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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钱,钱,钱

    “幕府既然决意改革,那么他们肯定需要很多东西,铁器,农具,耕牛,种子......我们都可以给嘛,他们要什么?就算是人员和技术,我们也一样给他们弄去。

    他们要那些银子和金子又有什么用呢?肥了几个大名,养出一帮土皇帝,一两千万农民被他们压着什么都干不成,迟早造反!那时候他们能怎么样?

    如今这世界,天朝化已经是必然的,朝鲜和高棉早就开始了天朝化,南到爪哇,北到那帮女直部落,连泰西的葡萄牙人都想着天朝化,幕府应该能想清楚这一点。”

    “最主要的,还是卖你们的东西是吧。”

    “......瞧你说的,那么直白干什么。”

    但你说得对。

    聂存斋呵呵直笑,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这家伙心情当然会好了,一个一两千万人的国家决定改革,集权,进行天朝化,其中需要花费的时间少说二三十年,需要的物资更是数不胜数,往长远的说,江淮系甚至有足够的能力把这做成上百年的生意。

    这中间能赚多少钱?没人知道,但至少,养活江淮系的几十万官吏和他们的家人,甚至养活整个皖淮浙地区都是没问题的。

    而现在,江淮人自己就能养活自己,也就是说,这一两千万人的生意,只是会让他们吃得更饱而已。

    聂存斋当然高兴了。

    高兴到如果李贶生这位搞定了幕府和兵团的大功臣如果想要他跳支舞,他也能......好吧,这个不能。

    不是不想,是他一百八十斤的身材跳不动。

    “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留在这里继续干?还是回国。”

    “回国......老头子那帮的情况怎么样?”

    聂存斋看了李贶生一眼,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对李贶生口中的某个词汇说什么。

    只不过,他当然不敢像李贶生一样用词。

    “陛下受天眷之人,自然是洪福齐天,万寿无疆的。”

    “说人话。”

    “我不知道,我可不是您这样的大人物。我去了顺天也见不到陛下,擅自打听陛下近况那更是死路一条,我怎么可能知道陛下的现状,只是......据说陛下已经好几个月没上朝了。”

    “上朝也是和那帮烂人搞些阴谋诡计,不上朝更好。”

    李贶生下意识的呛了一句。

    “倒也是,不过,还有另一个说法,就是有些忌讳,我这种人呢,说出来也就是市井小人的流言,您听个乐,怎么样?”

    “赶紧说。”

    “......听说朝中的各位大人希望太子监国。”

    “太子?哪来的太子?那老头子连个儿子都没有还太子......啧,朱载基那王八蛋?”

    “您可悠着点吧,您这样口无遮拦下去,以后您可就难过了。”

    “难过也不关你事,是朱载基吗?”

    “正是兴王殿下。”

    “老头子还没死呢,那帮傻逼就迫不及待改朝换代了是吧。”

    “理论上来说,就算兴王继位,咱们的国号还是明,天下还是朱家天子的,算不上改朝换代。”

    “对我而言,这就是改朝换代。”

    哪怕国号一样,哪怕天子还是朱家的,但对李贶生来说,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兴王上台,他们所做出的一切都只会被改掉。

    那对于李贶生来说,就是最为彻底的改朝换代。

    而他还是那个忠于旧朝之人。

    不被新皇清算才怪了。

    “你说这些,是想让我回国内?”

    “瞧您说的,这不是您问我的吗?”

    “肥前,出云这两个地区,是我划出来的自治区,人口不多,你们尽力优先提供这里的铁器需求和耕牛需求。”

    “这个,我们也是要赚钱的。”

    “账挂在苏州府那边。”

    “苏州可能不会答应,他们现在焦头烂额的,您还不知道吧,苏州纺织工都失业好几万人了。”

    李贶生用左手掐住了聂存斋的脖子,将这个胖子举了起来,聂存斋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但仍然坚持着说:

    “这可不关我们的事,我们都很尊敬您,您留下来的那些人,我们一个没动,是他们自己烂了。”

    “我会去收拾的,但别跟我说是他们自己烂了这种话,我不是三岁小孩。”

    “是啊,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怕痛,不想吃苦的,就您这样的,天天搞得以受苦受难为荣,那您的确不会是那三岁小孩。就别在这里威胁我这种小人物了好吗?听说您之前,逼迫那帮军头,厉声呵斥他们是否想要造反,倒是把他们整的唯唯诺诺,不敢言语的,厉害,佩服。

    但是啊,这一招就别对我用了吧,我全家都在淮安,我死在你手上了,我全家富贵,我儿子以后能走一条宽敞的大道。我在这里怂了,我全家死绝,您觉得,我会怕您吗?”

    新文官之中很多是看不起军人的,不是那种宋时,文人对于武人的看不起,毕竟很多新文官也被旧文官们讽刺为吕不韦之辈,认为这些新文官道德低下,一天到晚只瞅着阿堵物,比起说是文人,不如说是商人。

    新文官对于军人的看不起,是他们认为,军人大多不过只是凭借着后方的工匠所打造的火铳,大炮,对敌人有着碾压性的优势,才敢表现出一副蛮横骄纵的样子,实际上,一旦遇上势均力敌,甚至于被敌方压制的局面,这帮军人和废物没什么区别。

    而征日战争最后两年的局势也的确证明了这一点,兵团高层的傲慢导致他们既不愿意了解自己的敌人已经今非昔比,也想不出击溃敌人的办法,只能在战争泥潭里一步步走向失败,然后美其名曰为国牺牲,壮哉!

    新文官们对此的评价是:若是光靠去死就能成功,明天扬子江就会被染成红色的。

    “别被情绪干扰了判断,李先生,您是可敬之人,我们也当然选择站在您和您背后那位一边,兴王想回到陛下继位之前,我不会同意,我们都不会同意,您的敌人可不是我们。”

    渤海系和江淮系的斗争只是内部斗争,只是地方差异的一个体现,新文官自然可以你出一招我回一招,你挖日本银山积累发展资金,我就拉新幕府融入贸易体系,开拓新市场,大家斗一斗,争一争,都无关紧要。

    真正的问题是,有人想要回到六十年前,想要回到那个,地主为主导的家天下去,想要重新把国家变成皇帝的私产。

    “别犹豫啊,李先生,我是支持您的,我特别希望您能够回国,把那群逆贼杀得一干二净,杀个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兴王继位,你我就都是旧朝之人了,一代天子一朝臣啊,可惜,我们回不了头,我们没法忠于新朝了,所以,我们唯一的出路不就只剩下一条了吗?”

    天朝已经到了极盛的时期,武功文治都远迈汉唐。来自中原内陆的丝绸,织物,谷物,茶叶,铜铁,木材......不断的涌入环太湖地区,江淮地区庞大的手工业将其打造了一件件商品,贩卖至全世界,从葡萄牙到日本,从爪哇到蒙古,大量的白银和黄金涌入中原,最终形成了以把握经济事务和生产技术为核心,逐渐崛起的技术官员集团,也即新文官集团。

    他们是新时代的既得利益者,他们站在了这个时代的顶层。两个新文官内部派系的争斗便能促成一场灭国之战,任何关于新文官集团内部对于经济制度的讨论,都足以让整个东方所有邦国屏气凝神的关注着。

    故此。

    谁他妈敢拦着他们赚钱,谁他妈的就得去死。

    谁他妈的不止是拦着他们赚钱,甚至想要挖他们的根,让他们再也赚不了钱。

    那家伙就得死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