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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凤时春酒

    这酒缸硕大无比,有成人的肩膀高,尸块不小,酒勺捞不起来,大掌柜让人取来过滤用的大漏网勺递给捕快。

    捕快拿着大漏勺,爬上梯子,将大漏勺伸进酒缸里舀了舀,不一会儿,当真舀出了一具尸块,绿得好似水妖的肩膀,捕快惊呼一声,下意识丢了大漏勺,他腿脚发软,不禁从梯子上下滑了两格。

    时怀安自己捡起大漏勺,攀上木梯,三两下便舀出一块绿油油的右肩,一旁的桌子上早就铺好了白布,时怀安面不改色地将尸块放在其上,乍看之下,说不出地诡异。

    彭大掌柜张了张嘴,没敢出声,闭了闭眼,往后站了站,围观的百姓,有的伸长了脖子,有的小声议论。

    时怀安唤来黑毛的信犬,将写好的字条放在信犬胸前的信包之中,给信犬闻了信物,又摸了摸它的脑袋:“去吧。”

    信犬低低叫了两声,转头跑了出去,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时怀安这接过赵煦然递过来的手套衣服和工具,俨然要就地验尸,彭大掌柜到底是没敢阻止,只得让伙计们关了铺子,他可不想酒坊就此倒闭。

    从尸块发胀的程度来看,有十多日了,断口已经模糊,但是肩头靠近脖颈的位置上,却有两个极细小的伤口,微微发青。

    验罢,时怀安将尸块轻轻放下,转身去看那酒缸,这么高大的酒缸倒是少见,应该是醉仙酒坊的招牌,时怀安围着酒缸转了一圈,问道:“这酒缸中的酒,还是原先的酒吗?”

    这么一问,彭大掌柜和伙计们都愣了一下,这话是何意?这酒都泡了尸块了,还能是原先的酒吗?

    时怀安又问:“若是没有尸块,这酒,是原先的酒吗?”

    彭大掌柜有些明白过来,他上前,强忍着恶心,仔细闻了闻,很快,只觉得胃中一阵绞痛翻腾,他快步到一旁低低作呕。

    半晌,彭大掌柜才擦擦嘴,喘着气答道:“官爷,这酒,说不好,腐臭的味儿,呕,太过强了些,已经,辨别不出,原本的酒味了。”

    时怀安蹙眉问道:“这大酒缸原本就是放在此处的?”

    彭大掌柜摇了摇头:“并非放在此处,此酒名为凤时春,其实也就是春酒,一年前封坛入地窖里窖藏着,今日恰好满一年,小人们办了开封礼和鉴酒会,邀好酒之人来此,亲见开封,亲品美酒,这才提前将酒坛从后间搬了过来。”

    酒肆酿酒之处大多都在铺子的后面,倒也方便,不过这彭大掌柜方才说是一年前?

    时怀安疑惑道:“据我所知,春酒大多都为新醅之酒,你这酒,都一年了,岂不早就变味了?”

    彭大掌柜的眼中有掩不住地骄傲,他道:“小人老家在蜀中,咱们那有秘法,可让春酒一年不坏,且将春酒的甘醇发挥到极致,否则,这品酒会上,也不会来这么多人不是?”

    原来如此,时怀安点头问道:“可否去后间一观?”

    彭大掌柜自是不敢拒绝,领着时怀安从另一侧穿过,往后间走去,赵煦然自然亦步亦趋地跟着。

    后间阴冷干燥,酒香氤氲,还有些伙计正在忙活着,三人来到大酒坛原先摆放之处,时怀安蹲下身来查看,并无异常的痕迹。

    时怀安起身,掺了掺衣角的尘土,问道:“每日打烊之后,此处可有专人看守?”

    彭大掌柜点了点头道:“每日会有伙计轮值,歇在店中。”

    时怀安示意上去,边走边说:“那酒坛中的酒,留一小部分让我带走,其他的,倒了吧。”

    彭大掌柜一愣,点头应和:“是。”

    反正这酒也糟蹋了,官爷让倒了,就倒了吧。

    彭大掌柜到底是觉得可惜,叹了口气,时怀安道:“既然能等一个年,还能再等一个年,让伙计们都警醒些,下一个凤时春,一定更甘醇。”

    彭大掌柜看着好似不苟言笑的官爷,心底五味杂陈,点头应着:“是,借少卿吉言。”

    回到店中,陆邕却过来低声道:“这次没发现飞鸟纹样。”

    到把这个给忘了,时怀安边查验边道:“那是五行锁魂阵。”

    听到这个名字,陆邕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道:“封坛口的封布和封纸上都没有这个什么阵法图,坛身上也没有,总不会在坛底吧?”

    时怀安却盯着写着凤时春三个大字的红纸看了一会,伸手一点点地揭开,被红纸掩盖的坛身上,赫然便画着五行锁魂阵!

    时怀安看了陆邕一眼,陆邕陪笑了一声:“……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就差掀开这红纸了……我这就去拓下来。”

    陆邕自觉地拓图,拓下来之后,让彭大掌柜安排人把酒坛抬出去,找地方销毁,时怀安则是盘问了近十日值守的伙计们,夜里是否有不寻常之处。

    长安有宵禁,就算有晚上出来溜达的贼人,也是偷银子,犯不着偷这些沉重的酒坛,只是以防有蛇鼠虫蚁坏了酒。

    如今的还是春寒料峭,蛇鼠虫蚁几乎没有,伙计们都是在店中歇息,以防不测。

    其他伙计都没遇到什么不寻常之事,只是有个伙计战战兢兢道:“……约摸十日前吧,小人迷糊间,听到后院有声音,可好似闻到一股子香味,小人从未闻过那香味,没一会就睡沉了,等醒来,天蒙蒙亮,小人去后屋看了一遍,没什么不对劲,就是天亮之后,发现院子里好像有什么变了。”

    “什么变了?”

    伙计回忆着说:“……好似是木板车位置变了,而地面上还有大扫帚扫过的痕迹……”

    “你没跟彭大掌柜说?”

    伙计有些心虚道:“小人见所有的酒缸都完好无损,就没说。”

    那香味,那痕迹,或许就是关键所在。

    时怀安再次去了一趟后间,仔细验看,院中有马匹,有木板车,时怀安问彭大掌柜:“这是做什么用处的?”

    彭大掌柜解释道:“有些大主顾会让小人送酒上门,这木板车和马匹便是运送酒坛之用。”

    时怀安走到院门口向外张望,外面便是街市,远一点还有好几户人家,他问:“运送酒,便是从此门进出吗?”

    彭大掌柜点头:“不错。”

    时怀安走回来,唤来一名捕快,吩咐道:“去打听打听,这附近的人家,可有最近才租的,且经常不见人影。”

    “是。”捕快领命前去。

    时怀安将封泥,封布,封纸和草绳都递予彭大掌柜,道:“你看看,这是否与坊中其他酒坛所用相同。”

    彭大掌柜不解,却也接过,仔细查验过后,咦了一声:“奇哉怪也,这泥封当初是小人亲自封的,怎么……”

    时怀安问:“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