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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保安

    韩斐闭眼,翻身,再睁眼,已经精神饱满。他不做梦,半辈子的牢狱生涯吞掉了他的梦境。他掀开窗帘,烈日当空,大约时至午后。他想了想,抽出游记翻阅起来。

    诺瓦尔文风精略,全书约十万字,配上绘制生动的插图,记录了其从北方国东部港口出发,自北向南游历东国,最后渡海进入南方国的故事。当街道上重新热闹起来,阳光渐暗时,韩斐合上了书本。

    诺瓦尔确实记录了有关铁魔杖的信息。东国由于与主大陆隔海相望,其魔法自成一派,且根深蒂固。教会曾组织过多次大规模传教,但都后续不详。而东国自古就与大陆各国有频繁的贸易往来,教会限于政治压力,最终只对东国做忽略处理。问就是古神遗忘的蛮荒之地。

    在截然不同的体系下,两边的魔杖虽然理论上可以互通,但使用十分困难,就好比喝咖啡和珍珠奶茶时换着用吸管,一边噎喉咙,一边烫破嘴。

    在魔杖市场给韩斐示范时,凯文其实偷偷使了十成的力,但施法途中魔力溃散,只表现出三成。他本以为韩斐只是意思意思,压根没想到他真打算用。

    韩斐取出铁杖,凑到阳光下观察每股铁条间的缝隙,果然如书上所说,蚀刻着密密麻麻的咒纹,他粗略一算,少说有四十道。

    在主大陆,教会注重对咒语的控制,魔杖只作为简单的魔力放大器使用,魔法师的实力主要取决于其掌握咒语的数量。而东国则更加注重法术本身,很早就出现了将咒语刻在魔杖上的技术,使用者只需灌入魔力就可以自动施术,不需要多高的素质。他们还有特定的信使组织负责传递刻有咒语的魔杖,供术师们临摹学习。在这种环境下,“手艺”成为了衡量术师实力的标准。

    新手技术粗糙,一根魔杖只能刻上一条咒语,出门时就得携带很多根魔杖,每根各司其职;高手能刻上几十条咒语,带一根魔杖就够了。

    而因为教会多年的信息封锁,大部分人并不知道这些事情。这也导致虽然正确使用东国魔杖在理论上违反教规,实际上却很少有人追究。在教会的立场上,忽视这项技术比否定它更加重要。

    按照诺瓦尔所写,魔杖上的咒语通常只有制造者本人知晓。如果想掌握这根铁魔杖,韩斐大概只能去东国碰碰运气,尝试找到这位无名的巨匠。

    但他并没有想这么复杂,他决定把这些咒语一个一个试出来。

    韩斐握住魔杖,张牙舞爪地对着空气乱戳,几分钟后接受了自己对魔法一窍不通的事实。

    正好,就在此时,房门被人轻轻叩响,一个年轻且陌生的男声在门外响起:“韩先生,卓权神父邀请您半小时后前往礼拜堂听课。”

    “好,我这就去。”韩斐收起铁魔杖,掏出被衬得一无是处的学徒木杖,听到脚步声远去后才挪开床,拉门离去。

    礼拜堂的人一直堵到了门口,灰袍为多,偶有白袍。韩斐走到门口时,正好看到里面向外张望的梅森,挥了挥手便走过去。

    梅森和陈卓权凑在一起,身旁还有三个身穿灰袍的男人。韩斐过去后,陈卓权顺势便伸手介绍:“这位是韩斐,以后也是我们小队的一员了。这三位是卡沙,菲鞠,田曜,都是很有潜力的新人,大家同上进共发展啊。”

    韩斐快速扫了一下三人,卡沙是一个留着菠萝头的小个子,菲鞠是一个形销骨立的小帅哥,田曜的长相则跟朱元璋有十分甚至九分相似。

    “你们好。”韩斐笑着打了个招呼。三人也很客气,聊了几句后,话语权又回到了几人中唯一的蓝袍法师,陈卓权身上。

    “韩斐可能还不太了解,我们小队隶属于魔法师教会裁判所,以我的名字命名,为权小队。主要职责为教化,惩戒,处决。”陈卓权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韩斐的反应。

    在狱中时虽然分属不同区域,但陈卓权对韩斐早有耳闻。不知为何,监狱中的罪犯无论老少,都能说出一两件和他的过往。

    他从这些故事中拼凑出的形象自相矛盾,像个精神分裂者。听到那些在狱中霸凌过他的粗壮男人们或愤怒,或崇拜地提起韩斐的名字,陈卓权对此人逐渐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这种情绪在几年的时光里膨胀成了一种仇恨。这种仇恨又随着囚车穿越而烟消云散,在异世界终于首次见面时,它已经淡化为了最初的不安和好奇。

    但眼前这个人却跟想象中截然不同,他体型不壮,眼神不凶,甚至看不出那平静的眼底藏着狮子。

    “将此人收为己用”这个想法不受控制地在陈卓权脑中生起。

    “那我们平时干什么,给什么待遇?”韩斐好像并没有察觉陈卓权的想法,他随意地问道。

    “平时我们会接裁判所下发的任务,调查跟巫师有关的案件,累积功勋,升级拿装备。”梅森简单解释道。

    “至于待遇,功勋可以兑换教会的资源。对我们来说,换咒语当然是第一位的了。”菲鞠补充道。

    “哎,还得感谢卓权老哥看得上哥几个,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本来是没什么机会学魔法的。”田曜见缝插针舔道。

