仪喜出望外，立刻派人过去探查虚实，欲从百姓手中收购石炭。
“阿父，真的会有人来收购石炭吗？”一个瘦骨嶙峋的孩童，约莫七八岁的年纪，光着脚，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满脸期待的问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同样也瘦骨嶙峋，衣不蔽体，形容枯槁，木然的眼色中也流露出一抹期待的神色，“应当是真的吧！”
“太好了，等卖了石炭，换了粮食，就有饭吃了。我们多采些石炭，多多换些粮食，就可以过冬了。”孩童吮吸着手指，想象着马上就可以饱餐一顿了，口水不由的流了出来。
而被他吮吸的那节指头，无论是颜色还是形状都明显异于其他手指，颜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关节也整整细了一圈。
男人闻言却没作声，真的会有人给他们换足够过冬的粮食吗？
还是仅仅扔给他们一丁点粮食，就强迫他们去开采石炭，打着收购石炭的名义强征徭役。
他们一大家子人，如今却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了。
由于三五兵役制，家里大兄和二兄都被强征入伍了，如今音讯全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而他大兄二兄的妻儿，早几年就因凑不齐赋税被典卖了。
他孩儿的娘亲，他的妻子，今年也因为凑不齐赋税，被官兵强行拉走抵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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