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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听音

    玩。

    一个身上鲜血淋淋,一个手中握着刀,刀正在人的脸上划过,血涌了出来。

    这,兄弟两人玩的这么大?

    周景云看着上官月,皱了皱眉。

    “救命救命——”上官可久死里逃生拼命大喊,“周世子,世子快救我,他要杀我——”

    上官月收回刀,一脚将他踢开:“我们两兄弟的事,喊世子做什么!他又不是你爹!给人添什么麻烦!”

    虽然这一脚很痛,但上官可久却顾不上哀嚎,借着一脚,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躲在了周景云身后。

    “他是个疯子,他要杀我要杀我。”上官可久哭喊,紧紧抓着周景云的斗篷。

    周景云看着上官月,说:“上官小郎君,有话好好说。”

    上官月说:“是,我一直在好好说,这小子——”他用刀指着躲在周景云身后的上官可久,“就是不听——”

    随着说话,江云等侍卫也从一旁跟过来,见上官月的刀对着周景云,便都戒备地拔出来兵器对上上官月。

    周景云抬手制止,又摆摆手示意没事。

    看到周景云这般动作,上官月笑了,将刀一收:“既然遇到了世子,算他运气好。”对上官可久伸手点了点,“回家再跟你算账。”

    说罢再对周景云一礼告辞,转身三步两步跳进一旁小路不见了。

    这其间他没有看那位世子少夫人一眼。

    可惜瑞伯盯着上官家其他人没在跟前,上官月心里想,要不然就能明白,他对***毫无兴趣,不用再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上官可久死里逃生躺在地上哭。

    与此同时,山林间传来杂乱的呼喝声,喊着上官可久的名字。

    “是上官家的人找来了。”江云说。

    周景云点点头,让江云把人引过来。

    看到上官可久的样子,上官家的人愤怒但又松口气,似乎原本以为上官可久会死。

    “多谢世子。”一个锦衣管事郑重施礼。

    周景云颔首:“恰好路过。”

    锦衣管事神情感激:“是我们可久公子的福气,世子阻止了上官月的恶行。”说到这里又悲愤,“有此子,上官家颜面无存。”

    “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并不清楚,更不知是不是作恶。”一个女声忽然说,“毕竟我们并未看到全貌。”

    这话什么意思,可久公子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说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不清楚?

    锦衣管事神情一顿,微微皱眉,看向站在周景云身边的女子。

    这女子年纪不大,穿着跟周景云一般华丽。

    管事已经猜到这就是东阳侯世子新娶的那位续弦。

    能让为亡妻守了这么多年的世子动了心…..

    他的视线落在这女子脸上,见面容秀美灿灿。

    一个相貌姣好笼络了男人的女子…..

    听说出身平平。

    这种人管事见多了。

    一朝飞上枝头就骄纵轻狂,什么都敢指指点点,恨不得让人人都看到她。

    不知是因为公子被伤的如此重,还是什么,管事觉得心头窜起一股恨意。

    东阳侯世子少夫人又如何?他们上官家可是皇亲国戚!

    “娘子或许是刚来京城。”他攥着手说,“不知道此人是我们上官家丢人的事,他仗着仗着驸马,不服管教飞扬跋扈,无亲无长……”

    周景云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周景云也没有看他,指着被仆从们围着的上官可久。

    “快带可久公子去诊治吧,我看他撑不住了。”他淡淡说。

    管事一凛回过神,是啊,现在不是跟人闲扯的时候,上官可久要是有个好歹,上官家可能不会怎么样上官月,他这条命可保不住了!

    而且,他刚才怎么还有些失态?

    不管怎么说,这次也多亏了周景云制止了一场惨事,他竟然莫名想跟周景云的妻子吵起来了。

    他都当了这么多年管事了,人前人后没这么失礼过。

    应该是被上官月气的。

    “多谢世子,少夫人。”他诚恳恭敬地施礼,“我会禀告家主,亲自登门道谢。”

    周景云颔首:“些许小事。”不再与他多说,伸手扶着庄篱,“我们走吧。”

    庄篱也没有再说话跟着周景云迈步。

    身后喧哗“快抬起公子。”“大夫跟上来了没?”“去找上官月,别让他跑了。”一片,渐渐远去。

    周景云俯身穿过树丛,不忘伸手扶着树枝,避免庄篱被刮到。

    两人走出了没有路的乱林,站到蜿蜒的盘山小路上。

    这里位于灵泉寺的后山,抬头能看到灵泉寺的佛塔。

    “上官家真是家风败落,看起来有头有脸的管事都如此没礼数。”周景云说。

    他自然看出那管事对庄篱的态度,一副凶狠的模样,不就没顺着话说上官月恶行吗?

