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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初到韩府

    亦君从睡梦中醒来已是午后,阳光从纱窗中细碎的洒进来,点点滴滴,伴随着她刚睡醒的阵阵恍惚,在空气中晕开片片思绪。

    她穿到这里已经有十多天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从原来的时代来到这里,但是从这具身体的原本记忆来看: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是家里的嫡出的二小姐,而她父亲则是大周朝太子少师,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姐姐,诗书女工,无一不精;一个如花似玉的庶女妹妹;而自己呢,却才智平庸,还倾慕白家的世子爷白子秋·,仗着老夫人对自己的怜爱,一定缠着老夫人为她做主这门婚事,惹得整个韩府上下都暗暗嘲笑这位二小姐,直到她的父亲得知这个消息,狠狠训斥了她,使她一气之下,赌气投河……

    想到这里,亦君有些感叹,真是小孩心性,身体原主的生活环境真心不错,物质条件也优越,可生命竟抵不过几句训斥、一些搓磨......不过自己既然来到这里,该如何面对,如何自处呢?一时间,竟然也辗转踌躇起来……

    “二小姐,你醒啦,头还疼吗?”撩帘进入的,是一位十二岁左右的女孩,梳着双髻,穿着绣着翠叶花纹的绿衫黄裙。她是这个房里的大丫环琉璃,老太太自从两姐妹的生母去世后怕她们身边的人不够妥当,将自己房里妥帖的两个大丫环翡翠和琉璃给了两姐妹。

    琉璃将铜盆放好,轻巧而又机敏地将床帘拉来挂好,服侍亦君穿戴整齐,又递上一杯温水,道:“老夫人刚才还差人送来一包燕窝,让厨房天天给二小姐炖着喝,还问了小姐你的身体呢。”

    她边说边扶着亦君到梳妆台前坐下:“二小姐,你且放下心来养好身体,老夫人可心疼你呢。”琉璃拿起桌上的雕花木薯,开始为亦君梳头,她边梳边小心地观察着亦君的神色,动作轻柔得好像在触碰一个一不小心便会碰碎的娃娃。

    亦君心中了然,弯了弯嘴角,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做那样的傻事了。”

    琉璃看到铜镜中女孩双眸炯炯,果然经历了一场生死,小姐完全不一样了呢。心里一阵轻松,又有些心酸,那天小姐跳湖,可把她吓坏了,老夫人发话,如果二小姐醒不过来,她们这些跟着的人也可以不必去见她老人家了。那几日她只管守在小姐床边,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总算小姐醒了,又明白过来了。

    “琉璃,你带我出去逛逛吧,我在这房里已经养了好久了。”亦君突然起了兴致,穿来这里后,一直待在自己住的,从来没有去花园逛逛呢。

    琉璃笑道:“好啊,二小姐,我给你梳个分花髻吧”梳完,还在每条发辫的尾部系上天青色的发带,带了些飘逸灵动。

    下了迎香阁,琉璃扶着亦君走过弯弯曲曲的小径,沿着听雨轩一路走来,有些微汗。自己在屋里休养了那么久,的确不适应了。

    正想着,听见花丛那边有男子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子秋,这次是你要来拜访老师的,你来便是,为何又要拉上我?”声音有些懒散:“连累我还要为祖父向韩大人讨借西园图……”

    亦君听着不由有些皱眉,忙拉着琉璃,错开要去了水榭,刚要拐弯,却看见花丛旁边的小径走来两人,穿着青衫的男子面容沉静,看见她们略有些吃惊,停了下来,旁边的红衣男子一手扛着个卷轴,另一只手拉着青衣男子正要说话,也因为突然的沉默而转头看来。

    面前站着两个女孩,都是十二三岁的样子,一个穿着浅白色的纱裙,梳着的辫子上垂下青色的丝带,随着风飘来飘去,只见她神色自若地看着他们,一点也没有女孩该有的害羞局促。旁边丫环打扮的女孩使劲拉着她,害得她差点一个趔趄,也没有责怪丫环,她微笑着向他们施礼走开了。

