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赠尔芳霏
梨霜小筑:
白祈虽然表现的一切如常，可玉宜殇知晓，他魂魄早已淡得几乎快随风消散，他在这劝了这人七个月，这人还是不为所动，他是又怒又无奈。
白祈近些时日，总是站在院外看着那满林的梨花。
他的魂识消散的太快，他猜想应当是铸了剑又或者是中了损招，前者倒还好，若是后者，待他察觉之时早已病入膏肓，无力回天，顺命吧!
他抿了口梨苏酒。
白祈淡淡地看向身侧的玉宜殇，“宜殇，待我消散了，书房暗格里有个红色木盒，哪日你渡劫化神了，帮我捎上九天吧!”
“去年新铸的剑也一并带着。”
“交给……神帝……”
白祈言罢，过了一会儿，又补充:“罢了，剑就不带了。”她若登神位，就不必用剑了吧!
白祈左手凭空捻出一朵梨花，手一松，花儿消失在天际。
玉宜殇本就紧皱的眉头此时都快连成一线了，他没好气地呛了一句，“神帝是我能见到的吗?”
白祈却并未答话了。
玉宜殇手捏成拳，忍了忍，终是忍不住，他按着白祈双肩，用力把他扭过来。
“咚”的一声，小小酒坛滚落在地，两人面对面，白祈的惊讶归为平静。
玉宜殇则是怒声咆哮，试图通过这咆哮吓醒面前人:“白祈!”
“去忘川吧，做人，做鬼，做妖，哪样不比魂归天地强?”
“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到底有什么舍不下?我会替你护住沐宁青风岭，帮你教导白虎，你的一切顾虑，我保证会替你解决……”
“去忘川吧!你明明没有什么放不下了啊!”最后一句，声音中带上了乞求，玉宜殇握着白祈双肩的手苍劲有力，可他眼中，尽是无措的红血丝。
白祈看着失控的玉宜殇，他轻叹一口气，“若非打不过我，你可是要将我绑去忘川?”
玉宜殇听了他这谈笑般的语气，捏着他的手缓缓松开，有些怔愣。
白祈轻笑:“宜殇，你当知晓，一去忘川，步入轮回，前尘尽忘，旧缘俱了。”
“纵我步入轮回，成人，成妖，化鬼，存于天地之间，他们会有新的身份，亲朋，信念，乃至执念。相同的魂魄，不同的经历，白祈可还是白祈?”白祈反问道。
白祈敛了笑:“既如此，魂归天地与步入轮回同白祈而言，殊途同归。”
“况且步入轮回，变数颇多，恐乱人因果将来，倒不如随风而去，干净利索。”
玉宜殇半字也反驳不了。
白祈拍拍他的肩，“别想了，去休息吧!”
话落，白祈便踱步人林。
白祈垂眸行在林间，轻笑一声，步入轮回?那也必须是有魂魄才行，而他的魂魄早在三万年前就成了祭品，消散在天地间了!
如今的他只是一抹魂灵，结局早就定下了。
幸好在离开前安排好了一切，他已经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白祈。”清脆中略带些冰冷的声音自身前响起。
梨花林中，白裳纤尘不染，款款朝白祈而来，她的表情一如既往冷得叫人退避三尺，可白祈就是读懂了冰冷之下的忧愁。
白祈怔愣一瞬，眉眼就带上了浅浅笑，朝她迈步。
青衫拂动，步伐从容，掩在袖袍下的五指早已握紧，“云上神?”
两人同时止步，在三步之外，默默打量对方，“我要渡神劫了。”
“嗯，万万小心，早登神位。”
“也许会忘了你，赠你一串青铃作个念想。”云荏苒将盛着青铃的匣子递向白祈，“好好收着，莫要转赠他人。”她叮嘱了一句。
白祈接过匣子，在云荏苒的注视下让这串青铃认己为主，觉得有些好笑，当初是自己诓着她收下云寄镯，今日是她逼着自己收下芳霏铃，真是礼尚往来啊!
白祈笑了笑，将青色银铃别在腰间。
云荏苒深深地看着他。
白祈也含笑回视着她。
日渐西沉，云荏苒笑了笑，“我该回去了。”
白祈上前，眼眶红了一圈，叮铃几声清响，朝她深深作了个揖。
这一揖让云荏苒愣了神，她的鼻间是清冷的梨花香，沁人心脾，拔人心弦。
她的手缓缓扶住白祈的双臂，将人托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做什么?”
