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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齐王宫在临淄城的北面,与王宫遥遥相对的,是南面的稷下学宫。

    中间是一片异常宽阔的街市,所有的朝臣进宫,都得从这条街市穿过,这种布局在天下都会中堪称独一无二,这便是名闻天下的临淄“齐市”。

    齐市建成伊始,商贾们便大感兴趣,一片商市竟能和王宫比肩而立,这在饱受“抑商”之苦的商人们看来,齐国看重商人,这个态度比赚钱本身还诱人。

    于是,天下的富商大贾接踵而来,倏忽十几年,齐市不期然成了天下最繁华的第一大市。

    齐市与魏市,大有不同处。魏市风华侈靡,多以酒肆、珠宝、丝绸、剑器名品为重。齐市则平朴实惠,主要是鱼市、盐市、铁市、布市四大类。

    而端木圭自然也带着自己的亲眷,在这条街市早早地置办了店铺与住宅。

    可以说端木家的根扎在了齐国,他聚拢的齐、赵两国的大笔财富也全带回了齐国,齐王对他也是相敬如宾。

    封絮随着端木磊一同到了端木家的宅院,端木圭似是有事外出了并不在家中,只有苏朝颜亲自出来接待了她们。

    封絮与苏朝颜也有近两年未曾见到了,但是苏朝颜与她却仿佛是结交多年的好友一般,见她来了止不住地欣喜雀跃。

    “封姑娘,我听闻你要过来,可是开心了许久。”

    “端木夫人近来可好。”

    “你不要用这个头衔称呼我,叫我朝颜就好。”她看着封絮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样子,笑道,“你这般狼狈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我还以为你会如之前那般戴着帷帽,坐着缁车慢慢入齐,没想到还是为了出行便利而换了男子装束。”

    她梳着妇人的发髻,脸上不施粉黛,但也光彩照人,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女儿娇态,很是动人。

    “啧。”端木磊手抵着下巴,做沉思状,“嫂嫂,你还别说,你们站得近了还真有些相像。”

    “是我同封姑娘商量了许久,想着时事动荡,还是快些来齐国才好。”

    苏朝颜看着比封絮更加狼狈的端木磊,不免心生嫌弃,“哎呀,小石头,你就先去把衣服给换了吧,我可不想同脏猴讲话。”

    端木磊似是很听这位新嫂子的话,转身就回房换了衣服,但是走了几步回头看见苏朝颜挽着封絮的手进了小院,不免心里吃味。

    怎么她就被嫂子嫌弃得要去换衣服,封絮反而被挽着手,苏朝颜同她说话说得起兴。

    小院中,苏朝颜将封絮的吃穿用度,罗裙金钗都安排得十分妥当了。

    她脸上挂着笑,气色也不错,一路上问了她许多魏国的事,也问了乔逊的近况,听闻他还未得到魏王的重要,也很是失望。

    封絮见她这般,便明白她这是心里放下了,看起来她来了齐国这边倒是适应得很好,似乎还丰腴了几分。

    “怎么了?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我胖了一些?”苏朝颜抚着脸,有些忧愁。

    “好像是有一点。”封絮诚实答道。

    “我已有孕二月有余了,以后做不了身材苗条纤细的少女了。”她温柔地摸了摸小腹。

    封絮也为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而感到由衷的喜悦,“见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端木虽然只是商贾之流,但他并非重利轻义之辈,我觉得之前是我误解了他......”她说这话时语气越来越低,似乎有些心虚,“不过,我现在同他感情很好,这个孩子也来得正是时候。”

    “若是再不来,他的那些个狐朋狗友又要往这里送女人了。”

    封絮对于内宅之事接触甚少,只是听闻,好像也能明白内宅之事,似乎一点也不比朝堂之事简单。

    “我给你备了齐国时新的衣裙,你赶紧去梳洗换上吧。”

    “我还特意吩咐了厨房,要为你们接风洗尘,我先去厨房照管一下,有什么事你便让丫鬟来找我。”

    苏朝颜留下了两个丫鬟,一个专门照顾她的生活起居,一个则负责她的梳洗打扮。

    封絮换好衣裙,便有仆人来通知她,前厅已经开宴了,请她去赴宴。

    苏朝颜知道封絮的性子,为她准备的衣裙多是素色罗裳,她梳洗完毕以后,拾阶而出。

    一身清爽的浅绿色罗裙,再加上用来绾发的翡色玉簪,像是翠竹仙子一般的轻灵雅致,衬得那原本清冷的五官更加清艳。

    纵使是与她朝夕相处近两月的端木磊,瞥见她这幅洗尽铅华的模样也不免惊艳。

    封絮瞅见了端木磊,她不是第一次见端木磊穿罗裙,只是头一次见她带着金钗步摇,还上了胭脂,那明眸善睐的模样哪里像是往日英气十足的端木公子。

    “端木小姐,你怎么杵在这里不走了?”

    “封小姐不嫌弃的话,叫我混名就好,就叫石头就好。”端木磊笑着同她一起进了吃饭的前厅。

    “你也叫我封絮就行。”

    “那是自然”

    她们本应该分桌而食,但是苏朝颜却道这里又都是女子,又没有外人,便将三张桌子并在了一起。

    三人一块吃了晚饭。

    席间,苏朝颜又问起了她与乔逊上次来齐国御狩时救下的奴隶,兴致勃勃地问了许多。

    在得知她如何拦下那支射向任叔的箭,又如何在齐王面前将人正大光明地给救了下来之后,不免赞叹连连。

    “我那表哥可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若你不在,那奴隶还真就只能去海上搏命了。”苏朝颜感慨道。

    乔逊待人纯良,遇上这事怎么会不管呢?封絮心中有些奇怪,“乔郎一向心善,若是我不在,他也不会不管的。”

    “可不是这样的。”苏朝颜解释道,“絮儿,只是因为你在,他才是那般全然无害的模样。”

    “幼时我与他偷偷出去玩,遇到乞儿,他同我说那是他们的命数,让我不要显财于外。”

    “他幼时便这样谨慎小心,明哲保身,即使十年不见,也不会变成一个无端生出好心的大善人,更何况是在齐王面前。”

    封絮微微点头。

    苏朝颜转了话题,跟她说起临淄哪里有趣,让端木磊带着她明天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