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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君

    是夜,王谦面色酡红,握着一个酒瓶踉踉跄跄地走进相府,管家赶忙上前迎她。王谦一把推开,走几步就喝几口,还时不时地撞到柱子。等走到自己屋前,他仰头喝了一口酒壮胆,一把推开房门,惊动了正在做衣服的赵婉婕,一针扎在中指上,沁出了血。

    赵婕婉从来没见过他喝这么多酒,也没见过他这么大力摔过房门,知道是出事了,但心里棱镜。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上前来搀扶他。

    王谦甩开她的手,道:“不用你扶。”

    王谦跌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缝的一只袖子,当即摔碎了酒瓶,赵婕婉吓一跳,退后了几步。王谦紧接着站起来抓着赵婕婉的手质问道:“你给谁做衣服,萧逸那个贱人是不是,啊?!”

    “你喝多了。”赵婕婉想挣脱王谦的手,但挣脱不掉。

    “我没喝多!”奈何赵婕婉越想奋力挣脱,王谦就抓得越紧。

    “我告诉你,他手下的人都招认了,那天他来过这屋。”

    “说是不是那天他给你喝下避子汤的,啊?”

    “我说你怎么愿意跟我同房?”

    “你放开我!”赵婕婉始终挣脱不掉王谦的钳制。

    她索性抬眼看他,眼神坚定:“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没有干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是,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是萧逸……”

    王谦说到萧逸的时候,面露狠绝与凶光。

    “你想把他怎么样?”

    王谦看着赵婕婉神色一顿,半晌才说道:“你还想着他,是不是?”

    “是不是?!”王谦对着赵婕婉大叫,赵婕婉别过脸去,咬着下唇,眼底带泪,努力不让它掉下来。

    王谦见赵婕婉不辩驳,便是默认,心里更是恼火,放开了她的手,横抱起她,将她重重地摔在床上,伸手就要扒她的衣服。

    赵婕婉闷哼一声,双手死死地护住胸前的衣物。而此刻的王谦就如野兽一般,不顾逸切,赵婕婉胸前雪白的肌肤露出一片。

    王谦欺身吻向她的脖颈,赵婕婉使劲用双手推搡他。

    王谦扣住她的双手,压在床上。

    “不要,不要……”

    赵婕婉左右挣扎着,嘴里的念词如绝望的呓语,没有人会听到。

    泪如雨下,命运待任何人都一般,王侯将相,布衣黔首……

    林幕随嵇夜回到了萧府。

    林幕一回府只觉身心疲惫,连萧逸面都没见,倒头在自己屋睡了。醒来时,屋内暗暗一片,才从窗户走了点光。

    林幕从床上坐起,去膳房做了两碗面,敲响了萧逸的房门。

    “谁?”躺在床上的萧逸半睡半醒间听到了敲门声,出声沙哑。

    “林幕。”

    “进。”

    林幕推开门往屋内一看,萧逸正好好地坐在床头。

    林幕抬脚进门,将碗托里的一碗面放到桌上。

    萧逸看她放下面转身欲走,问道:“你不吃?”

    林幕摇了摇头,看着碗托里剩下的一碗面说道:“这碗是给嵇夜的。”

    他好歹救她一场,一碗面算不了什么。

    “扶我起来。”林幕看向萧逸,不知道他已到了下床要人扶的地步。

    她放下碗托,上前几步将萧逸从床边上扶起,她能感受到那只手搭在自己手上的力量,若没有人扶着,就要重重地跌倒一般。她低眼一看,那只手白如玉脂,柴如竹节。她可以清晰地看见手上青筋的脉络。

    她扶他坐下,看着他执起木筷夹面,面还没夹到口里就溜了下去,筷子“唰”地一声掉在地上,萧逸的手无力地垂下。

    林幕顿时红了眼眶,道:“你要死了吗?”

    萧逸轻笑一声道:“是啊!”

    “你前几天还好好的。”

    “我也差点好了。现在才知道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

    “嗯。”萧逸淡淡地点了点头。

    林幕又看了看桌上的面,蹲身捡地上筷子的时候,莫名地说了一句:“我姐姐也……”

    “你姐姐?”

    林幕吸了吸鼻子,捡起筷子放到桌上,抿了下嘴:“没什么?”

