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乔逊让任二游跟着车马先行回到府邸，自己则也跟着下了轺车，“任叔，你先跟着宇童回到府邸好生休息，这里离府邸并不远，我等一会絮儿，同她一块回去。”
他说完抬脚追上了封絮。
那位老媪显然没有认出封絮，“这位公子，你可是在叫我？”
“是的。”封絮点头道，“我见天色快黑了，您一人在街上走着，担心您看不清路，我送您回去吧。”
“二位是一起的吧。”
封絮回头一看，原来是乔逊也下了轺车跟了上来，她微微点头，“婆婆，您家中的儿女呢？怎么一个人这么晚才回家？”
老媪看了眼乔逊，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我家中原本有一个儿子，只是听闻大王要打仗了，军营中缺人，要每户人家都出一个男丁，两个月前他便被抓去当兵了。”
“我还有一个儿媳，只是在农忙的时候，家里唯一的男丁被抓走了，现在她怀胎六月还要下地干活，你看这天色，她应该是才收工，我去市集卖些菜才能维持生计。”
封絮将这位老媪送到了家中，这座简陋至极的茅草屋在夜色之中依然是漆黑一片，看不出半点人烟，想来那儿媳也还未到家。
魏国的国都安邑之中的百姓尚且如此，魏国的其他城池必定也是一片兵荒马乱，上层之利，则利全国，上层之害，则害众生。
乔逊陪着封絮行走在惨淡月色之下的田间小路上，“秦国不会坐以待毙，现在魏王是害怕秦国会起兵。”
封絮此时却不想去想那些君主的野心与图谋，她忽然觉得帝王权术、纵横之术好像在某个时刻它全然失了效用。
她以前觉得凭那三两言便能知人定策的师傅如此厉害，却不懂他说自己所学都是些无用之物的歉疚语气。
现在的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乔郎，你说这世道何时才能太平些，人人都能安居乐业，老人坐享天伦，男耕女织，路无饥馑，医馆中也没有病人，就像是......”
乔逊在初夏的蝉鸣声中，摇着羽扇，闻言笑道，“就像是那避世不出的小桃村？”
“对。”封絮惊讶地看着乔逊，似是此时才察觉到了小桃村与其余村落的不同。
“可是他们能如此是因为那口古井。”乔逊分析道，“若是有一日，那井水干涸了，他们也会生病，那田里的粟米也绝对不会如此茂盛，当连生存都成了难题之后，他们也不会想着去读书习字得到教化......”
“更何况那神奇的古井干涸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天意，另一种就是人为了，所以那些优越的条件，比如肥沃的土地、茂盛的草地、丰富的矿藏......这些都是有限的，这才是我们在不断争夺的原因。”
“这些事情古已有之，后世必定也是如此，这本无可避免之事。”
“我能做之事，便是帮着魏国去完成一统天下的伟业，若是一次战争能换来永久的太平，那这便是万全之策。”
月下的青年迈步缓行，柔和的俊朗轮廓似乎与月光融为了一体，他一面在月色之下清朗如月，另一面却隐在了黑暗之中，藏着他的勃勃野心。
“我也并非如古时的圣人那般纯粹，我要像师傅那般扬名于世，我想将自己的名字连同功绩一同留在史书之上。”
封絮闻言只是静默不语，三位师兄中，乔逊是最仰慕师傅的，师傅的一言一行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模仿，长大以后，自然而然他与师傅也是最相像的。
他们四人各个脾性不同，志趣不同。
王诘是根据各人的性情与天赋而定的课程，每人学得都不同。
除了封絮幼时还未入师门时，求着钟子玄与乔逊教授的课程，封絮并不知晓其余三人都学些什么，在那事被王诘发现以后，三人自是都受了罚。
王诘是明言禁止他们互相沟通课程内容的。
于乔逊而言牺牲一人便能救下千人，这样的事他必定会去做，但是封絮却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样的事不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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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时节的魏国，蝉鸣声声，街边绿树成荫。
往日最为热闹的洞春香现在却少了人迹，大概是因为现在七国各国都在戒严，周游列国的学子都不敢随意在其他国家逗留。
所以现在的洞春香门庭前冷清了不少。
乔逊回到魏国以后忙了小半个月，才有时间去寻常在洞春香以棋会友的封絮，旁人去下棋是奔着赢棋去的，但是封絮不同。
她让子比所有人都大方，并不在乎自己最后是会输还是会赢，下棋也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心神都在别处，只留了两分在棋盘之上，剩下的八分都在神游天外。
外人是看不出半分的，毕竟她明面上只是偶尔喝喝茶水，大部分时间都盯着黑白围杀的局势发愣，也从未跟洞春香的管事说过要上大盘。
端木磊所说的她能拿下洞春香的彩头的话，也并未实现。
但是毕竟洞春香来来往往只有这一位姑娘，所有来往洞春香的常客都知道她，但也只知道她叫做封絮，是哪个封哪个絮没有人清楚，是哪国人也没有人知道。
乔逊赶至洞春香的起棋室时，封絮的对面已经没有人了，他一掀衣袍坐在了她的对面。
“这位姑娘，可否与我下一盘棋？”他将羽扇放置在了棋案之上，嘴角含笑，棋童为他们端来铜鼎，封絮摸到了一个“魏”字，乔逊伸手拿到了一个“秦”字。
“宋思远走了。”他先行落了一个黑子，并未让封絮让子。
“可是去了秦国。”封絮思考片刻，落下了白子，她看了眼乔逊，端起茶盏，喝着微苦带甘的茶水。
“宋思远在洞春香时与秦国的探子联络上了。先前魏王迟迟未定下发兵日期，便是因为宋思远的进言，他说秦国并非对六国联盟之事一无所知，要小心谨慎为上，且等上一月再看情况，这让本就优柔寡断的魏王更加迟疑。”
