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海姆达尔的号角(上)
四小时之前，汉堡国立歌剧院，贵宾大厅。
高悬的吊灯由数不清的水晶和玻璃组成，熠熠生辉。在光线的映照下，整个大厅仿佛被覆上一层梦幻的光晕。高耸而华丽的拱门上镶嵌着暗色金属和明艳的宝石，沉稳的红色丝绒帷幕从高高的拱门下垂，衬出大理石纹路长柱上雕刻着的门牙、塔楼以及盾状花纹——这是如今的汉堡市徽，是汉萨同盟时期这座港口城市成为自由门户的象征。
辉映的灯光下，一个年轻的男人缓缓走向拱门，他看起来尚未满三十，但外貌仪态都显得成熟而引人注目。整齐的金发明显被精心梳理过，勾勒出完美的五官轮廓，深邃的蓝色眼睛闪烁着聪敏果决，却又衬着几分浪荡潇洒，刚毅的脸庞棱角分明，带着让人心生敬畏的坚毅，仿佛阿尔卑斯山脉中的楚格峰。
这是一个带着与生俱来贵族气质的绅士，只要看过一眼他的脸就能理解那些热情奔放的汉堡姑娘为什么会在阿尔斯特河畔芳心暗动。
“拍卖会即将开始，已经为您预留了专门的贵宾席位。”正当年轻人即将进入大厅时，一名身穿典雅礼服的侍者迎了上来，神态恭敬，“还是您的老位置，尊敬的卡塞尔伯爵。”
“谢谢。”
梅涅克·卡塞尔从侍者手中取回标有爵位象征身份的烫金名片，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踏进大厅。
这是伦佩茨拍卖行今年在汉堡站的巡回拍卖会，作为如今帝国的三大拍卖行之一，伦佩茨拍卖行以其专业的品味和卓越的艺术眼光而闻名，他们不仅致力于探索艺术品，还包括各类珍稀古董、历史文物以及……某些可能从世界背面挖掘出的神秘宝藏。
梅涅克今天正是为此而来，他越过白衣侍者，迎着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径直走向前排。
“女士们先生们，伦佩茨拍卖行1900汉堡站巡回拍卖会将在五分钟后开始，我是本次的拍卖师，请确认并握好你们的号码牌，以免错过诸位心仪的珍藏。”
越过拱门的一刹那，原本熠熠生辉的吊灯们在瞬间熄灭，字正腔圆的奥地利音色响起，混着淡雅的芳香幽幽传向大厅深处。
悠扬的音乐在黑暗中于不可见处演出——那是古斯塔夫·马勒创作的第二交响曲“复活”，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汉堡二代土著，梅涅克对那位毕业于维也纳音乐学院、三年前刚刚离开汉堡国立歌剧院的犹太裔知名音乐家的作品可谓耳熟能详。
“竟然摆上这么大阵仗么？”借着暗淡的光，梅涅克走到第一排，坐在了熟悉的“7”号贵宾席——自从两个世纪前意大利人的歌剧开始风靡全欧洲，被严重挤压演出空间的汉堡歌剧院就针对上层绅士们单独开展了贵宾业务。
这一切在那位“古斯塔夫·马勒”院长手中更是达到巅峰，他依靠自己在音乐方面傲人的成就，愣是在任职期间让伦佩茨拍卖行把自家年度巡回拍卖会的地点换成汉堡国立歌剧院。
科隆本部那边给出的理由很简单——马勒是一位具有高绝指挥艺术的音乐家，他带领下的演出无疑可以最大限度佐证伦佩茨拍卖行在艺术鉴赏方面的品味。
“可惜了啊，马勒院长。”黑暗里，梅涅克心中轻叹，如果那位天才音乐家知道自己苦心孤诣经营的歌剧院在他离任短短三年之内就变为某些下水道老鼠的漆金外衣，不知会作何感想。
“首先是本场最具文化意义的拍卖品！”五分钟的时间过得很快，音乐的演出仍然在继续，但却被男人的声音盖了过去，拍卖师沐浴在金色的天幕灯光下，于黑暗中拿起拍卖锤，扫视全场，“清康熙年间的木雕漆金燃灯佛坐像！”
说着，他从侍者端上的银质圆盘上一把扯下红色丝绒幕布。