    “这里还有一双,我喂你吃吧。”

    “不用了。”萧逸出声拒绝,虽然他现在已不能自理,但心里仍藏着一份倔强,觉得自己不至于到要人喂饭的地步,不吃就不吃了。

    林幕没理会他说的话,拉近一把椅子坐下,夹起一口面送到他嘴边。

    萧逸仍不动口。

    “没必要吧,以前伞都要我给你撑。”

    萧逸不自在地咳了两声,那时他尚且不知道她是女儿身,现在知道了自然待他与以前不同。

    萧逸到底还是吃了,林幕将一整碗面都喂完了。可碗托里放着的另一碗面也坨了。

    “萧逸——”吴优突然闯进来大喊道。

    他推开门看到屋中光景,刚刚喊的气势大不如前,脚下放缓了些,道:“白姑娘也在。”

    林幕见别人喊她姑娘,还有些不适应。

    萧逸先向吴优开的口:“怎么了?”

    吴优看看萧逸,又看看白叶,踌躇之下向着白叶说:“白姑娘,你出来一下。”

    “我?”林幕指了指自己。

    “是。”

    林幕看看萧逸,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吴优来到了门外。

    吴越适意她靠自己近点。他俯身对她附耳低语,说了些什么。

    听完后,林幕呆怔在原地,眼睛看着前方,什么也没有。

    “白姑娘,白姑娘……”吴越唤她。

    林幕回头看他。

    “没事吧。”

    林幕呆在原地,茫然地摇了摇。

    “那烦你把这件事告知萧逸吧,你和他关系亲近。”

    林幕站在原地又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吴优错过她离开,叹了口气走远了。

    林幕抬脚走到门口,怔怔地看着屋里坐着的萧逸。

    萧逸看他神色不对,出口问道:“吴优跟你说什么了?”

    林幕开了口,声音不大,但萧逸听清了。

    “公主死了。”

    “她死了……”萧逸说的声音极轻,不知是问句还是肯定句。

    林幕蓦地低下头,一滴泪砸(啪嗒)在门框上。

    “对不起。”

    如果不是那日她被发现了,前几日她也不会被人绑了去,也不会出现在相府,公主或许也就不会……

    “和你没关系,你下去吧。”

    林幕端上面碗合上门离开了。

    屋内的萧逸心口一滞,他五指捂着心口生疼,难受地咳了两声,顿感喉咙一阵腥甜,染红了半边手帕。

    他迟迟地放下手帕,眼圈红热,伸手往桌上倒了杯茶,他左手扶住右手,在地上浇了个一字,茶杯尚颤颤巍巍,茶杯里的手呈一字浇在地上,萧逸看着地上的水痕,久久默然不语。

    赵婕婉自从那晚过后,两天没有吃喝,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地靠着床坐着,目光呆滞无神,王谦也不作甚理会。一日,王谦又像往常一样喝了酒歪倒着走进书房,管家在身后一路跟着进了书房。

    王谦醉醺醺地倒在椅子上,管家两手藏在袖中,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王谦揉了揉眉心,以缓喝酒带来的头疼。

    管家给他倒了杯水,道:“公主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这样下去不行啊。”

    王谦烦躁地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管家看了看王谦,没有立即离开。

    “还有事?”

    管家终是摇了摇头,行礼退下了。

    王谦起了个身,出门转个弯进了卧房。

    屋里漆黑一片,王谦点亮了一只蜡烛放在烛台。烛火微晃,照亮了前面的人儿,地上的影儿拖沓冗长。

    王谦走近蹲下身,扬起赵婕婉的下巴,言语冰冷:“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你对不起的不应该是我吗?啊?”

    王谦说话的时候,手指暗暗发力,捏得赵婕婉的下巴微微发红。

    赵婕婉不吭一声,只看着他,只陌生地看着他,眼神陌生,丝毫没有往日的温情。

    “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赵婕婉仍旧不语。

    王谦突然一声狞笑,道:“可是我听说他快要病死了,可是他快要死了,怎么办呢?”

    “咯咯咯咯”

    赵婕婉一声冷笑,开口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吗?”

    “好啊,那我告诉你。”

    “让我喝避子汤的,一直都是——你最敬重的皇帝。”

    王谦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蓦地大喊:“不可能,这又是你和萧逸的诡计是不是?”

    “是不是?”

    王谦抓着她的肩膀质问道,赵婕婉迎面直视他,不畏不惧,嘴角带着一丝嘲讽,道:“你怎么爬上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啪!”一巴掌呼在赵婕婉的脸上,头发挡住了她的半边脸,王谦失魂落魄地走出屋外。

    赵婕婉转过脸来,血从嘴角淌下,她痴痴地笑了,而后竟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泪跟着从眼角淌下。

    王谦走出门外,心里只想着,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啊,皇上那么看重他,怎么可能呢?那一日他被亲自召到御书房,一句“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表明了他的忠心,皇上当即说好。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王谦一如那日跪倒在地,嘴里喃喃念着这两句诗,心境却与那时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