他说完抬脚追上了封絮。
那位老媪显然没有认出封絮，“这位公子，你可是在叫我？”
“是的。”封絮点头道，“我见天色快黑了，您一人在街上走着，担心您看不清路，我送您回去吧。”
“二位是一起的吧。”
封絮回头一看，原来是乔逊也下了轺车跟了上来，她微微点头，“婆婆，您家中的儿女呢？怎么一个人这么晚才回家？”
老媪看了眼乔逊，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我家中原本有一个儿子，只是听闻大王要打仗了，军营中缺人，要每户人家都出一个男丁，两个月前他便被抓去当兵了。”
“我还有一个儿媳，只是在农忙的时候，家里唯一的男丁被抓走了，现在她怀胎六月还要下地干活，你看这天色，她应该是才收工，我去市集卖些菜才能维持生计。”
封絮将这位老媪送到了家中，这座简陋至极的茅草屋在夜色之中依然是漆黑一片，看不出半点人烟，想来那儿媳也还未到家。
魏国的国都安邑之中的百姓尚且如此，魏国的其他城池必定也是一片兵荒马乱，上层之利，则利全国，上层之害，则害众生。
乔逊陪着封絮行走在惨淡月色之下的田间小路上，“秦国不会坐以待毙，现在魏王是害怕秦国会起兵。”
封絮此时却不想去想那些君主的野心与图谋，她忽然觉得帝王权术、纵横之术好像在某个时刻它全然失了效用。
她以前觉得凭那三两言便能知人定策的师傅如此厉害，却不懂他说自己所学都是些无用之物的歉疚语气。
现在的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乔郎，你说这世道何时才能太平些，人人都能安居乐业，老人坐享天伦，男耕女织，路无饥馑，医馆中也没有病人，就像是......”
乔逊在初夏的蝉鸣声中，摇着羽扇，闻言笑道，“就像是那避世不出的小桃村？”
“对。”封絮惊讶地看着乔逊，似是此时才察觉到了小桃村与其余村落的不同。
“可是他们能如此是因为那口古井。”乔逊分析道，“若是有一日，那井水干涸了，他们也会生病，那田里的粟米也绝对不会如此茂盛，当连生存都成了难题之后，他们也不会想着去读书习字得到教化......”
“更何况那神奇的古井干涸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天意，另一种就是人为了，所以那些优越的条件，比如肥沃的土地、茂盛的草地、丰富的矿藏......这些都是有限的，这才是我们在不断争夺的原因。”
“这些事情古已有之，后世必定也是如此，这本无可避免之事。”
“我能做之事，便是帮着魏国去完成一统天下的伟业，若是一次战争能换来永久的太平，那这便是万全之策。”
月下的青年迈步缓行，柔和的俊朗轮廓似乎与月光融为了一体，他一面在月色之下清朗如月，另一面却隐在了黑暗之中，藏着他的勃勃野心。
“我也并非如古时的圣人那般纯粹，我要像师傅那般扬名于世，我想将自己的名字连同功绩一同留在史书之上。”
封絮闻言只是静默不语，三位师兄中，乔逊是最仰慕师傅的，师傅的一言一行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模仿，长大以后，自然而然他与师傅也是最相像的。
他们四人各个脾性不同，志趣不同。
王诘是根据各人的性情与天赋而定的课程，每人学得都不同。
除了封絮幼时还未入师门时，求着钟子玄与乔逊教授的课程，封絮并不知晓其余三人都学些什么，在那事被王诘发现以后，三人自是都受了罚。
王诘是明言禁止他们互相沟通课程内容的。
于乔逊而言牺牲一人便能救下千人，这样的事他必定会去做，但是封絮却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样的事不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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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时节的魏国，蝉鸣声声，街边绿树成荫。
往日最为热闹的洞春香现在却少了人迹，大概是因为现在七国各国都在戒严，周游列国的学子都不敢随意在其他国家逗留。
所以现在的洞春香门庭前冷清了不少。
乔逊回到魏国以后忙了小半个月，才有时间去寻常在洞春香以棋会友的封絮，旁人去下棋是奔着赢棋去的，但是封絮不同。
她让子比所有人都大方，并不在乎自己最后是会输还是会赢，下棋也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心神都在别处，只留了两分在棋盘之上，剩下的八分都在神游天外。
外人是看不出半分的，毕竟她明面上只是偶尔喝喝茶水，大部分时间都盯着黑白围杀的局势发愣，也从未跟洞春香的管事说过要上大盘。
端木磊所说的她能拿下洞春香的彩头的话，也并未实现。
但是毕竟洞春香来来往往只有这一位姑娘，所有来往洞春香的常客都知道她，但也只知道她叫做封絮，是哪个封哪个絮没有人清楚，是哪国人也没有人知道。
乔逊赶至洞春香的起棋室时，封絮的对面已经没有人了，他一掀衣袍坐在了她的对面。
“这位姑娘，可否与我下一盘棋？”他将羽扇放置在了棋案之上，嘴角含笑，棋童为他们端来铜鼎，封絮摸到了一个“魏”字，乔逊伸手拿到了一个“秦”字。
“宋思远走了。”他先行落了一个黑子，并未让封絮让子。
“可是去了秦国。”封絮思考片刻，落下了白子，她看了眼乔逊，端起茶盏，喝着微苦带甘的茶水。
“宋思远在洞春香时与秦国的探子联络上了。先前魏王迟迟未定下发兵日期，便是因为宋思远的进言，他说秦国并非对六国联盟之事一无所知，要小心谨慎为上，且等上一月再看情况，这让本就优柔寡断的魏王更加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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