“这位珍藏最初来自某位奥地利收藏家的宝库。”拍卖师的声音抑扬顿挫却又流畅至极，让人生不出一丝不耐，“拥有者和马勒院长是某种程度上的老乡，如今自己的藏品几经转手，最后在对方曾经管理的歌剧院中拍卖，不得不说这或许也是一种缘分。”
“热河佛教寺庙所制作的雕塑。”拍卖师挥舞的左手指引着灯光聚焦在金棕色漆木佛雕上，“或许在许多年前的今天，那位统治东方的皇帝正在虔诚地对它祈祷。”
“一件兼具宗教意味与历史底蕴的东方珍藏。”
“起拍价十万马克！现在请告诉我你们的出价！”
年轻的伯爵十指交叉，悠闲地半卧在绒布躺椅上，平静望向站在舞台中央红毯处滔滔不绝的拍卖师，双目澄澈，黑白分明的号码牌安静地躺在他的右手边。
如果让山彦看到中国的古董在汉堡被这样腾挪转手，或许会怒不可遏吧？
梅涅克这样想着，他从不参与中国古董的拍卖……与龙族相关的除外。
但是很可惜，中国本土的混血势力对这方面的管控力度相当严苛，他唯有通过路山彦才能偶尔以重金购置一些神秘程度并不高的文物，比如道教的某些废置法器——作为站在整个西方世界炼金术顶端的男人，那位被秘党招安的弗拉梅尔导师对隐藏在这些文物中的东方炼金术表现出了极大热情与狂热的研究嗜好，他甚至放出话要通过解构这些文物“盗取”东方炼金术的精髓。
为此，秘党花了大把钱在这些文物上，但或许是这一代的弗拉梅尔导师太过年轻的缘故，所谓“来自神秘东方的炼金术”到目前为止就像一张画在三位长老面前的香甜椒盐软面饼，唯一的功能就是让掌管党内财政大权的甘贝特侯爵心甘情愿变成冤大头，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炼金盛况源源不断地撒币。
当然，梅涅克从一开始就觉得“为中国革命提供经济援助”这个顺带的功能要远比给那个一天到晚四处乱跑处处留情还说大话的炼金术士买单有意义得多。
至少路山彦没有让购置文物的经费彻底打水漂。
“珍宝的流失就是帝国衰落的标志啊。”想到这，他轻轻叹息。
思绪流转间，那件木雕漆金燃灯佛坐像已经以120万马克的高价被某位来自慕尼黑的追站买家拍下，这足够覆盖400个汉堡平民家庭一整年的开支。
而这，只是今天拍卖会的前戏。
“接下来是本次拍卖会的第二件拍卖品……同时也是一件临时加拍的神秘藏品……”看得出来拍卖师对这个价格比较满意，他的语气越发蛊惑，说出的话也愈发神秘莫测，似乎想要借此煽动人心。
“相信诸位都听闻过古凯尔特人的英勇善战。”拍卖师捋了捋胸前的纯白领结，正色说道，“而卡尼克斯无疑是古凯尔特人在战场上一往无前的最大推手。”
说着，他从身前桌上徐徐揭开红色幕盖，一件锈蚀严重的青铜器安静地躺在桌上，足有一人高的节杖状空心铜杆上镶嵌着咆哮的青铜狼首，它张着嘴巴，竖起耳朵，还瞪着两只圆滚滚的眼睛怒视前方，波浪状排列的颈部纹理将铜杆与狼首串联起来，仿佛眼镜蛇颈背膨扁后的圆圈状斑纹，在斑纹中间开有一个直通狼首的细小口子，不知是什么用途。
在青铜器显露出来的一瞬间，整个会场的温度仿佛都陡然下降，虽然它被横着平放在桌上，但在梅涅克的眼中，如同一头沉睡的恶狼苏醒，正端坐在舞台上，审视坐在台下的竞拍者。
“一位神秘卖家提供的珍藏，同时也是本此拍卖会年代最久远的拍卖品。”拍卖师激情演讲，双手在空中飞舞比划，“经过我行鉴定专家考据，这应当是一件来自公元前三世纪古凯尔特人的卡尼克斯战争号角！”
“起拍价五十万马克！”
“现在请出价！”
“竟然摆在第二件么？”梅涅克微微眯起那对好看的蓝色眼睛，轻声呢喃，而后握住右手边的号码牌，“有意思……”
根据“老虎”数日前从老城区传回来的情报，加图索家失窃的古文物大致就落在此处了。
于是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号码牌。
“100万。”
