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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追琴无路3

    几人忙活一阵,将武馆一应物件全数搬往街背一间低矮破屋里。这屋子便是风和与申屠平时的住处,房子虽不大,但除了两张床外空无一物,倒也能塞下不少东西。

    风和几人忙完,又到武馆去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顺带将地上墙上清理一番,好交了房东郭二。风和正扫着地,忽见角落里有个布袋,拾到手中,打开一看,见是些软布、松香之类。不禁暗思:这是恩师平日里保养古琴的物件,怎会遗落在此?当日恩师归隐而去,带走了古琴,那是他心爱之物,极重保养,没道理不将这个一并带走。

    风和回忆起那日情形:上元节那日,他与申屠去了王家村给人移树,至申时才回。换了衣服来找恩师赏灯,却见武馆大门紧锁,便去找房东郭二先生。郭二先生遂带了钥匙来开门,几人见到留书,才知恩师已归隐而去。到得夜间,郭二先生又找到他们,说是恩师提前给过了不少房租,武馆既不开了,便退还给他二人。二人一看,足有纹银二十两,都不肯收。郭二先生便说,你们恩师不在,以后无依无靠,去寥山学剑也得花钱。便强塞给了他们。

    风和现在想想,恩师平时手头并不宽裕,哪来这许多银子。忽又想起上元节那夜,见一女子背着一个绸布包袱,看上去极像是师父的古琴,为此还尾随她一段路,要看个究竟,只是中途被一个独山弟子挡了去路,才没跟上。他心中一番思索,顿时大叫一声:“原来如此!”

    黄低与申屠长明听了,都忙问他什么事。风和表情凝重,对申屠长明说道:“郭二先生给我们的那二十两银子,是师父……是师父卖了琴换来的。”说到这里,眼眶已经湿润。

    申屠长明听了道:“原来如此,我早疑惑师父哪来的这么多银子。我们现在就去找郭二先生问个究竟。”

    几人找到郭二先生,将事说了。郭二先生见事情瞒不住,终将实话说了:“这银子啊,是当铺一个伙计送来的,说是你们师父不愿欠下我房租就走,便把琴当了银子来还我。这点房租算得了什么,我与夏老弟之间的情谊可不止这点银子!夏老弟可是把我郭二看扁了……”

    几人听了,便辞了郭二先生,又径去当铺找周掌柜。风和申屠知道周掌柜与师父私交不错,这琴必是在他那里当的。

    到了当铺,恰巧周掌柜不在,铺中只有两个伙计。几人便将事与伙计说了。其中一个伙计上官雄鹰听了,叹一口气道:“这事是老掌柜托我一手办的,我都知道。一开始老掌柜不让我明说,现事情过了这么久,我也便告诉了你们吧。”接着便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那日夏清行来当铺当琴,这琴一共当了十九两。夏清行自取了三两,余下十六两便托周掌柜送去还郭二房租,若有富余,便将余下的给自己两个徒弟,便是申屠与风和。周掌柜自添了二两进去,将十八两银子托了上官雄鹰送去。上官雄鹰先找了郭二先生,郭二不肯收下,便又去找申屠风和,找一圈没找到,又将银子给了郭二。郭二又自添了二两,便将这二十两银子给了申屠风和二人。

    风和申屠二人听了原委,大是伤感,两人都抱头痛哭起来。黄低在一旁问伙计道:“这琴现在何处?”

    那伙计道:“这我可不清楚,夏师傅当的是死当,许是早卖了。我们东家在这镇上开了一家乐器行,八成是趁上元节那日客多,拿店里去卖了。”

    几人又问了乐器行所在,便一路往那里赶去。

    三人到了乐器行,进得门去,便有一个伙计迎将上来,满脸堆笑。这乐器行平日里客人不多,颇是冷清,店里也只他一人,见一下来了三位主顾,自是欢喜。忙道:“三位客官,要看看什么乐器?小店乐器齐全,物美价廉,你们可放心购买。”

    申屠说道:“不买东西,向你打听个事。”

    伙计听了,收了笑脸,也不吭声。待申屠再问,脸上已是带上了三分不悦。

    申屠看了来气,正欲发作。旁边黄低把他拦住,低声道:“哪有你这样问话的。这琴兴许还没卖出去,你着什么急,若是还在,我们自是要买的。”又客气向伙计问道:“这位小哥,店中可有琴卖?若有,劳烦拿几张出来,我们挑选挑选。”

    那伙计听了将信将疑,道:“你们是来买琴的,还是来打听事的,可别来消遣我。”

    黄低道:“看得好,自然要买,事情嘛,也想向你打听打听。”

    那伙计听了道:“这还像句话,我们店里的琴只剩三张,都在桌上摆着,自看去就是。”

    申屠长明见这伙计这般傲慢,终是忍不住,道:“我说你一个伙计,架子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掌柜的。”

    那伙计恼道:“你爱买便买,不买便出去。”

    黄低又把申屠长明拦住,对他说道:“你不要说话,尽捣乱。”

    那边风和早已去了一旁看琴,见桌上摆的三张琴均不是恩师的古琴,冲黄低摇了摇头。

    黄低便又对伙计道:“就这三张?”

