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主义

    请问这里离西王城还有多远。

    它就在我们的头上，大约800米的位置。

    “谢谢您。”

    “我就是你。”

    杨晨谢过自己接着向前走了几步。

    “这似乎并不合理，自己怎么能和自己说谢谢呢？”

    “看来你没听过一句话，爱自己是终生浪漫的开始。”

    “我就是你，你听过我一定也听过。”

    “这听上去合理而又荒唐。”

    “这话也很荒唐。”

    他看不见路，他出生就失去了光芒，死后光芒依旧没有到来，他的眼睛被符文封锁，他的眼眶已经退化到再没有能力去承载那富有弹性的眼球了，所以他索性放弃了希望，提着画板与颜料安心做一个遗世独立的盲人画手——他有一项绝活，他可以嗅到人的灵魂并由此来进行画面塑造，而他最常画的是自画像。

    不过近些日子来这是画总是画的不太像，他也似乎失去了特殊身份自带的噱头，被画廊的老板请出大门时他又一次的流离失所，像所有的失业者一样捶胸顿足，但对于他而言有些重要的事物再也回不来了。

    他失去了全部的梦想，那些美丽的画他曾经似乎还能想象——哪怕他从没有见过任何色彩，也压根不知道万物的形象是什么，所谓的材质又是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可起码在曾经当他还怀着好奇与理想时他有勇气握住画笔，那时候他被尊重，他活得体面，也攒下许多钱。后来他沉迷于健身，搏击，砸断了三根肋骨，在医院躺了三个月，他没难受过，很快便再次投身于绘画，但这一次老天没有再次眷顾他。

    “我感觉我快玩儿完了。”

    心里的声音吓了他自己一跳，这次他第一次听到排除骨传导后他自己原原本本的声音，原先他以为他的吞吐温雅，用词十分雅致，可那声音听上去又分明透露着庶民式的绝望，像是喝得烂醉的酒鬼。

    “这才是我？”黑暗中的他用手指敲了敲黑色的板机，他还没打开保险，但他的心已经凉了一截。

    “没准你说的对。”他自己回复道。

    “没准儿我还可以当个盲人歌手，盲人教师？”

    “你甚至可以做一个盲人外科医生或者盲人司机！不过你不能给你的病人或乘客吸入太多的大麻，否则他们就不会惨叫，你也就不能很好的判断方位了。”

    “原来我是个这么没品的家伙吗。”他苦笑着抚摸着左臂，心犹有不甘，但是他的身旁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和他自己。

    “换个角度想想吧，你是个没品的混蛋，亵渎生命的畜生，一会儿你只需要勾勾手指的功夫你就能为社会除害了，兴许在你走后盲人的待遇会变得更好也说不定，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人想和你结阴婚，也就是和我，我和我娶了同一个老婆！瞧瞧！多棒啊！”

    杨晨的脑袋发胀，手脚冰凉，当黑色物质将他包围着送到远方时他已经开枪了，子弹贯穿了他的半脑，因此他的思绪碎裂无法再和他沟通，不过所幸他还听得懂，更加幸运的是在他死前那个没品的声音走开了，最后的声音是马飞的叮嘱：

    “找到夏建雄，他就在西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