白祈说:“我想再为你抚一曲。”
云荏苒觉得今日，他的眼尾红得诱人:“《葳蕤》行不行?”云荏苒问，回忆起往事，她语气也跟着柔和了几分。
白祈笑言，“自然。”
在霞云漫染的梨花雨中，一张琴桌一条琴，白祈的十指按于琴弦之上，白祈的浅笑着随着这片片梨花起舞。
云荏苒倚靠着梨花古树，凝视着他。
白祈手指轻动，琴音流畅舒缓，温柔如春风拂地，百草破土，百花齐放，蝴蝶羽翅轻动，扑扇转动间，皆是生机之韵味。
《葳蕤》曲分七阙，每一阙，精妙中蕴含浅淡之愿，云荏苒只听过一次，却早意铭记于心，她的双眸追随那抹青影，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幅生机盎然的六界山河图，很美好。
“灼灼璞玉，夕阳一曲，倾世之音。”她眉间含笑，还有一句话藏在她心上，“见之不忘。”
白祈嘴角微扬，“遗葳姑娘。”
他郑重地对她道:“但思来日，消千愁，不囿八苦恨。”
云荏苒清澈地双眸凝视他，“晚了，我已知相思，怕是做不到远离八苦。”她心中暗想，面上不显，沉默片刻，她问:“仅此而已?”
白祈但笑不语。
她只好言:“珍重。”
施法召来重明鸟，重归九天。今时，她不以为然;此后，每每回想起今日，她都红了眼眶。
白祈的嘴角依旧上扬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春风不寒，他颤抖，身形微晃，失力地摔倒在地，铃声清脆，他嘴角溢出殷红鲜血。
白祈自嘲一笑，恨天命如此弄人，这一刻，他终于承认了他埋怨他与云荏苒的命运批文:不合时宜。
白祈还记得三万年前的剖魂之痛，死亡之沼黑雾弥散，到处都是腐朽之味，他就在那里将自己的魂灵从魂魄中剖离，以半魂为祭，求一个自由，神界里有他放不下的人，他不能永生永世被困在这里，他想回去看看，看一眼，就满足了。
白祈是洒脱的，即便当时始祖劝赠他“太苦了，放下吧，你们——一枯一荣，生不逢时!”
他也是一笑而过，拱手作揖，淡淡回一句:“多谢始祖!”
今时今日，他自己却贪心不足，早就没有了当初的随性，总想在她漫长神生中留下一笔，奢求她在一往无前的时候，偶尔能记起她曾经听过一首曲子，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曲子。
白祈五脏生疼，看不清枝上白雪，渐渐的，便什么也瞧不见了。
白祈虽然表现的一切如常，可玉宜殇知晓，他魂魄早已淡得几乎快随风消散，他在这劝了这人七个月，这人还是不为所动，他是又怒又无奈。
白祈近些时日，总是站在院外看着那满林的梨花。
他的魂识消散的太快，他猜想应当是铸了剑又或者是中了损招，前者倒还好，若是后者，待他察觉之时早已病入膏肓，无力回天，顺命吧!
他抿了口梨苏酒。
白祈淡淡地看向身侧的玉宜殇，“宜殇，待我消散了，书房暗格里有个红色木盒，哪日你渡劫化神了，帮我捎上九天吧!”
“去年新铸的剑也一并带着。”
“交给……神帝……”
白祈言罢，过了一会儿，又补充:“罢了，剑就不带了。”她若登神位，就不必用剑了吧!
白祈左手凭空捻出一朵梨花，手一松，花儿消失在天际。
玉宜殇本就紧皱的眉头此时都快连成一线了，他没好气地呛了一句，“神帝是我能见到的吗?”
白祈却并未答话了。
玉宜殇手捏成拳，忍了忍，终是忍不住，他按着白祈双肩，用力把他扭过来。
“咚”的一声，小小酒坛滚落在地，两人面对面，白祈的惊讶归为平静。
玉宜殇则是怒声咆哮，试图通过这咆哮吓醒面前人:“白祈!”
“去忘川吧，做人，做鬼，做妖，哪样不比魂归天地强?”
“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到底有什么舍不下?我会替你护住沐宁青风岭，帮你教导白虎，你的一切顾虑，我保证会替你解决……”
“去忘川吧!你明明没有什么放不下了啊!”最后一句，声音中带上了乞求，玉宜殇握着白祈双肩的手苍劲有力，可他眼中，尽是无措的红血丝。
白祈看着失控的玉宜殇，他轻叹一口气，“若非打不过我，你可是要将我绑去忘川?”
玉宜殇听了他这谈笑般的语气，捏着他的手缓缓松开，有些怔愣。
白祈轻笑:“宜殇，你当知晓，一去忘川，步入轮回，前尘尽忘，旧缘俱了。”
“纵我步入轮回，成人，成妖，化鬼，存于天地之间，他们会有新的身份，亲朋，信念，乃至执念。相同的魂魄，不同的经历，白祈可还是白祈?”白祈反问道。
白祈敛了笑:“既如此，魂归天地与步入轮回同白祈而言，殊途同归。”
“况且步入轮回，变数颇多，恐乱人因果将来，倒不如随风而去，干净利索。”
玉宜殇半字也反驳不了。
白祈拍拍他的肩，“别想了，去休息吧!”
