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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张亦翎

    挨了寂鳞一眼刀子,林非白顿时怂了下去,他正准备溜下楼玩游戏,忽然想起来楼下还有个小白脸!

    林非白立刻回过身,一脸埋怨道,“对了老板,您是在哪儿弄的一个招聘的东西啊?有个小白脸说过来应聘捉妖的。”

    “应聘?”寂鳞皱了下眉头,她没有做过这种事。

    林非白这半年来已经成了寂鳞肚子里的蛔虫,寂鳞这眉头一皱,他就知道事情不对!肯定是那小白脸自己搞的,林非白喜上眉梢,立刻噌噌噌快步下楼大喊,“小白……小弟弟,赶紧上来解释清楚!”

    寂鳞瞧着林非白下去半晌,随后楼梯响起“哒哒”的上楼声。

    一双浅褐色的旧运动鞋停在寂麟眼前。

    寂麟抬起眼皮往上瞧,只见那是一个高挑明朗的少年,林非白一米七五的身高跟在他背后被完全盖住了。

    林非白赶忙从窄口侧身钻到寂鳞身边,小声嘀咕着,“老板,就是他,咱赶紧回绝了吧!”

    小白脸走到桌台前停下,好奇地俯视着寂麟,显然也在打量自己师父口中曾经能移山填海的“上古十妖”是什么样的。

    瞧小白脸这样大大咧咧俯视寂鳞的模样,林非白心中已在为他祈祷,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最好不是人类,不然老板一个巴掌拍死你啊!

    “姐姐,我好像见过你。”小白脸摸着下巴,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林非白大了个震惊,长得人模狗样的,看见美女就想泡吗?还用这么老套的剧情!你知不知道面前这是个老妖怪,还很凶啊!

    你哪是赶着应聘,你这是赶着投胎!

    寂鳞冷眼瞧着面前的少年,他的模样无论放在哪个时代、哪个人山人海里都会脱颖而出,哪怕只是一撇,也会留下独特的印象。

    寂鳞想了想,确定自己没见过这模样的人类。

    古怪的是,是在小白脸的眉宇间让她感受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气息,就好似心底有一个高压锅正滋滋滋地冒着气,这一股子气缓慢又压抑,你却只能隔着玻璃望着,没办法用手去把煤气拧了,干干和它对视着无从发泄。

    让人心烦。

    “姐姐,你就是寂鳞吧?跟着你干包吃住吗?我可没钱了。”小白脸见她没说话,夹着甜甜的声线道,“师父说妖怪都是很讲诚信的,姐姐您这么温柔漂亮,可别让我睡桥洞。”

    操,真是来应聘的?!

    林非白心中咬牙切齿,特么的!原本小店就没赚几个钱,又来了个大妖给他本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现在还来个混吃混喝的小白脸啊!

    他自己都过得拮据要死,才不要小工!

    寂麟听不见林非白内心的哭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谁啊?”

    “喏,我的推介信。”小白脸棱骨分明的手指夹着一封信,放到桌上,“我叫张亦翎,今年刚刚17,师承云泽山天师府的张之弱总天师。”他点了点信上那几个大气蓬勃的名字,认真地说,“虽然我是来帮你的,但也算是打工的一种方式,你要付我工资。”他侧过头看向寂麟,又长又黑的睫毛得意颤动着,“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我的名字——张,亦,翎。”

    林非白的视线在寂鳞和张亦翎的对视中转来转去,心中已经抓狂:这个名字代表什么?老板,你千万别给他开后门啊,现在可没钱养小白脸!!!

    寂麟一脸冷漠地看着面前露出自信微笑的少年,脑海里搜索了一遍,什么1020,很厉害么?

    “老板,”林非白赶忙凑她边上偷偷紧张道,“这这月,咱纯利润还没三千快。”

    寂鳞瞥了林非白一眼,“没钱就下去赚啊,我又不会赚钱。”

    林非白哭丧着脸滚下了楼。

    寂鳞瞧了一眼桌上的信,上头写着云泽山总天师张之弱的大名,还盖了天师印。

    她确实在上个星期给张之弱寄去了一封信,要求张之弱派一名得力骨干到晋城来,但这老贼居然派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是不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寂鳞把信撕开,往信里摸了摸,摸出了里面的两张照片。

    寂鳞淡漠的眉心下意识蹙了一下。

    第一张照片的背景是寒冬里万千枯萎的连绵山脉,乌云遮蔽了整个夜空,漫天雷电就像分开的树枝一样卷杂在成片乌云中,成一副冬雷的衰败之景。

    雷光照亮了漂浮在相片中央的一具古老女尸。

    女尸浮在空中,四肢戴着挣扎脱开的黑色手铐,锈迹斑驳的长链垂挂而下,似是从某个阴暗的监狱中刚逃脱而来。她身着褴褛破纱,浑身与脸画满了红色的连线咒语,全身干枯苍白,却高高隆起了肚子,那张肚子被撕开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伸出了一只属于婴儿的青紫色干瘪小手。

