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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圆治师徒的生死离别

    只见麻园中,蹑手蹑脚钻出一大一小两个和尚。

    这两人宋巧姑都认识,大和尚是戒刀院的静能师父,他身后紧跟着的是静能师父的徒弟,十岁的圆治小沙弥。

    宋老坎气得直跺脚,“哎呀,他们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趁川军还没发现他们,叫他们悄悄进来。”

    宋巧姑急忙撤下顶门的木头,抽掉挡门板,轻轻学了两声鸟叫,立即向静能师父挥手。

    静能师父回头看了过来,宋巧姑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使劲招手。

    两人走到近前,宋巧姑低声道:“小心荨麻,用树枝一下掩盖脚印。”

    “知道了,我和师父都打了绑腿,刺不到我们。”

    圆治小沙弥一边说,一边拾起一根树枝。

    静能师父先递进来一个大竹筐,转身又遮掩了一下路过的痕迹,师徒这才钻了进来。

    宋巧姑靠着泥墙,紧张地向她家前院看去,所幸她家前院的川军,正埋着脑袋拔鸡毛鸭毛,没人站起身向这边看过来。

    直到插好挡门板,用粗大木头顶住后,宋巧姑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拉住她爹宋老坎的肩膀,抽泣道:“爹,养鸡养鸭,也是菩萨的安排。”

    宋巧姑的泪水夺眶而出。

    宋老坎向黑暗中的静能师父问道:“你戒刀院又出刀了,你们杀了什么人,这阵仗也太吓人了。”

    “戒刀院多年没抽刀斩恶了,最后一次是八年前在华蓥山脚下,贫僧抽刀杀了八个土匪。”

    静能师父道。

    “那是我家,那年我两岁,家中惨遭灭门。若不是菩萨让我恰好在师父临走时哭了,师父也不会在后院的水井里发现我。”

    圆治小沙弥道。

    “那是得罪了谁。”

    宋巧姑好奇地问道。

    “熊,刘两个四川军阀为了打回成都,需要大量的枪械,他们准备自制,看上了戒刀院的冶炼秘技。方丈不愿圣寿寺的传承秘技,用来制造大杀器,涂炭生灵,执意不允。”

    “那圣寿寺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宋老坎着急问道。

    静能师父没有说话。

    圆治小沙弥“啊啊”地低声哭了起来,“师叔、师伯们死了一片,满身都是弹孔,惨不忍睹。”

    “我和师父正好在菜园子里种萝卜,听到川军开枪后,躲进了豆腐坊,翻墙进入了戒刀院,拿了一些东西后,就从暗道逃了出来。”

    “方丈说戒刀院抽刀斩恶就是惹祸,所以才挖了个暗道,可惜从暗道里出来的人,只有我和师父。”

    圆治小沙弥一直说着话,兴许这样才能让他在恐惧中,好受一些。

    入夜,宋巧姑家里的川军走了,为了稳妥起见,四人没有出红薯窖。

    清晨,圣寿寺那边响起了军号。

    “看来,川军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绝不肯罢休。若是贫僧不回寺,这十里八乡都要遭殃,况且寺里还需要人处理后事。”

    静能师父语气平淡道。

    “师父,你不能回去。方丈不允那秘技传给川军,导致寺里死了那么多的师父。若是你真的去给了他们,你会终身入魔的。”

    听得出圆治小沙弥很着急。

    “若要进地狱,就让师父去吧。宋施主,贫僧想把圆治托付给你。”

    “这怎么使得,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宋老坎急忙道。

    静能师父道:“近两年来,想强行迎娶巧姑的人不少,没有了圣寿寺,巧姑和麻园都保不住。你父女俩带着圆治去青城后山正一观,找演正道长,他会看在这一筐利剑的情份上善待你们。”

    静能师父说完,就把大竹筐移了过来,宋巧姑掀开竹筐上的麻布盖子,向里面一摸,果然是一把把利剑。

    “静能师父,这地窖里的红薯够我们吃半个月,我们就躲在这里不好吗。”

    宋巧姑急忙道。

    “就是,静能师父你别去寻死。我父女二人今晚就可以带着圆治小师父悄悄走,你就在这里等川军走了再出来。”

    宋老坎道。

    “师父,我们四人都去青城山。”

    圆治小沙弥道。

    宋巧姑道:“这几种办法都行,静能师父你不能回寺,那是一条绝路。”

    “不能,这附近的乡村里,有姿色的女子有不少,川军是个什么样的德行,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圣寿寺承受不了这个因果。昨晚,贫僧也是纠结了一夜,这个决心不改了。”

    听到静能师父的态度很果决,宋巧姑哑口无言,而她最信佛的父亲宋老坎,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这是圣寿寺戒刀院历代僧人总结的冶炼心得,现在为师传给你。这本心得,你也不用交还圣寿寺,你的俗家名字叫张阿虎,你我缘断于此。”

    “不,师父,我只是圆治,张阿虎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你就让我跟着你回寺吧。”

    “张阿虎,看在为师养育了你八年的情分上,你就听为师最后一句话。”

    师徒两人的对话,听得宋巧姑揪心,此时,只能紧紧抓住圆治小沙弥张阿虎的肩膀。

    “师父,我们都还俗吧,别做得道高僧行不行。反正寺里死的人,也不能重新活过来,方丈不是说了吗,活人事大,死人万事皆休。”

    “阿虎,这些年来,为师看得出你与佛无缘,且年龄还小,没有过多教导你佛门的精髓与世间至真的道理。但今日不同,为师望你今后就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俗人,也要有担当,并希望你成为一个响当当的汉子。”

    “师父,徒儿明白,可是徒儿舍不得你。你可是我唯一的依仗,这是什么世道啊,徒儿的命怎么这样凄惨。”

    ……

    八月八日,黄历立秋,宜见贵,忌出行。

    青城后山正一观,演正道长清晨起床,穿上了他一个月没拿去洗的青色麻衣道袍,看了看黄历,也懒得去梳洗,挽起白发用木簪一插,就直接坐在了道观门口的松树下,闭目打坐冥想参天。

    “师祖,红薯稀粥快凉透了。”

    演正道长睁开眼,七修道童中的修渊,站在旁边焦虑地等着他发话。

    红薯稀粥是生了许多虫子的糙米做的,里面还漂浮着一些黑色的小虫,他演正道长着实不想吃。

    虽然近年来,观里的香火钱不少,但是正一观今年新增了七个七修道童,日子又渐渐紧张起来。

    “不吃,你端走。”

    “师祖,虫子也是肉,没到观里来的时候,我从未吃过这么正经的早饭,你还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