    “哪里的话,大家都是人才,只是缺一个机会罢了。”陈卓权道,他的心思稍微回来了一点,“今天这节束缚咒学会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大家争取一次会啊。”

    韩斐望了望全场,发现像他们这样几人凑在一起的还有很多组,都是由白蓝袍带几个灰袍,且年纪都是中年为主。

    场内还有不少穿着灰袍的小孩,不过他们都坐在前列,少数几个身旁还立着侍从。

    “本次咒语公开课开始,请各位肃静。”讲台上,身着红袍的白胡子老头结束了与几名蓝袍的交谈,终于转向坐席开口道。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几秒后,红袍老头接着开口:“对新来的学徒们,老夫名为塔寇,是铁心大教堂的专职魔法讲师。鉴于近日城中巫祸严重,这会是各个护教队上任前的最后一节课。”

    “闲话少说,准备动作与之前一样,魔杖置于虎口握紧,默念圣书,感受。”

    韩斐照做,圣书他不记得,便随口念了几句诗。

    不知是不是会场内震耳欲聋的低语声顺带着补上了韩斐的缺,他居然切实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流”从全身的皮肤缓缓淌入,到自己手臂处时加速流向了魔杖。

    “魔杖对魔力有自然而然的吸取和放大效果,感受不到魔力的人,现在可以回去了。”塔寇的目光经过几个满头大汗的年轻人,毫不留情地说道。

    “现在,举起魔杖,六十度对准天空,念:奥利安费!”

    全场齐诵,像阅兵时的口号,顿时,上百条蚯蚓般扭动的白光从杖尖歪歪扭扭地射上天,融入一道透明的屏障。

    “再来!”

    “奥利安费!”

    “成功的人可以离场了,剩下的继续。”

    韩斐看了看身边,权小队中只有田曜还在尝试。陈卓权朝他们摆了摆手,独自留在田曜旁边。

    在刚才念咒的时候,韩斐明显感觉到魔杖传来了一种抽离感,像是抽血时看着自己的血液顺着胶管流入试管,在那道条形白光离杖后,体内的空虚和负压感紧随其后,但不到一秒,又被周身涌入的“流”填满。

    “韩哥,感觉怎么样?”梅森双手握着魔杖,靠过来问道。

    “很奇特,似乎不握着魔杖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受到魔力的存在。”韩斐说道。

    “是这样,韩哥。”梅森亦步亦趋,“用我们那的话来说,魔杖和人体可以组成一个放大器,握住它后,魔力才会经过身体,涌向魔杖。不过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有些人天生就对魔力绝缘。”

    韩斐点点头,顺势问道:“说到这个,我看刚才所有人用的都是木质的魔杖,难道金属在这里反而是绝缘体吗?”

    “还真是,韩哥。”梅森重重点头,“除了那些大魔法师在练习时给自己‘上压力’会用到金属魔杖,我还真没听说过其他人用那玩意儿。”

    几人顺着人流离开礼拜堂,自然而然地跟到了一个更加开阔的房间,这里类似于箭道馆或室内射击场,靠墙布置着许多金属假人,每个假人十五米开外都有对应的隔间。

    “这里就是练习场了,明天上午会有考核,通过就可以正式加入护教队了。”梅森说。

    “这护教队到底是个什么性质,城管吗?”韩斐忍不住问。

    “差不多吧,按这边的习俗,巫师是比凡人高一个等级的,所以即使犯罪了,也该由教会审判,警察是管不了的。”梅森说道。

    “护教队就相当于审判庭的外围人员,对巫师和疑似巫师,我们灰袍只有教化权,陈哥那样的蓝袍才能使用伤害类的咒语。”

    “这听着更像保安啊。”

    “哈哈……但晋升还是很容易的,只要抓到一个巫师,保底都能升到白袍,到白袍就有惩戒权了。”

    “巫师够抓么?我看这里人不少啊。”韩斐又问。

    “听说是这几年多起来的,之前也没有护教队这个单位……大概也是为了吸收一些有魔法天分但小时候没机会学的人吧,毕竟少一个敌人就多一个朋友。”梅森说完,恰好走到一个空隔间,他抬眼看了一下韩斐,犹豫了一下:“韩哥,要不你先来,之前就听说你枪打的准,一直没机会见识一下。”

    “魔法跟枪可不是一个东西,没准我还得跟你学呢。”韩斐笑着拍了拍梅森的肩膀,转头继续前去。

    过道两侧的隔间内练什么咒语的都有,这正合韩斐的意,他见到空位就进,隔壁的人念什么,他就跟着念什么,一旦施术成功,他就换个位置继续。

    短短半个小时,韩斐就学会了十多道咒语,可谓收获颇丰。虽然从假人的反应来看,这都是些不入流的低级咒语,但他对施法的流程已经十分熟悉了。

    当场馆内逐渐空旷起来时,韩斐不自觉地摸到了怀中的铁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是在教堂内部,还是小心为妙。

    “没想到在教会收获这么大,这样一来倒是没必要急着走了,正派这边的咒语多学几句也无妨。”韩斐想着,对着假人连续施法,将今晚所学尽数打出。光彩变换间,假人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