高悬的吊灯由数不清的水晶和玻璃组成，熠熠生辉。在光线的映照下，整个大厅仿佛被覆上一层梦幻的光晕。高耸而华丽的拱门上镶嵌着暗色金属和明艳的宝石，沉稳的红色丝绒帷幕从高高的拱门下垂，衬出大理石纹路长柱上雕刻着的门牙、塔楼以及盾状花纹——这是如今的汉堡市徽，是汉萨同盟时期这座港口城市成为自由门户的象征。
辉映的灯光下，一个年轻的男人缓缓走向拱门，他看起来尚未满三十，但外貌仪态都显得成熟而引人注目。整齐的金发明显被精心梳理过，勾勒出完美的五官轮廓，深邃的蓝色眼睛闪烁着聪敏果决，却又衬着几分浪荡潇洒，刚毅的脸庞棱角分明，带着让人心生敬畏的坚毅，仿佛阿尔卑斯山脉中的楚格峰。
这是一个带着与生俱来贵族气质的绅士，只要看过一眼他的脸就能理解那些热情奔放的汉堡姑娘为什么会在阿尔斯特河畔芳心暗动。
“拍卖会即将开始，已经为您预留了专门的贵宾席位。”正当年轻人即将进入大厅时，一名身穿典雅礼服的侍者迎了上来，神态恭敬，“还是您的老位置，尊敬的卡塞尔伯爵。”
“谢谢。”
梅涅克·卡塞尔从侍者手中取回标有爵位象征身份的烫金名片，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踏进大厅。
这是伦佩茨拍卖行今年在汉堡站的巡回拍卖会，作为如今帝国的三大拍卖行之一，伦佩茨拍卖行以其专业的品味和卓越的艺术眼光而闻名，他们不仅致力于探索艺术品，还包括各类珍稀古董、历史文物以及……某些可能从世界背面挖掘出的神秘宝藏。
梅涅克今天正是为此而来，他越过白衣侍者，迎着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径直走向前排。
“女士们先生们，伦佩茨拍卖行1900汉堡站巡回拍卖会将在五分钟后开始，我是本次的拍卖师，请确认并握好你们的号码牌，以免错过诸位心仪的珍藏。”
越过拱门的一刹那，原本熠熠生辉的吊灯们在瞬间熄灭，字正腔圆的奥地利音色响起，混着淡雅的芳香幽幽传向大厅深处。
悠扬的音乐在黑暗中于不可见处演出——那是古斯塔夫·马勒创作的第二交响曲“复活”，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汉堡二代土著，梅涅克对那位毕业于维也纳音乐学院、三年前刚刚离开汉堡国立歌剧院的犹太裔知名音乐家的作品可谓耳熟能详。
“竟然摆上这么大阵仗么？”借着暗淡的光，梅涅克走到第一排，坐在了熟悉的“7”号贵宾席——自从两个世纪前意大利人的歌剧开始风靡全欧洲，被严重挤压演出空间的汉堡歌剧院就针对上层绅士们单独开展了贵宾业务。
这一切在那位“古斯塔夫·马勒”院长手中更是达到巅峰，他依靠自己在音乐方面傲人的成就，愣是在任职期间让伦佩茨拍卖行把自家年度巡回拍卖会的地点换成汉堡国立歌剧院。
科隆本部那边给出的理由很简单——马勒是一位具有高绝指挥艺术的音乐家，他带领下的演出无疑可以最大限度佐证伦佩茨拍卖行在艺术鉴赏方面的品味。
“可惜了啊，马勒院长。”黑暗里，梅涅克心中轻叹，如果那位天才音乐家知道自己苦心孤诣经营的歌剧院在他离任短短三年之内就变为某些下水道老鼠的漆金外衣，不知会作何感想。
“首先是本场最具文化意义的拍卖品！”五分钟的时间过得很快，音乐的演出仍然在继续，但却被男人的声音盖了过去，拍卖师沐浴在金色的天幕灯光下，于黑暗中拿起拍卖锤，扫视全场，“清康熙年间的木雕漆金燃灯佛坐像！”
说着，他从侍者端上的银质圆盘上一把扯下红色丝绒幕布。
“这位珍藏最初来自某位奥地利收藏家的宝库。”拍卖师的声音抑扬顿挫却又流畅至极，让人生不出一丝不耐，“拥有者和马勒院长是某种程度上的老乡，如今自己的藏品几经转手，最后在对方曾经管理的歌剧院中拍卖，不得不说这或许也是一种缘分。”
