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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孙少爷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显然已经深入当代人的骨髓了。

    实际上,杨举人比魏忠贤更担心子嗣的问题。只因,杨清琳是杨家的单传独苗。

    万一,杨清琳有个闪失,河间杨家的大宗,也就绝了嗣。

    到那个时候,杨举人死后,连个供奉香火的人都没有了,简直是孰不可忍呐!

    寒霜的脸色不太好看,显然是因为,突然一下子,多出了许多竞争对手吧?

    杨清琳只当没有看见似的,径直吩咐寒霜:“她们就都交给你分配差事了,若是偷懒耍滑,只管狠罚。若是罚了还不管用,就让人牙子领出去吧。”

    话不多,却很管用,无可置疑的确立了,寒霜管理所有丫头的地位。

    寒霜心里甜丝丝的,随即蹲身领了吩咐。

    等杨清琳这边大致安顿妥了,魏忠贤派人来通知杨清琳,接风洗尘宴,已经备好。

    都已经住进了魏忠贤的老巢里了,再计较接风宴的事儿,就有点既当且立的味道了,智者所不取也。

    于是,杨清琳带着墨云,去正院那边赴宴。

    见杨清琳爽快的来了,没出妖蛾子,魏忠贤显得异常高兴。他主动拉着杨清琳的手,爷孙两个,一起进了西花厅。

    进了西花厅后,杨清琳这才发现,魏忠贤并未准备山珍海味,而是满满的一大桌子河间菜。

    这且罢了,桌子上,几乎全是杨清琳爱吃的菜。

    很显然,魏忠贤为了照顾好他的饮食口味,确实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见微知著,很显然,魏忠贤对杨清琳的到来,极为看重。

    杨清琳最爱吃河间包肉,油而不腻,清香爽口。

    圆桌上的河间包肉,切得薄如蝉翼,比杨家厨娘的刀功,好太多了。

    河间包肉的特点就是薄,切得越薄越好,挂糊后加入调料和葱姜蒜,趁着大火翻炒即可。

    想方设法的弄到了辣椒之后,杨清琳爱吃的河间包肉,就变成了辣椒炒肉片。

    摆在杨清琳面前的河间包肉,至少有一半的辣椒,这就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来得金贵了。

    “多谢抬爱。”知道好歹的杨清琳,诚心诚意的冲着魏忠贤深施一礼。

    再怎么说,魏忠贤特意在家里种了辣椒,单是这份心意,就值得一谢。

    魏忠贤看出杨清琳是诚心道谢,便手抚下巴,笑眯眯的说:“你是老夫的嫡亲血脉,不疼你,疼谁?”

    杨清琳没有搭腔,他若是接过了这个话头,回头就掰扯不清楚了。

    魏忠贤显得很有耐心,既然杨清琳没吭声,他也不想强求。

    “坐吧,陪老夫多饮几盏。”魏忠贤摆了摆手,示意杨清琳勿须顾忌礼制,干脆同席而坐。

    魏忠贤就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在他的眼里,森严的礼教形同虚设,怎么舒服怎么来。

    在现代,一大家子坐一桌吃饭,十分之正常。

    既然魏忠贤自己都不在意,杨清琳又何必与他客气呢,径直打横坐到了他的左侧。

    见了杨清琳丝毫也不拘泥的洒脱样儿,魏忠贤不由一挑眉峰,心里别提多满意了。

    两人落座之后,八名长得很标致的小丫头,分列于他们两个人的身后,这阵仗大得离了谱。

    河间杨家也算是有点钱有点势的举人老爷之家,但是,和魏忠贤的牌面,就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了。

    俊俏的丫头,双手捧来托盘,托盘里搁了一条冒着热汽的毛巾。

    杨清琳接过毛巾,先擦了几把脸,顺势又把手擦干净了。

    然后,又有小丫头捧来了漱口的用具。

    嗯,饭前漱口,免得影响了对菜品的鉴赏实力,这还是真讲究呢。

    丫头斟了酒后,魏忠贤举起酒杯,笑吟吟的说:“来,咱们爷儿俩,满饮此杯,老夫先饮为敬!”

    杨清琳的酒量原本甚大,至少一斤半的海量。

    到了贵境后,因为杨举人管得严,杨清琳倒是甚少饮酒了。

    区区黄酒嘛,杨清琳倒也没有放在心上,陪着魏忠贤举杯示意,接着满饮下肚。

    “好,痛快,痛快啊,不愧是我的种!”魏忠贤的酒品不好,酒宴这才刚刚开始,他已是满嘴的粗话。

    魏忠贤原名魏四,本是肃宁县的街头小混混兼无赖,连私塾都没读过,他根本就没有食无语的觉悟。

    “来,把这个夹给孙少爷。”魏忠贤拿筷子指着一碟河间熏肉炒葱白,他吃得很满意,想分享给杨清琳。

    杨清琳没搭理魏忠贤,他看了眼桌上的辣椒炒包肉,正欲伸出筷子。

    然而,在一旁伺候着的小丫头,居然猜到了他的心思,提前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肉,轻轻的搁到了杨清琳面前的食碟内。

    不用自己夹菜,在河间杨家,也就杨举人才能有这种待遇。

    按照礼制,祖孙或是父子不能同席。

    魏忠贤却完全没有这种观念,只要他吃得顺口的菜,必会命人夹给杨清琳。

    进食的时候,魏忠贤的嘴巴就没有停过。但是,杨清琳始终一声不吭。

    比较有趣的是,就算是杨清琳没搭理过他,魏忠贤依旧饶有兴致的说个不停。

    不过,魏忠贤的酒量是真好,很快一壶酒就下了肚。

    魏忠贤一边吃,一边逗杨清琳说话。

    杨清琳偏就不肯说话,敬酒就接着,夹来的菜,也吃光了,洒脱的不得了!

    膳罢,漱过口后,杨清琳捧起茶盏,冷不丁的说:“不瞒老大人您说,学生此来京城,共有两件大事。其一是,家姊的阿公过六十大寿,其二嘛,学生欲拜师于家父的乡试同年林公。”

    魏忠贤何等精明,他一听杨清琳这话,便秒懂了他的意思。

    “无妨。这座别院,只有你堂兄良卿知道,旁人皆不知也。别院之侧,单独开了座普通民居的正门,并不耽误亲朋好友登门来作客。”魏忠贤能够获得木匠皇帝的信任和赏识,察言观色乃是基本功。

    杨清琳一听这话,这才意识到,魏忠贤真正的老巢,居然瞒得甚紧。

    实话说,杨清琳和魏忠贤的深厚血缘关系,越少外人知道,对他越有利。

    魏忠贤也知道,他自己的名声不好,被东林党骂得很惨。

    杨清琳毕竟是尚未高中的读书人,年轻人爱个好名声,完全可以理解嘛。

    方才,进食之时,因杨清琳始终不说话,魏忠贤憋得难受。

    现在,逮着机会了,魏忠贤的话,可就多了呀。

    杨清琳心里有数,魏忠贤对他在家中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也没啥可隐瞒的。

    只要魏忠贤想知道的事,杨清琳也都告诉他了。

    闲聊了大约半个时辰,魏忠贤心满意足的说:“你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老夫给你安排了一名向导,他对整个京城极为熟悉,让他跟着伺候你,老夫也就可以放心了呀。”说罢,轻轻的一击掌。

    很快,就见一名头戴折檐帽,身穿斗牛服的锦衣卫,快步走了进来,拜倒于魏忠贤的脚下。

    “北镇抚司掌刑副千户,孙儿杨寰,叩见干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