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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故土

    青州城西一战,蒙古十五万大军损失了三分之一,孛鲁帐下的亲兵精锐尤其损失惨重。眼见宋军已经破围入城,又凿通了河道,把粮草物资源源不断送入城内,看了这青州是没希望攻下了,孛鲁无奈,只得班师回朝。

    赵昀趁蒙古撤兵,派兵往西北收复州县,一直来到济南府外。

    却说这赵昀的前世辛弃疾原本就是济南人氏,自从宋高宗绍兴三十二年起兵南归以来,至今还从来没有回过家乡。谁知这一去就是一世,再也没有机会落叶归根,连死后都是葬在南方,不得魂归故土。

    如今再生为人,居然得以率兵收复故土,人生至此,怎能不感慨万千?

    赵昀望着巍峨的泰山,滔滔的济水,想起他的爷爷辛赞以前常常抱着他登高望远,指画山河,一时间再也忍耐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潸然而下。

    众将见官家情绪如此激动,虽然有些诧异,但也不敢多问。

    赵昀怕惊扰乡亲,命诸军在济南城北驻扎,自己只带着郭靖、张令午二人进入城中。

    一别六十多年,济南府却没变什么模样。赵昀牵着马走在曾经熟悉的街巷上,心中悲喜交集,眼泪依旧是簌簌而下。一直走到曾经的辛家大宅门口,赵昀愣住了。

    在他八岁那年,爷爷陪着他一起在门口种下了一棵小柳树苗,如今已经粗壮十围、高十余丈,仿佛一柄巨大的伞盖挡在门前。

    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

    赵昀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敲了敲门,谁知这门早已破朽不堪,一敲就倒。

    周围一个经过的路人见了,在一旁说道:“这位公子,您是来找人的吗?”

    赵昀作了个揖,操着早已生疏的山东口音问道:“正是。在下的一位朋友很多年前住在这里,请问老乡知道现在的屋主是谁吗?”

    老乡答道:“听说这屋子的主人是个金国的军官,大概是十年前吧,和蒙古人打仗战死了。后来这户人的家人就陆续搬走了,到现在都是空屋一座,没有人住啊。”

    赵昀谢过老乡,走进屋子一看,房屋格局仍与当年一样,但家具陈设都已萧索不堪,的确是很久没有主人的样子。

    赵昀对郭、张二人道:“咱们把这间屋子收拾一下,今晚就在这住一宿吧。”

    二人虽然不解,也只能听命行事。

    张令午花钱去雇了几个帮工,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上街买了些家具添置进去,忙碌了一天下来,总算把故宅布置得有些家的样子了。

    当晚正是八月十五中秋夜。如今蒙古退军,兵戈暂歇,济南城一片祥和洋溢,家家户户都在准备中秋灯会。

    赵昀兴致勃勃,带着郭、张二人上街赏灯,这也要瞧,那也要看,时不时又去街边猜个灯谜,妙语连珠引得路人笑声连连,最后停在一家酒楼门前,忽然对二人道:“这家的羊肉汤包最为好吃,咱们一定要去尝尝!”说罢径直走进去挑了个位置坐下,一连点了十来个济南小吃。

    郭靖素来直人直语,一边掰开了一个月饼咬了一口,一边问道:“咱们这些宋人应该此前都没有到过济南,官家你怎么好像以前来过一样?”

    赵昀端起一杯用趵突泉水冲泡的泉城龙井,深深品了一口,答道:“这二十年来,我经常会做一个梦。梦见我出生于济南府的一个书香世家,从小立志要起义抗金;后来果然参加了抗金义军,却不料被叛徒所出卖,于是我率领数十名同伴冲入金营,活捉了叛徒南归朝廷……”

    眼看赵昀说得眉飞色舞,张令午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官家的意思是,您的前世是辛稼轩?”

    赵昀摆了摆手道:“阴阳之事太过玄虚,你们当听个乐子就行了。”

    郭靖把月饼吞下了肚子,道:“我还听人说官家的前世是太祖皇帝呢,那到底是哪个呀?”

    赵昀道:“那可不敢。太祖皇帝一杆棍棒等身长,打遍天下无敌手,我还差得远呢。”

    张令午道:“若人真的有前世今生,那也是好事,就不用怕死了。反正总还有投胎为人的机会。”

    郭靖点头道:“是啊,下一世我还想做我娘的儿子,也还想做官家的将士。“

    张令午道:“我只想此生此世辅佐官家收复河山,平定乱世,下辈子就能当个富贵闲人,享受太平盛世了。”

    赵昀笑道:“好兄弟,这个愿望我一定帮你实现!”

    三人把酒言欢,与周围宾客一起猜拳行令,一直玩乐到三更宵禁时分,才回到辛家故宅安寝。赵昀仍旧住在当年辛弃疾住的房间,望着窗外的圆月,一切仿佛回到了八十多年前,心中平和宁静,不多时就沉沉睡入了梦乡。

    没睡多久,忽然被张令午推门进来,禀告道:“官家,门外有客求见,说有要事相告。”

    赵昀一个激灵醒来,以为蒙古军去而复返,急忙披衣起身,走出房门,却看见一个黑影身穿披风头戴斗篷等候在院子中,看身形不像是神威军的将士,疑惑道:“你是何人?”

    那黑影闻言摘下斗篷,映着月光,分明是李全的妻子杨妙真。

    “贱妾惊扰圣驾,罪该万死。只因有机密要事相禀,还望陛下海涵。”

    “究竟是何事?”

    “贱妾的夫君李全,命其弟李福纠集了数千兵卒,要在今夜包围陛下住所,阴谋弑君,只怕片刻间就要到了。”

    “什么?”赵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李全要弑君?他为什么?”

