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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昆仑山,坐落于中州西北部,海拔平均5500~6000米,山体蔓延中州大地2500公里,其势险峻,蔽日绝云。上闻天听,谓名曰天柱,下镇龙脉,固一国气运。乃华夏万山之祖,众仙之源,史书亦称其为——玉京山。

    山间茫茫云雾缭绕,一眼望去,山体虚实明灭。山巅处则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此时漫天风雪间,隐约可见一个瘦弱的身影。

    那是一位赤脚闭目的老僧,身着一袍破旧的灰色僧衣,手持一节木杖在雪中缓慢的行走。老僧对这狂风大雪置若罔闻,神色平和,步履坚定。一朵朵金色的莲花在其脚下升起,所过之处积雪消融,花草初生。

    禅语云:一念安,步步生莲,所至之处,皆为乐土。

    山巅的中心处坐落着一座亭子,亭中立有一张石桌和两个石墩,桌上是一张落满子的棋盘。

    老僧行至亭内坐于石墩上,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棋盘,静默不语。

    片刻后,老僧对面的空间变得虚幻,一道人影踏裂空间而来,望了一眼棋盘后缓缓坐下。

    那人影身着明黄色的衣袍,其上金紫二气流转,腰缠同色金丝蛛纹饰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面目冷峻,不怒自威。

    二人的目光尽皆望向石桌上的棋盘。

    棋盘上,黑白二子交错相落,黑棋攻势猛烈大龙已成,起合围绞杀之势,白棋困守边角苦苦坚守,但难掩颓势,败局已定。

    “昊天,这盘棋,你们输了。”

    老僧执黑落下一子后,缓缓开口。

    那被唤作昊天的人影拿起一颗白棋后,并未落子,而是望着对面的老僧提了一个问题。

    “明禅,你可知我神族来历?”

    老僧摇了摇头。

    昊天将白子握于掌心,起身来到亭前,望着亭外的漫天风雪,缓缓开口。

    “上古时期,盘古上神劈开混沌,以身化作这天地山河,日月星辰,以道化灵滋养此间万物,之后,又有女娲上神捏土造人,人族一脉至此中兴。”

    “人族得神族庇佑,方有如今盛景。”老僧语气平淡,但言语间对人族的轻蔑昭然若揭。

    “不,你错了。”昊天摇了摇头,“自女娲上神补天身陨后,人族便再无庇佑。”

    “人族啊,并不弱小,他们依靠自身的力量,育火种,制文字,开垦农荒,狩猎野兽,养蚕缫丝,工兴土木,直至如今人族文明已是灿若繁星,明如皓月。取之于天地,还之于天地,他们对这片天地有着最为纯粹的信仰。”

    “信仰?”老僧皱眉。

    “没错,正是这亿万人族的信仰与此间天地灵气结合,化为神体,庇护众生,这便是我后世神族的由来!”

    老僧双手合十,“原来如此,昊天,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

    名唤昊天的男子转身,衣袍无风自鼓,满头乌发飘扬,威严脸庞上怒意横生。

    “我后世神族以天地灵气锻成神体,受人族千年香火供奉,自当庇护世间万物生生不息,今日,你等魑魅魍魉欲夺此天地,灭我神族命脉,断人族气运,何其可笑!”

    言罢长袖一挥,二人眼前空间震荡,原本覆于昆仑山表面的结界上蛛网纹路蔓延,片刻后寸寸崩裂,露出此间外炼狱般的景象。

    结界外是一处战场,翻滚的黑云如墨遮蔽了天空,云层下是无数狰狞丑陋的怪物在嘶吼咆哮,大地上笼罩着浓浓的黑雾,其蔓延过的地面万物凋敝,生机断绝。

    此刻一道道金光拔地而起,那是众神在与怪物殊死搏杀。一颗巨大的白虎头颅从空中坠落,其身躯已被一只狰狞怪物嚼碎咽下,随后又传来一声嘶哑的悲鸣,青鸟的两只翅膀被硬生生撕扯下来,鲜血自空中洒落,如同一阵血雨,远处一座泛着金光的莲台上春夏秋冬四神席地而坐,身上生机尽散,已是力竭而亡。

    大地上,神明与怪物的尸体在黑雾中被融化吞噬,抬眼望去,那黑云翻滚间又不断地有怪物涌出。黑云与黑雾像张开的血盆大口,仿佛要吞噬整个世界。

    望见此景,昊天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悲切,只瞬间又重新变得毅然坚定。

    他声如洪钟,响彻整片天地。

    “何须你等费尽心机,既已如此,我后世神族便将这灵气还于天地,归于人族,人族,自当中兴!”

    “众神听令,随朕赴死!”

    “谨遵天帝旨意,吾等虽死无悔。”

    言罢,昊天脚下金光升腾而起,只刹那间就覆盖了整片战场,金光所至之处,黑云与黑雾如潮水般退去,狰狞怪物们皆如冰雪消融,而众神身影亦在金光中缓缓消散。

    片刻后,天地重归寂静,只余亭内二人。

    昊天低头看向自己的神体,过程虽缓慢,但其身形亦在逐渐淡去。

    他转过身望向石桌上的棋盘,松开右手,露出一颗白子。

    “明禅,我这一子,不落于此刻,此间棋局,胜负未分。”

    随后他望向山脚,此间天地灵气回归,万物初生。

    “人族的命运,当由人族自己掌控。”

    “此子,势在未来。”

    言罢,仿若灯烛燃灭,一颗白棋坠落在地,那道身影最终消散于亭内。

    老僧闭目静坐,久久不语。

    片刻后,世间初生万物的灵气聚拢,化为一道无形屏障向天地覆盖而来。

    老僧起身缓缓向来时方向走去,而此刻他脚下再无莲花升起。

    “罢了,这灵气结界也只能护这片天地众生千余年,千年后,我等自会再来。”

    漫天风雪中,老僧的身影逐渐消失,只余下一道苍老的声音在昆仑山上久久回荡——

    是非黑白,生死枯荣

    凡世诸念,皆为虚幻

    过往来时,散于尘烟

    以力破法者,身陷囚笼

    道衍天机者,因果缠身

    明心多祸,长生惘艰

    贪嗔痴怨,惊恶怖忧

    尘缘妄断,付与东流

    千载岁月,唁罢一曲箜篌

    那日后,昆仑山上风雪更盛。

    无人知晓,昔日天帝昊天率众神自陨于昆仑山巅,还灵气于天地。

    至此,人族再无庇护,灵气复苏的时代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