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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端架子

    大家落座之后,张霆暗中清点了一下人数,他发现,他们所坐的房间内,除了河间的新举人之外,还多了几个别府的举人同年。

    很显然,这些人都是明白人,明摆着就是冲着杨清琳来的。

    这次的北直隶乡试,中举人数最多的其实是顺天府,其次是文风鼎盛的大名府,再次才是河间府。

    只因,杨清琳这个解元,就是河间籍。

    再加上,张霆长袖善舞的缘故,他们居然拉起了一支三十几人的举人大队伍。

    真叫别府的举人,羡慕死了!

    “在下东光张霆,字少穆,请诸位兄台多多指教。”张霆开了个头后,杨清琳故意没有吱声。

    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杨清琳,满招损,谦受益,不要事事出头争先。

    张霆的反应极快,见杨清琳没有马上站出来的意思,便拱了个罗圈揖,笑道:“既是同年,何分彼此?就从在下的左手边,挨个自我绍介一下吧?”

    “在下怀来卫吴湘,字伯答……”

    “在下迁安刘晨,字仲松……”

    “在下晋州孙逊,字约文……”

    “在下……”

    怀来卫隶属于宣府镇,迁安县隶属于永平府,晋州隶属真定府,东光县隶属于河间府之下的景州。

    扎堆而来的新科举人们,除了顺天府的一个都没有之外,籍贯遍及整个北直隶。

    至于,顺天府的新科举人们,一般情况下,瞧不上乡下的土包子们,他们另有交际的小圈子。

    “在下东光杨清琳,还不怎么懂事儿。言语中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各位兄长多多海涵。”杨清琳的姿态摆得极低,丝毫也没有摆少年解元的臭架子。

    “好说,好说,谁会和自家的弟弟,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啊?”吴湘也是个地道的明白人,他一边喝彩,一边帮杨清琳圆话。

    “是啊,清琳贤弟,咱们今天既然有缘聚在了一起,就都是自家兄弟了。但凡有啥难办的事,你也莫要和哥哥们假客气。”刘晨的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随即引来了满堂喝彩声。

    酸秀才们,聚在一起,喜欢舞文弄墨,卖弄斯文的情怀。

    举人的圈子,就功利得多了。

    只要考上了举人,混得再差,也必须是本地的乡绅,在州县衙里边,肯定说得上话。

    这年头,谁还没个有困难的时候么?

    举人堆里,个个都具有利用价值。

    一般情况下,交情好的举人同年里边,若有人考中进士做了官。

    那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了。

    客观的说,举人之间的交情,也比穷秀才们,牢固得多。

    一次性来了这么多有钱的举人老爷,清吟小班的妈妈,自然是高兴无比。

    但是,清吟小班在京城里,虽然很有名气。无奈何,来的举人老爷实在是太多了,已经超过了清吟小班的现有接待能力。

    因为,清吟小班里的花娘,总共也才不到四十名呢。

    同行既是冤家,又是好帮手。

    清吟小班的妈妈,靠山很硬,手眼极广,平日里也很会做人。她赶紧派人下香笺,请求同等档次的青楼姬院,派出色艺双全的美貌花娘前来助阵。

    不管何等尊贵的身份,只要进了清吟小班这种销金窟,大多都会放浪形骸的享受人生。

    清吟小班的妈妈亲自到场,招呼着“大茶壶”上了茶之后,便蹲身谄笑道:“诸位大官人,若有相熟的花娘,直管吩咐下来,奴家一定唤了她来,伺候得乐不思家。”

    在这种场合里,张霆向来都是如鱼得水,他随即笑道:“吾只喜梅娘相伴。”

    “张大官人,今儿个乃是府衙的鹿鸣盛宴,奴家掐指一算,就知您今日必来,早早的就嘱咐了梅娘,乖乖的梳妆打扮漂亮了,一直恭候您的大驾莅临。”清吟小班的妈妈,不是假会说话,而是真会说话。

    “唤青娘来,便是。”

    “吾甚喜雪娘。”

    张霆开了个好头后,在场的举人老爷们,也都不装了,索性点名唤了平时喜欢的相好过来。

    杨清琳只是笑而不语,丝毫也没有招姬的打算。

    他只要乐意,随时随地都可以把诚意伯夫人那等高贵的女人,摁到榻上,肆无忌惮的轻薄。

    再说了,寒霜若是正经的打扮一番,完全可以和秦淮河畔的所谓八艳相媲美。

    连伯夫人都是招之即来的小情人,招姬相伴,有意思么?

    张霆早知道杨清琳不喜欢嫖姬,但是,到了这种风月的场所里,若是不唤花娘相伴,就显得格外的不合群了。

    于是,张霆特意问清吟小班的妈妈,“金妈妈,吾听闻秦淮第一名姝马湘兰的养女,被你养在了深闺之中,不知可否请出一睹芳颜?”

    这时,尚无所谓秦淮八艳。因为,八艳之中的七艳尚未出生。

    在《嫖经》之中,若问整个秦淮河畔,谁的艳名最炽,必是号称秦淮第一艳的马湘兰了。

    马湘兰,本名马守真,因擅画兰竹,故字湘兰。

    面对无数名士的追求,马湘兰一直未曾动心过。偏偏,那一年,她遇见了江南才子王稚登之后,立时动了真情。

    只可惜,王稚登明明知道马湘兰对其有情,却始终不敢纳其进门。

    马湘兰为王稚登付出了一生的真情,她自己却像一朵幽兰,暗自饮泣,暗自吐芳。

    到死之时,马湘兰也未守得云开见日出,感人的痴情尽付诸于无情的东流水。

    据说,马湘兰临死之前,收了一个养女,经过悉心的教导,举凡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尤擅画兰。

    “唉,不瞒张大官人您说,她已近花信之年,容色衰减的厉害,只怕是没脸出来会客了。”

    金妈妈没说假话,马湘兰的那位养女,已经二十八岁了,属于是老女人的范畴,真不大适合出来见客。

    这年头的青楼行业之中,即使是公选花魁,也严格的限定为14-18岁之间。

    二十八岁的老女人,既不鲜嫩,容色亦大衰,已经完全丧失了追捧价值。

    张霆那可是花丛老浪子了,他既然张了嘴,又怎么可能被金妈妈的三言两语给打发了呢?

    “金妈妈,你去告诉她,今日来此小聚的人里边,除了咱们这些不重要的举人之外,还有一位北直隶乡试的解元公。”张霆的话,看似平淡无奇,实际上,隐含着强大的压迫力。

    哦,年老色衰的花娘,竟然连解元的面子,都不给了,谁给她的勇气?

    更进一步说,一旦得罪了这么多的举人老爷们,清吟小班的名声肯定会败个干净!

    金妈妈开姬院多年,她自然识得厉害,赶紧蹲身道:“奴家这就去请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