话落，白祈便踱步人林。
白祈垂眸行在林间，轻笑一声，步入轮回?那也必须是有魂魄才行，而他的魂魄早在三万年前就成了祭品，消散在天地间了!
如今的他只是一抹魂灵，结局早就定下了。
幸好在离开前安排好了一切，他已经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白祈。”清脆中略带些冰冷的声音自身前响起。
梨花林中，白裳纤尘不染，款款朝白祈而来，她的表情一如既往冷得叫人退避三尺，可白祈就是读懂了冰冷之下的忧愁。
白祈怔愣一瞬，眉眼就带上了浅浅笑，朝她迈步。
青衫拂动，步伐从容，掩在袖袍下的五指早已握紧，“云上神?”
两人同时止步，在三步之外，默默打量对方，“我要渡神劫了。”
“嗯，万万小心，早登神位。”
“也许会忘了你，赠你一串青铃作个念想。”云荏苒将盛着青铃的匣子递向白祈，“好好收着，莫要转赠他人。”她叮嘱了一句。
白祈接过匣子，在云荏苒的注视下让这串青铃认己为主，觉得有些好笑，当初是自己诓着她收下云寄镯，今日是她逼着自己收下芳霏铃，真是礼尚往来啊!
白祈笑了笑，将青色银铃别在腰间。
云荏苒深深地看着他。
白祈也含笑回视着她。
日渐西沉，云荏苒笑了笑，“我该回去了。”
白祈上前，眼眶红了一圈，叮铃几声清响，朝她深深作了个揖。
这一揖让云荏苒愣了神，她的鼻间是清冷的梨花香，沁人心脾，拔人心弦。
她的手缓缓扶住白祈的双臂，将人托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做什么?”
白祈说:“我想再为你抚一曲。”
云荏苒觉得今日，他的眼尾红得诱人:“《葳蕤》行不行?”云荏苒问，回忆起往事，她语气也跟着柔和了几分。
白祈笑言，“自然。”
在霞云漫染的梨花雨中，一张琴桌一条琴，白祈的十指按于琴弦之上，白祈的浅笑着随着这片片梨花起舞。
云荏苒倚靠着梨花古树，凝视着他。
白祈手指轻动，琴音流畅舒缓，温柔如春风拂地，百草破土，百花齐放，蝴蝶羽翅轻动，扑扇转动间，皆是生机之韵味。
《葳蕤》曲分七阙，每一阙，精妙中蕴含浅淡之愿，云荏苒只听过一次，却早意铭记于心，她的双眸追随那抹青影，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幅生机盎然的六界山河图，很美好。
“灼灼璞玉，夕阳一曲，倾世之音。”她眉间含笑，还有一句话藏在她心上，“见之不忘。”
白祈嘴角微扬，“遗葳姑娘。”
他郑重地对她道:“但思来日，消千愁，不囿八苦恨。”
云荏苒清澈地双眸凝视他，“晚了，我已知相思，怕是做不到远离八苦。”她心中暗想，面上不显，沉默片刻，她问:“仅此而已?”
白祈但笑不语。
她只好言:“珍重。”
施法召来重明鸟，重归九天。今时，她不以为然;此后，每每回想起今日，她都红了眼眶。
白祈的嘴角依旧上扬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春风不寒，他颤抖，身形微晃，失力地摔倒在地，铃声清脆，他嘴角溢出殷红鲜血。
白祈自嘲一笑，恨天命如此弄人，这一刻，他终于承认了他埋怨他与云荏苒的命运批文:不合时宜。
白祈还记得三万年前的剖魂之痛，死亡之沼黑雾弥散，到处都是腐朽之味，他就在那里将自己的魂灵从魂魄中剖离，以半魂为祭，求一个自由，神界里有他放不下的人，他不能永生永世被困在这里，他想回去看看，看一眼，就满足了。
白祈是洒脱的，即便当时始祖劝赠他“太苦了，放下吧，你们——一枯一荣，生不逢时!”
他也是一笑而过，拱手作揖，淡淡回一句:“多谢始祖!”
今时今日，他自己却贪心不足，早就没有了当初的随性，总想在她漫长神生中留下一笔，奢求她在一往无前的时候，偶尔能记起她曾经听过一首曲子，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曲子。
白祈五脏生疼，看不清枝上白雪，渐渐的，便什么也瞧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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