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另一个方法

    连青并未卖弄什么关子，只是看向身边那位年轻帝王，平静的说道：“你可知道，令天下太平安定的方法除了一统，还有什么？”

    “恕政愚钝，还望先生明示。”

    “要令这天下列国平息纷争，除了一统，还有个方法便是，诸侯相安。”

    “诸侯相安？”年轻帝王嘴里轻轻沉吟着，目露思索之色。

    “陛下可知张仪苏秦二人？”

    “此二人同为鬼谷门生，后来相继出山以天下为棋盘，列国作棋子，上演了一出合纵连横震动天下，谁人不知？”年轻帝王显然对这段历史并不陌生，只是很快他便又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连青：“只是不知道先生所说的诸侯相安，与此二人有何关系？”

    连青微微一笑：“当然有关系，陛下可还记得苏秦其人最大的功绩？”

    “身绶六国相印，以一手合纵之策锁我大秦于函谷关，十五年不得西出。”顿了顿，年轻帝王又喃喃道：“合纵连横，这短短四个字光是念出来就能感受到那段历史的厚重感，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包含了多少明争暗斗尔虞我诈。”

    “那你有没有想过，苏秦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连青微笑着继续发问。

    年轻帝王猛然抬起了头，“难道说，苏秦他所图的是…”

    “正是，诚如陛下所说，若要令天下一统，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若无八境修者，可以说是断无可能。但如果退一步，要让诸侯相安，虽然同样很难，但却并非不能做到。”

    “当年张苏二人同出鬼谷，为的便是寻求令天下安定之法，最终两人选择的是不一样的路子，当然，殊途同归。”

    “苏秦所选便是诸侯相安的路子，为此则必须要为诸侯设立一个足够强大的假想敌，如此方能合纵。”

    “那个假想敌，想必便是我大秦吧？”年轻帝王叹了口气，却不想连青马上便纠正了他的话语：“确切的说，是有张仪所在的大秦。”

    “是的，虽然当时的大秦在商君的变法之下日益强盛，但若此便想让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应该还远不够分量。”

    “而且，哪怕苏秦真的说动了诸侯以当时的大秦为假想敌，合纵攻秦，那秦国又该如何抵挡？一旦诸侯发现秦国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强横，在联军威势之下一溃千里，那打下秦国之后的诸侯联军之间又如何继续结盟？联盟若散，诸侯之间又何来相安？”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把自己的师弟张仪亲手推到了秦国去，他太清楚自己这位师弟的本事了，若是有他相助，大秦真有可能挡得住六国联军的攻势，以此来实现双方制衡，使诸侯相安天下太平。”

    “竟是如此？”年轻帝王被这个未曾听闻的推论震惊到了。

    “嗯，不过他那师弟张仪，我们大秦的大良造，也并非省油的灯，他不是苏秦手中的棋子，而是同苏秦对弈的棋手，他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自然不会顺着苏秦的心意走，他的心气比苏秦还要高，如果说苏秦所想的诸侯相安，是天下久久没人突破八境的无奈之举，那张仪想尝试的，便是令大秦在没有八境的情况下一统天下。”

    “于是，便有了连横之策，张仪以此不仅抵挡住了盟军的攻势，还化解了整个盟军，甚至在大秦被封锁在函谷关的那十五年里，秦国的国土也依旧在扩张，甚至连兵戈都没有动用。”

    “只可惜，大秦的地理位置确实并不算太佳，不仅有黄河为阻，更有吕梁，太行两座山脉如铁壁般把大秦的出军路线隔绝，士兵渡了黄河还要继续绕一大段路，若是长久征伐，这么长的战线，必定后继无力，而且苏秦也断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所以，哪怕是才比天高如张仪，在瓦解了六国联军之后也并未能让大秦更进一步，只能止步于此。不过，即便如此，张仪此人的智谋也已经算得上举世无双了。”

    年轻帝王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未曾想在合纵连横之下竟然还藏着如此隐情。今日听君一席话，政茅塞顿开，便在此谢过先生了。”说罢起身对着连青躬身一礼。他对连青的话语没有太多怀疑，毕竟占星一脉跟鬼谷一脉确实走得很近，知道这些隐情不足为奇。

    “陛下言重了”连青连忙起身还礼。

    “先生方才所言之大秦地理困境，政也是有些头绪，待我回去整理清楚，再来请教先生，我出宫已经有些时辰了，再不回去恐怕那吕不韦就要察觉起疑，所以——请容政先行告退，几位，就此别过。”

    说罢，少年与王剪起身向三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陛下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