    那女尸的脸很糊,就像被雷雨朦胧了一样,只能大约看着她的脸也是干枯苍白的。

    寂鳞的目光锁在那女尸几乎无法遮盖躯体的破烂衣服上,即使衣裳破地像垂挂下来的飘荡轻纱,历经了千年之后只剩下几片碎布,但寂鳞还是认了出来,那是天衣——没有针脚、没有接档、浑然天成。

    仙人的衣服。

    她换到第二张照片,相比起第一章诡异离奇的照片,第二张照片显得非常普通。

    背景是郁郁葱葱的山脉,中央是一名年幼的男童,他穿着短小的道袍,乌黑的短发柔软丰盈,充满灵气的柔软圆脸吹弹可破,眉宇延伸到挺拔的鼻子小巧,嘴唇红润,衣袍上还绣了一只体态可爱的小鸭。

    他正举着一把木剑,圆润明亮的眸子乖巧又认真地盯着前方,努力做出竖劈的动作。

    寂鳞的目光抬起,默默打量着面前干净明朗的少年,他虽眉眼灿若星辰,带着弯弯的笑容,浑身却透着只有妖能嗅出来的凌厉劲儿。

    他的眉宇间依稀能看见照片里小孩的影子。

    小白脸只站在那里,似是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嘴角还带着自认为乖巧的笑意。

    寂麟看这小白脸的眼睛清澈又干净,一直挂着傻乎乎的笑有点刺眼,便冷声呛他,“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有什么本领来帮我?”

    小白脸把双肩包放到了桌上,拉开拉链,掏出一块玄黑镀金令牌,令牌中央刻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玖”字,小白脸昂着头道,“你瞧,现在的我够不够格?”

    寂麟的目光落在那块令牌的数字上,眸中神色停滞了一刹。

    如今世界灵气不断衰弱,凡人莫说得道成仙,哪怕是想要修炼出一些本事也是十分困难。

    故此,三千年前,云泽山总天师统领三百六十五路天师府组成道界联盟,按照考核将所有年满十七岁的道士分为十档道师,以一阶最弱,十阶最强。

    人类的寿命何其短暂,高手们就像流星一样划过又转瞬消失,她从来不关注这些蜉蝣们的人生。

    但前段时间确实有一件大事疯传了整个妖界,那就是云泽山上出现了一个名叫张亦翎的道界天才……

    就是面前这个小白脸?

    半晌后,寂麟就把小白脸扔给林非白出门了,多了一个给他干活(实际上根本没顾客而且还要白吃白住)的小渣男,林非白的心都要碎了,等小白脸一放下东西,林非白就招呼他把楼上楼下都走了个遍。

    一楼是成品展示区,大部分顾客都是在一楼挑选衣服;二楼原本是高端衣料展示区和设计修改区,自从被寂鳞霸占了之后,林非白就把东西都搬了下来,将二楼改成了堆货的地方。

    林非白原本想好好欺负欺负这个年仅17岁的小渣男,好让他知难而退,就着行李直接回老家。

    寂麟晚间回店里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汉服店里的人爆满!

    寂麟退了几步看门牌号,确定自己没走错。

    寂麟挤进去之后才发现都是拜小白脸的福,不得不说这家伙惯会用自己的优势,只要往那里一站,就搞得跟天神下凡一样精彩夺目。

    汉服城多是女性消费群体,直接把门槛踩断。

    林非白在收银台疯狂收单,笑地嘴巴都要裂了,妈蛋的,本来还以为亏大发了,没想到这小渣男也太给力了!

    呸……什么小渣男,这是大暖男,是财神爷啊!

    林非白打单打到手抽筋,心中已经在大草原狂飙一百次,这弟弟还是个道士——在有妖怪的世界里这个词听起来就安全感满满。

    林非白更喜欢了!

    寂鳞冷眼瞧到林非白忙里忙外,激动地眼睛里全是光芒,眉梢乐地飞出了天际。

    她轻轻蹙了下眉头,这小子已经很久没那么开心过,也许在自己来之前,他都是这么开心的。

    凡人的幸福真简单。

    直到晚上九点多人才渐渐少去,林非白盯着电脑六万多的资金流水激动地想给财神爷跪下,平日里一个月也没有那么多钱钱,林非白已经开始做环游世界的美梦了。

    相比起一楼的吵嚷喧哗,二楼显得分外安静,寂鳞瘫在椅子上,她的身后是一排排的货架,那些汉服包裹着袋子,整整齐齐按照序号排列在银色货架上,如同静默无声的陪伴。

    她点了一支烟,烟圈袅袅升起,在冰冷精致的面容周围弥漫了一层薄雾。

    楼顶的灯简白明亮,映着寂鳞乌黑柔软的长发,在雾中,那双妖冶摄魂的眸子呈现出片刻秋水深潭的寂寞。

    安静地抽完了一整支烟,她才起身,将烟头抿灭在水晶缸里,往楼下走。

    林非白正在用挂烫机小心翼翼搞着他的宝贝汉服,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痴汉一样的笑容挂在脸上就没有停下来,张亦翎更是个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会儿摸这个一会儿摸那个,脸上尽是好奇。