“热河佛教寺庙所制作的雕塑。”拍卖师挥舞的左手指引着灯光聚焦在金棕色漆木佛雕上，“或许在许多年前的今天，那位统治东方的皇帝正在虔诚地对它祈祷。”
“一件兼具宗教意味与历史底蕴的东方珍藏。”
“起拍价十万马克！现在请告诉我你们的出价！”
年轻的伯爵十指交叉，悠闲地半卧在绒布躺椅上，平静望向站在舞台中央红毯处滔滔不绝的拍卖师，双目澄澈，黑白分明的号码牌安静地躺在他的右手边。
如果让山彦看到中国的古董在汉堡被这样腾挪转手，或许会怒不可遏吧？
梅涅克这样想着，他从不参与中国古董的拍卖……与龙族相关的除外。
但是很可惜，中国本土的混血势力对这方面的管控力度相当严苛，他唯有通过路山彦才能偶尔以重金购置一些神秘程度并不高的文物，比如道教的某些废置法器——作为站在整个西方世界炼金术顶端的男人，那位被秘党招安的弗拉梅尔导师对隐藏在这些文物中的东方炼金术表现出了极大热情与狂热的研究嗜好，他甚至放出话要通过解构这些文物“盗取”东方炼金术的精髓。
为此，秘党花了大把钱在这些文物上，但或许是这一代的弗拉梅尔导师太过年轻的缘故，所谓“来自神秘东方的炼金术”到目前为止就像一张画在三位长老面前的香甜椒盐软面饼，唯一的功能就是让掌管党内财政大权的甘贝特侯爵心甘情愿变成冤大头，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炼金盛况源源不断地撒币。
当然，梅涅克从一开始就觉得“为中国革命提供经济援助”这个顺带的功能要远比给那个一天到晚四处乱跑处处留情还说大话的炼金术士买单有意义得多。
至少路山彦没有让购置文物的经费彻底打水漂。
“珍宝的流失就是帝国衰落的标志啊。”想到这，他轻轻叹息。
思绪流转间，那件木雕漆金燃灯佛坐像已经以120万马克的高价被某位来自慕尼黑的追站买家拍下，这足够覆盖400个汉堡平民家庭一整年的开支。
而这，只是今天拍卖会的前戏。
“接下来是本次拍卖会的第二件拍卖品……同时也是一件临时加拍的神秘藏品……”看得出来拍卖师对这个价格比较满意，他的语气越发蛊惑，说出的话也愈发神秘莫测，似乎想要借此煽动人心。
“相信诸位都听闻过古凯尔特人的英勇善战。”拍卖师捋了捋胸前的纯白领结，正色说道，“而卡尼克斯无疑是古凯尔特人在战场上一往无前的最大推手。”
说着，他从身前桌上徐徐揭开红色幕盖，一件锈蚀严重的青铜器安静地躺在桌上，足有一人高的节杖状空心铜杆上镶嵌着咆哮的青铜狼首，它张着嘴巴，竖起耳朵，还瞪着两只圆滚滚的眼睛怒视前方，波浪状排列的颈部纹理将铜杆与狼首串联起来，仿佛眼镜蛇颈背膨扁后的圆圈状斑纹，在斑纹中间开有一个直通狼首的细小口子，不知是什么用途。
在青铜器显露出来的一瞬间，整个会场的温度仿佛都陡然下降，虽然它被横着平放在桌上，但在梅涅克的眼中，如同一头沉睡的恶狼苏醒，正端坐在舞台上，审视坐在台下的竞拍者。
“一位神秘卖家提供的珍藏，同时也是本此拍卖会年代最久远的拍卖品。”拍卖师激情演讲，双手在空中飞舞比划，“经过我行鉴定专家考据，这应当是一件来自公元前三世纪古凯尔特人的卡尼克斯战争号角！”
“起拍价五十万马克！”
“现在请出价！”
“竟然摆在第二件么？”梅涅克微微眯起那对好看的蓝色眼睛，轻声呢喃，而后握住右手边的号码牌，“有意思……”
根据“老虎”数日前从老城区传回来的情报，加图索家失窃的古文物大致就落在此处了。
于是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号码牌。
“10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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