    张令午在一旁道:“官家前几日说要在山东挑选军士,又说要派官员过来治理山东,想必是李全疑心官家要夺其权柄,因此心生歹念。”

    赵昀长叹一声,道:“赵葵早就劝我说李全私心自重,不可深信,只恨我没有听从其言。”

    张令午道:“陛下一心为公,以己度人,才会错信了此贼。”

    赵昀问杨妙真道:“既然你的丈夫要杀朕,你又为何要来告密?”

    杨妙真道:“背夫是为不义,弑君是为不忠,忠义本难两全。而陛下智量宽洪,去年就曾赦免李全谋反死罪,如今又救下我青州军民性命,而李全竟然恩将仇报,再谋叛逆,此等反复无常的卑鄙行径,妙真又岂能再助纣为虐?”

    赵昀道:“如今兵马都在城外,我们且先逃出城区,再做理会。”于是叫起郭靖,四个人一同离开屋子,朝北门行去。

    这济南城是由李全之弟李福驻守,名义上虽然是宋朝的国土,但山东其实就是一个割据的独立小王国,李全的势力早已根深蒂固,所以自己何时进城,见了何人,住在哪里,都在李全的掌握之下。

    果然一出故宅,就在街上遇到一队拿着火把巡逻的兵卒。他们见赵昀等人出门,急忙敲锣呐喊,召集同伴过来围堵,不多时就聚拢了百十个人过来。

    赵昀一行四人都没有携带兵器,正焦急间,郭靖纵身一跃,运起双掌,上下翻飞,瞬间打翻了一群士卒。他夺过三把腰刀,分别扔给赵昀、杨妙真、张令午三人。四人背靠背站成一团,且战且退,朝城门走去。

    不多时,李福亲率千余人马赶到,将四人团团围住。

    赵昀大声喝道:“逆贼李福,我乃大宋天子,你们安敢谋反!”

    李福笑道:“老子今日杀的便是天子。杀了你,我大哥自己做皇帝,我就是王爷,何必再跟你受什么鸟气?”

    杨妙真喊道:“叔叔,官家于我们有再造之恩,我们忠义军又岂能有负忠义二字?”

    李福道:“大嫂,你也是可以做皇后的人,何必与者将死之人站在一起。快回来吧,否则我在兄长那里也不好交待。”

    杨妙真骂道:“混账!我铁枪杨家世代忠良,岂能做此不知廉耻之事?”

    李福道:“既然如此,那也怪不得我了。给我放箭!”

    叛军将四人围在中间,张弓搭箭就是一顿乱射,赵昀心中暗叫不好。

    忽然郭靖飞身而出,吐气扬声,双掌向外直直推出,一股雄劲的掌风澎湃而起,将箭矢纷纷击落在地。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郭靖已经从地上捡起一支箭,朝李福迎面掷去。只听劲风呼啸,李福惨叫一声,跌落马下。

    “走!杀出去!”赵昀招呼一声,四人奋力向前,突出重围。

    等跑到北门时,却听到一阵杀声震天,城头上火把齐明。随着一声巨响,城门从外面被撞开,一名白马银枪的少年将军一马当先,冲入城池,一见赵昀等人,急忙下马行礼道:“末将救驾来迟,幸得陛下无恙。”正是杨延兴。

    “免礼。外面情况如何了?”等杨延兴站起身来,才看见他的腰间悬着一颗人头,正是李全。

    “叛贼李全,借口中秋设酒宴犒劳将士,想把军士们灌醉后夜袭营寨。神威军将士们严守法令,岗哨周全,只有三分之二的人喝了酒,保持三分之一的将士轮值,衣不解甲随时备战。斥候探知叛军攻来,立即报告参军。参军命末将等设伏聚歼叛军,李全本人也已被末将所斩。”

    赵昀本以为杨延兴头脑灵敏,想不到武艺也如此了得,少不了嘉奖一番。过不多时,赵隐率大军赶来,赵昀出城与诸将会见,这才纷纷放下心来。

    回到中军大帐时,天已大亮。赵昀召来杨妙真商议道:“此番若非夫人报讯及时,朕几乎落入险地。如今李全虽死,但其旧部遍布山东,根深蒂固,还有赖夫人设法予以安抚。”

    杨妙真道:“李全所部也非铁板一块,有我兄长杨安儿的旧部,也有河北忠义军刘二祖逃散过来的部下等等,大大小小的势力几十股。如今李全的心腹亲信都已在昨夜被歼灭,其他将士都与金人和蒙古人有切齿之恨,因此大多心向宋朝,只要陛下封赏他们一些朝廷官职,再由妾身善加劝慰,他们定然愿意为陛下效力。”

    赵昀拱手道:“山东重归宋土,全赖夫人之力。”

    杨妙真幽幽叹道:“妾身如今是寡妇一个,夫人二字,实在担待不起。”

    赵昀道:“你是为国尽忠而成了寡妇,但凡是大宋男子虽你挑选,朕定然为你做媒,另嫁佳偶。”

    杨妙真脸上一红,道:“妾观天下男子无如官家这般英雄者,若官家不弃,妾愿追随侍奉陛下。”

    赵昀喜道:“朕对夫人风采亦倾慕非常。既然如此,便封夫人为贵妃,随朕一同回朝吧。”

    杨妙真先行拜谢过,又道:“李全虽是卑劣小人,毕竟与我有夫妻之义,妾身请先为其带孝百日,也好借此机会替陛下招揽李全旧部。”

    赵昀道:“夫人深明大义,乃我之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