    寂鳞的鞋跟踩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冰凉的响声,和她懒散的声音一同响起,“走了,张亦翎。”

    林非白从金钱梦中醒来,忧心忡忡地看了寂麟一眼,他知道寂麟接妖怪的求助单,时常晚上出去做任务。

    虽然寂麟一直说自己是修行了上万年的大妖,连三皇五帝都见过,但林非白知道她每次出门都会受点伤,半夜回来滴点血在地板上,衣服也总是出现血迹,非常难洗干净。

    上周发生的事更是恐怖,他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寂麟房间门没关,地上全是血,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血,有点担心地走进去,只见她闭着眼睛泡在浴缸里,面色苍白,头发湿漉漉地散在边上,满缸血水给他直接吓地清醒。

    如果不是寂麟疲惫地说了一句“把灯关了”,林非白都要叫120来了。

    张亦翎从楼上拿着他的黑色双肩背包下来,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子挂在腰带上,随后将包和角落的行李箱都丢给了林非白。

    林非白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小一弟弟,你,你可要万分小心啊。”

    张亦翎倒是毫不担心,挑了挑稍显锋芒的眉毛,笑嘻嘻道,“要不你跟来一起瞧瞧。”

    “不了不了!”林非白吓坏了脸,拎着东西飞快往后退好几步,头摇成拨浪鼓,他可是切菜切到手都会哭的,疯了才会跟着他们去有妖怪的世界!

    荣玉湾是晋城最著名的富人区,开发时便打出了晋城最尊贵奢华的口号。

    整片荣玉湾背靠荣山,埋在绿带一般的优美风景里,每一栋别墅都隔了百米之远,高门紧闭,远远看去俨如一座流淌着金玉的错落城堡。

    一轮弯月的孤影投在风景秀丽的天然湖中,路上、树上到处都是红外线监控,用以保证每处地方都没有视野盲区。

    夜幕多时,凉风抽去了一波热气,而荣玉湾又是出了名的避暑胜地,夜里温度降到了二十度。

    寂麟套了一身黑色风衣,风衣背后贴了一张朱砂描画的隐身符,张亦翎年轻气盛,单着他白日里穿的衬衫也不冷,跟在寂鳞后头,一张飘飘荡荡的隐身符就贴在他胸前。

    如今凡人修行困难,千百年来连流传下来的咒语符箓也所剩无几,大多是一些超度的、净化的、实用的咒语,隐身符虽然使用门廊高,但实用效果强,但凡有能力画出隐身符的道师,都会在自己的身上带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便走在路上,也不会有监控瞧到。

    荣玉湾主打尊容华贵,连庭院外头的围墙也是雕刻成一幅幅山水画,在到处是监控的情况下,两人从正门进去是不可能的。

    寂鳞打量了一眼围墙,没有做任何冲刺,单小腿发力,一步翻到镂空雕刻的龙头上,踩着力直接翻上了墙,她回头俯视了张亦翎一眼,垂下的眼帘没带有一丝情感:

    “自己跟上。”

    她转回头,蹲起身,白皙紧致的小腿勾勒出优美有力的肌肉曲线,直接从墙上跃出,稳稳落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上,她往远处犹如法式城堡般精美的别墅看去。

    别墅前的灯柱雕刻完美,两列排开,灯火通明,整座房子采用对称的设计,建筑外观充满了华丽的细节和装饰,但随着那些廊柱往上看,能看见在窗门紧闭的三楼有腾腾黑雾不断翻涌。

    那种黑雾不曾记载于三界所有的书籍中,因为它早该在五千年前就消失彻底了。

    张亦翎悄无声息地蹲到了寂鳞身后,惊讶地看向不远处的一栋别墅,没见过世面一样地感慨道,“好黑啊……这就是传说中的魔障么?”

    寂鳞撇眸看了他一眼,少年贴着她很近,好似不懂男女之间要有多少距离,近的能看见他高挺鼻梁上有细许的柔软绒毛。

    寂麟张开手心,手心中一只纸折的千纸鹤与她白日里给阿荷的千纸鹤一样,此刻静静飘浮着。

    “追踪符。”张亦翎一眼认出来了,“居然有妖怪会我们道术,姐姐,你真神奇。”

    寂麟没搭理张亦翎的马屁,她翻掌一推,千纸鹤像落叶一样直直像别墅的方向飘去,在靠近别墅一两米时,撞上了一个半球型的透明遮罩!

    千纸鹤如陨石坠入大气层般化成粉末。

    半球型的防御罩笼罩整座别墅,闪烁着细微的雷电。

    如今道士修行,分修器、修符、修身、修灵、修丹五大类,并头发展、各有所长,修符之人擅长使用各种符咒,而结界是修符之中最打紧也是最基础的分类,结界与施法者心神相通,一念互动,它最直观地代表了该主人的道行深浅。

    寂麟面色凝重地回头看着张亦翎。

    张亦翎怔了怔,说道,“我知道自己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