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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猜测死因

    时怀安不再赘言,他走到那株巨大的古树旁,用带着布手套的手,小心地取出那团血肉模糊之物,此物所显示的尸骸部位很明显,确实是左侧胸肋和肝脏。

    而这肝脏,隐隐发黑,果然是中毒。

    陆邕一边记录一边低声道:“少卿,您初来验尸之时,没见您害怕啊,那么多血淋淋的尸身,您手起刀落,那叫一个沉着冷静……”

    时怀安看了他一眼,陆邕立即噤声,假装忙着记录,时怀安将尸块交予捕快,妥善放好,抬头看了眼周围之人,除了严家主子,主持,还有数名僧人和婢女仆从。

    时怀安卸下护具,找婢女仆从们问了几句,又走过去,问严小郎君道:“严小郎君,严翁死时,家中是否烧了碳火?”

    严小郎君疑惑地点了点头:“冬日严寒,阿翁又病着,入冬以后,日日都要烧炭取暖。”

    “平日,严翁房中的门窗,是开着还是关着,严翁死的那日,门窗又是如何?”

    “这……”严小郎君仔细想了想,才道:“平日里,恐阿翁憋闷,都会开一扇窗,阿翁死前的那几日,阿娘怕阿翁再次受寒,便吩咐关紧门窗。”

    “哦……”倒是和婢女们所说一致,时怀安不着痕迹地瞥了秦四娘一眼,问道:“严翁是从何时开始发病?平时里,又是谁负责抓药熬药?”

    听到时怀安如此问,严小郎君不解,却也如实答道:“约摸是前年入秋之时,都说是忧思过甚,又着了寒气,咳嗽不止,本不该是沉疴痼疾,可偏偏……”

    “偏偏药石无用,久治不愈?”

    严小郎君点头,想起时怀安还有一问,便答道:“负责抓药和熬药的,是二叔,不过二叔今日有事耽搁了,尚未赶来。”

    还有个二叔啊,时怀安打量着秦四娘,问道:“严翁可是只有令尊和二叔两位子嗣,这位二叔,可是庶出?”

    咦?严小郎君抬眼看时怀安:“确是如此,您如何知晓?”

    时怀安并未回答他,而是再次问道:“令尊,是否还健在?”

    提及此,少年的目光暗淡下去:“四五年前,阿爷失足落水,去世了。”

    “失足落水?”

    “……阿爷去好友家做客,那人家中有一方荷花池,阿爷那日喝得多了些,不慎落水,二叔还跳下去救阿爷,可惜……”

    那日,那位二叔也在啊。

    时怀安思索着,问道:“平日里,令尊令堂的感情如何?”

    严小郎君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又听时怀安如此问,蹙眉不悦道:“少卿,这是家中私事,与本案无关,您不必多问了!”

    “不,此事,可能与本案,很有关联。”

    严小郎君盯着时怀安看了好一会,见他一脸认真,不像是戏弄,才吞吞吐吐道:“阿爷和阿娘的关系并不十分和睦,阿爷时常打骂阿娘,阿翁每每都会训斥阿娘,我大些了,会护着阿娘。”

    家丑不可外扬,严小郎君面色涨红,视线看向别处,时怀安却又问:“你的外祖家,可知晓此事,又是何种态度?”

    说起此事,严小郎君目露不解:“外祖家……阿翁和阿爷阿娘,不知何故,都不让我与外祖家多有来往……”

    “哦。”时怀安突然道:“严小郎君,看你面相,并不像你阿娘,你是像你阿爷,还是二叔?”

    严小郎君愣了片刻,一下子反应过来,他低吼着:“我像我阿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会的,绝对不可能!我像我阿爷!我像我阿爷!我是阿爷的孩子!”

    时怀安却平静地摇了摇头道:“不,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确实是你阿爷的孩子,可是你阿爷,可能并非是你阿翁的孩子。”

    严小郎君顿住了,不知是被这句话绕晕了,还是不相信,他只盯着时怀安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时怀安看向别处,又找了严家的几位老仆,问了些话,严小郎君一直盯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正在此时,严小郎君的二叔,严家二郎来了,他首先去和秦四娘见礼,秦四娘正在和他说着严翁的事情,时怀安看着他们二人,严小郎君也顺着时怀安的目光看过去。

    平日里,秦四娘都是浓妆示人,今日里,秦四娘不施粉黛,身披缟素,严小郎君突然发现,阿娘与二叔,甚至是阿翁,都有些相似。

    只听一旁的时怀安道:“你可明白了?”

    严小郎君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时怀安让严小郎君将秦四娘和严二郎请到一旁,互相见礼之后,时怀安开口道:“秦娘子,你其实才是严翁的亲生女儿吧?你家郎君,是严翁抱养回来的,是么?”

    此言一出,秦四娘和严二郎都怔在原地,他们很快回过神来,相视一眼,又看了看严小郎君,欲言又止。

    他们的反应让严小郎君闭了闭眼,时怀安道:“我猜,事情是这样,多年前,你们的嫡母宋娘子一直无所出,而妾室却诞下一女一子,严翁有意将这儿子过到宋娘子的名下,奈何宋娘子十分反对,可能甚至以死相逼。

    严翁无奈,便找了户人家,给了大量的财帛,用女儿换走了他们的儿子,对外宣称,庶女夭折,宋娘子添丁,这些,你们家老一辈的仆从,都三缄其口,我问了好半天,才问出一些来。

    过了几年,严翁想起了流落在外的女儿,便让这名义上的儿子娶了他的亲生女儿,这便是秦四娘,可是严家大郎对秦四娘很不好,而秦四娘的亲弟弟,也就是严二郎,为亲姐姐出头,便一直伺机想要除掉严大郎。

    那日严大郎在友人家中醉酒,不知是失足,还是严二郎动的手脚,反正是落了水,家中老仆都说二位郎君平日里素来不睦,严二郎又怎会和严大郎一起出门赴宴,又怎会那么干脆地下水救人?严二郎如此,便是为了杀人,不识水性又醉酒的大郎,在水中又怎会是熟识水性的严二郎的对手?”

    时怀安一口气说了许多,对面的三人都面露惊愕,时怀安瞥了眼一旁奋笔疾书的陆邕,道:“我猜的你也记?”

    陆邕的手一顿,抬头看着时怀安:“万一猜对了呢?”

    时怀安挑了挑眉,继续道:“严大郎时常欺辱夫人,严二郎心疼阿姐,便害了严大郎,那么,让夫人骨肉分离这么多年的严翁和宋娘子,岂能逃得过?宋娘子早年病逝,严翁亦是病逝,宋娘子那时无人能佐证什么,就此揭过。可严翁却并非病逝,而是中毒。”

    对面的三人怔愣着,只看到时怀安一个人的嘴在张合:“严翁的面色青黑,指甲发青,骨头发黑,明显是中毒,且是慢性毒药,长年累月,前年突发,咳嗽不止,气力不济,那些针对咳嗽的药物,又怎能治得了毒?

    按说,过不了几年,严翁就会不治身亡,可不知是有什么契机,还是秦四娘无意,烧炭时紧闭了门窗,炭气过甚,让严翁被炭气毒死,他的血液颜色暗红,嘴唇颜色樱红,背部尸斑鲜红,便是最好的证明。”

    陆邕一边记录着,一边了然点头,至少这个猜测有证据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