    庄篱笑了:“倒也不全怪他。”

    这管事日常也不会这么没风度,谁让遇上她呢,一句话一眼,就激起了藏在骨子里的恶意。

    能很快恢复,临走的时候还能给她施礼,已经很不错了。

    不像小时候遇到的,要么咒骂,要么扑上来打她,瞬时发疯发狂。

    人嘛,哪有那么纯善如雪,毫无瑕疵?

    念头闪过她看了眼周景云,不由一笑。

    周世子,算是一个吧。

    周景云看她,有些不解问:“笑什么?”又摇头:“你说的哪有不对?本就是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庄篱多有礼貌,倒是这管事当着外人的面如此诋毁自己家的公子,就算是外室子,姓了上官那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丑事恶事关起门理论。

    庄篱不再谈这个话题,看着前方眼睛一亮:“看,好大一片梅林。”

    周景云随着看去,带着几分遗憾:“可惜尚未盛开。”

    贺主事他们说得夸张了。

    当然,他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真为了赏梅,只是想让庄篱出来走走。

    庄篱看着点点梅花苞一笑:“花苞也很好看啊。”

    她可真捧场,周景云微微一笑:“我们过去吧。”

    两人并肩而去。

    而在适才离开的山林间,看着周景云夫妇,以及上官家的人都离开,上官月从一棵大树上跳下来。

    留在原地是最稳妥的。

    上官家的人正到处找他呢。

    他这是为他们好,免得正面冲突,闹得太难看。

    不过…..上官月看向周景云夫妇离开的方向,嘴角勾了勾,倒是没想到那位少夫人会为他说话。

    不知全貌,不知是不是上官月的恶行。

    是位心善的小娘子啊。

    或许还不知道世间险恶,还会关心陌生人。

    挺好的,跟着东阳侯世子,安心做个无忧无虑的少夫人吧。

    上官月转身要走,忽地听到清幽的笛声传来,宛如一阵风,盘旋四周,让人不由停下脚。

    真好听啊。

    他不是没听过笛子,楼船上聚集了全京城最有名的乐娘舞妓,天籁的歌舞乐声每天都能听到。

    但这个笛声不一样。

    似乎天地间唯有这一道声音。

    他不由仰头看天空,宛如看到片片梅花跌落,他伸出手,看着一枚梅花飞舞着飘向手心。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好像也和父母走在一片花海中,风吹过,漫天的花瓣将他们一家人覆盖。

    ……

    ……

    笛声在身边盘旋,庄篱看着眼前的梅林,感觉整个人随着笛声穿梭其间。

    她的确很喜欢吹笛子。

    庄夫人也说过她的笛子学得很好:“如心窍之声,你最适合。”

    心窍之声。

    庄篱的眼中浮现笑意,笛音也变得欢快,耳边忽地响起铮铮的琴声,追随着她的笛音。

    庄篱看去,见右侧的周景云坐在梅树下低头抚琴。

    琴声深邃,与笛声相合,天地间万物生灵随之而舞。

    世子的琴这么好啊,庄篱想,嘴边笑意,以前都不肯弹奏给她听。

    念头闪过,悠扬的乐声中,似有咚一声心跳,庄篱陡然一怔。

    以前,是多久的以前?

    她认识他以来并不知道他会弹琴,也不在意他会不会,弹奏的好不好。

    那是谁在意?

    庄篱猛地停下笛子。

    天地间瞬时安静。

    “怎么了?”周景云的声音传来,带着不解,“怎么不吹了?”

    庄篱慢慢转头,看向左侧,见周景云披着斗篷含笑看着她。

    与此同时,右眼的余光中,树下弹琴的周景云如云雾般消散。

    她止住的气息瞬间涌出,人剧烈的喘息,向前踉跄一步。

    “阿篱。”周景云一惊伸手扶住她。

    ……

    ……

    上官月猛地打个寒战,耳边没有了笛声,眼前也没有漫天飞舞的梅花,只有山风卷起枯草落叶。

    他伸手捻去衣领上的落叶,又抚了下眼,然后抬起手,初冬的日光下,一滴眼泪在手指上闪闪发亮。

    天也,听个笛子而已,还听哭了!

    他上官月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