    伙计不耐烦道:“就这三张,都是好琴,你要买就试上一试,自己挑。”

    黄低道:“我听人说,上元节那天,你这里摆了一张好琴,不知卖与谁了?”

    伙计听了道:“上元节?哪年的上元节?这么久了,我哪记得住。”

    黄低赔笑道:“自是今年上元节。”

    伙计道:“今年上元节也过一个月了,我可记不清了。”

    申屠在一旁道:“你跟他啰嗦什么,让我来!”

    黄低瞪了申屠一眼,又朝伙计赔笑道:“劳烦你再想想,就今年上元节的事。”

    那伙计装模作样地说道:“好,好,我来想想,今年上元节……对了,李家村来买过锣鼓,王家村来买过唢呐,张家村来买过镲钹……对了,镇上的刘公子还来买过箫和笛,可就记不得谁来买过琴……”

    黄低听了,叹了一口气,对申屠挥一挥手道:“我是不行了,你来问吧。”

    申屠长明当即上前一步,一把将伙计拽了过来,一手捏住他手腕。伙计顿时疼得哇哇大叫,嘴里骂道:“你这泼皮,快放开我!”

    申屠手上又使上几分力,那伙计疼得额头冒汗,终是求饶了,忙道:“大侠饶命,有事你尽管问,我,我知无不言,先放开我再说……”

    申屠哼道:“你早这样,也不用吃这苦头!”说着便把手松开了。

    伙计手腕余疼未消,却不敢怠慢,边揉着手腕边说道:“三位大侠有话尽管问,尽管问……”

    黄低道:“上元节的时候,这店里可卖过琴?那琴是从你东家当铺送来的,你细想想。”

    那伙计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道:“我记起来了,那天有两个姑娘来买琴,都抢着买,为这事还争吵起来了。最后,最后琴给其中一个姑娘买走了。”

    三人都问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伙计道:“这我可记不得了,反正挺漂亮一姑娘,天仙似的。”

    黄低问道:“你再想想,那姑娘长什么样子,哪里人?”

    伙计想了半天,道:“我记得她穿一件青衫,身样苗条,哪里人就不知道了。反正住的不远,估摸着是镇上的,她是先付了十两银子,后回家取了二十两银子……”

    申屠在一旁听了道:“什么?这琴你们卖了三十两?”

    那伙计吓了一跳,道:“怎么了?小店一向价格公道。”

    申屠呸道:“公道个屁,难怪你家东家这般富裕,这一转手可是翻了不少。”

    黄低对申屠道:“你别打岔。”又问伙计道:“她为何要付两次钱?”

    伙计回道:“哎呀,说来害人啊!她钱不够,先付了十两,说是回头再付尾款,我那傻哥哥信了她的话,先把琴给了她,后来,后来我那傻哥哥便被掌柜的开了。”

    黄低奇道:“怎么?那姑娘没来付尾款?”

    伙计摇头道:“那倒不是,她后来带了二十两过来,付了尾款。只是这当间时候,另一个姑娘要出五十两买琴,这琴却早已给了前一个姑娘,掌柜的见大买卖没做成,气得不行,几天后找了个由头把我那傻哥哥给开了。”

    申屠听了道:“这么说来,却不能怪人家姑娘,是你家掌柜的想挣黑心钱不成,才把气撒在你那个什么傻哥哥身上。”

    伙计听了连忙点头道:“是,是,是我们掌柜的不好,可也不能说是黑心钱啊,买卖的事都是大家你情我愿的。只怪我那傻哥哥东方傲天运气不好,碰上这么一出!”

    申屠听了奇道:“你傻哥哥叫东方傲天,那你叫什么?”

    那伙计拱手道:“在下东方奇迹!”

    那边风和独自沉吟道:“身材苗条,貌似天仙,穿青衫,这上哪找去。”便问道:“另一个姑娘长什么样?”

    伙计东方奇迹想了想道:“另一个?对了,她穿一身白衣,啊呀,这人是极为刁蛮任性,她买琴不成,还带了一帮人来店里,听说都是山上学剑的师兄弟,差点没把店给砸了!”

    三人一听,都不禁脱口而出:“是她!”三人都见过白卿卿,她身穿白衣,性格刁蛮任性,又是独山剑派的,自是她无疑。黄低与申屠虽见过白卿卿,却不知她名字。只有风和既见过她,又知道名字,便说道:“此人想来便是独山剑派的白卿卿。”

    三人均想,这下又得去找白卿卿,这般追查下去,又不知要几番波折。出了店,一路往太闲山走去。

    路上,黄低说道:“若去找这白卿卿,即便从她口中知道了买琴的是谁,却也难办。”

    申屠道:“有何难办?”

    黄低道:“你没听那伙计说嘛,那姑娘花了三十两买琴,我们三个都是穷鬼,哪里凑得齐三十两去赎?况且,人家三十两买的,要你个四十两五十两的,你也没辙,抑或愿不愿卖也未可知。”

    风和道:“黄兄说的有理,不过眼下第一步还是得去找白卿卿问个明白,知道了古琴的下落,总有法子要得回来的。眼下时候不早了,我们到得独山,多半已天黑,不如我一人前去,你们自回寥山。”

    申屠听了道:“你小子又想单独行动?”

    风和道:“我自有办法。你们下山,想来也未告知主教师父,若是回去晚了,被他们察知你二人擅自下山,脸色怕不好看。”

    申屠长明道:“难道你出门就告知了颜未宁?”

    风和道:“颜师父早知我帮崔盛办事,时常出门,他最近也不管我,不打紧。”

    黄低道:“申屠,你直呼你主教师父的名讳,胆子可不小。”

    申屠长明笑道:“这有什么,他没拿我当弟子,我何必拿他当师父。”

    风和咳了一声,道:“申屠,你这……你这性子也要收敛点,当着我们的面倒没事,只怕别人听去了不好。”

    申屠长明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风师兄!我以后都听你风师兄的,行不行?”

    风和脸上大窘。黄低在一旁哈哈大笑,道:“你这句风师兄倒没叫错,我看你啊,真没个师兄的样子。”

    申屠长明气得把路上一块石头踢的老远。

    三人沿来时小道往回走,路过叹悠湖时,太闲山也便在眼前。此时已是仲春,湖山风景秀美,万木有欣荣之象,日头西斜,映照水中,说不出的奇幻。三人来时匆忙,未在意山景湖风,此时都忍不住赞叹起来。

    黄低叹道:“难怪当年太闲剑客在这里盘桓数日不去,此地当真是美不胜收。”

    风和亦叹道:“是啊!山峦起伏,湖平如镜,万木新绿,百花正红,湖山辉映,水天一色。却不知那叹悠亭在何处?”

    申屠抬眼一望,远远见湖心立着一亭,心中一喜,道:“在那!”说着便伸手指过去。

    黄低与风和听了,都朝他手指方向看去。果见湖心有一亭,颇为陈旧,虽不甚大,浮在水上却颇显眼。

    黄低叹道:“这便是当年太闲剑客杀敌悟剑之所,今日亲见,当真快慰平生!”

    风和道:“这湖心亭离岸少说也有三四百丈,真不知当年风祖是如何造的亭。”

    黄低道:“据说风祖是杂役出身,会造船驾舟,懂土木修建,这是他的专长,却也不是办不到。”

    申屠长明道:“据说当年风祖在此遇敌,天悠剑自湖中跃起,发出阵阵怒鸣之声,他踏波取剑,斩杀来敌,可真有这般玄乎?”

    风和想了想道:“踏波许是真,杀敌许亦是真,只是取剑,想来不过是江湖传说,料想风祖当年是随手拿了一根木棒竹棍之类的将敌斩杀。”

    黄低点头道:“说的有理,这天悠剑或许仍沉在湖底亦未可知,否则后来他也不会另用别剑。”

    说到这里,三人心中均是一动。望着广阔的湖面,想象着沉湖百年的天悠剑会是什么模样,都不禁愣了神。

    过得一阵,风和道:“据说当年风祖在这里悟得‘怒鸣’、‘踏波’两大剑式,两剑制八敌,剑气纵横,不知亭上是否留有痕迹?”

    说到这里,三人又忍不住悠然神往起来。他们俱是天资极佳的剑客,又各自发愿要自创剑法,此时真想便驾了轻舟,到那亭上去看个究竟。兴许能找到些那位百余年前的剑术宗师挥剑杀敌时留下的痕迹。

    三人聊得一阵,风和忽想起追查古琴之事,便要走。黄低与申屠长明本欲跟他前往,不欲让他单独行动,此刻见了叹悠湖美景,都舍不得走,均道明日再查不迟。

    风和知他二人心思,可他生怕晚去一刻,又多生波折,这琴还指不定辗转到了哪里。他答应了替崔盛悟剑,恐以后再无时间、精力去追查此事。便趁二人观景兴叹之际,悄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