    水榭旁有个小丫头正在喂鱼,看到亦君连忙站了起来:“二小姐,你身体大好了啊,真是太好了,前两日老夫人还在念叨你呢……”

    亦君笑了笑,说:“我也很想念祖母,还想着明天去给祖母请安呢。”

    老夫人住在翠云堂里,一进院落便可看见各种绿植,浅绿、翠绿、墨绿层层叠叠,层次可见,这日,亦君边走边欣赏着院落布置,门帘旁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看到亦君,忙施礼道:“二小姐来啦,我这就通禀老妇人。”

    不一会儿,撩帘而出,道:“二小姐,请赶快进去吧。”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正前摆放的罗汉床上斜靠着一个面带微笑的老妇人,老妇人右下手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女子,面容姣好,穿戴不俗,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亦君道:“祖母,亦君给您请安了。是我糊涂,害祖母为我担心,这几日我在养病,就想着祖母、父亲、姐姐对我的好,而我却……”

    “你知道就好”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这次是你不对,你父亲就说了你两句,你就受不了?我们这样的人家,虽然吃穿用度比起别人家要好一些,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心性稳重,尤其你和你姐姐都是女子,以后都是要出嫁为人妇的,难道还是这样一句重话都听不得吗?”

    “祖母,妹妹知道了……”

    旁边的女子正要帮着亦君解围,亦君已经朗声笑道:“谢谢,祖母教诲,亦君明白了,之前是亦君做错了,让祖母担心了。”说完,深深地向老夫人施了一礼。老夫人面色缓和了一些,缓缓道:“这才对,再好好休养一阵再去识微院上课吧,把身体养好是正经事。”亦君施礼道谢。

    荷花池边,两个小丫头正摘了柳条编着花篮。

    “你知道吗,二小姐自从恢复去学堂再也不睡迟了。”

    “老夫人现在每天都等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一同请安,再吃早膳呢。”

    “二小姐病了一场,真的不一样了呢……”

    识微院与亦君所住的迎香阁隔了一个荷花池,沿着小径,亦君每天迎着朝霞,闻着花香,不知不觉就到了。

    过了这么许久,亦君终于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总要生活下去。看来自己穿来的环境很是不错,既没有生存的忧虑,也没有人际的压力,先适应一下,在自己想出更好的生活之前,不如以静制动,在这里好好学习,学个一技之长,为之后的独立生活打好基础。

    “姐姐,你又先到了。”

    眼前是韩府的嫡出大小姐韩亦雪,一袭淡紫色的纱裙,衬得她容貌不凡,气质娴静:“妹妹今天也很早呢。”

    还想着春天园子里花儿都开了,想趁来得早看看翠云堂偏院里栽的那几株海棠,姐姐有兴致的话就一起去吧。”

    女子看着亦君笑吟吟的面容,怔怔片刻,也笑了:“好啊,既然妹妹有此雅兴,姐姐一定相陪。”

    只见海棠树丛中,两位女孩并肩赏看,虽无声安静,却和美静好。

    “两位姑娘,老夫人叫你们快进来呢。”门边的丫头喊道。两个女孩相视而笑,依次进入内室,里屋中老夫人正准备用早膳,看到两姐妹便笑了,大丫头,二丫头今日来得早,就在这里吃,珍珠,你去她们院子里说一声。”

    正在老夫人身边布菜的珍珠赶忙答应着,一边吩咐旁边的小丫头,一边笑着说:“两位姑娘可要常来,才刚老夫人还使性子,不肯吃乌米粥呢,见了你们两个,他老人家看来今天能有好胃口了。”

    亦君笑道:“祖母高兴,我们也高兴呢,这几日先生的书画课开始让我们临摹,我正愁照着什么画呢,这下好了,祖母园子里的茶花、海棠都开得极好,我巴不得多呆一会呢。”

    老夫人乐道:“正巧,长青侯府昨儿送来几盆白牡丹,我看着开得正热闹,等会让珍珠安排人给你们送去。对了,那两盆红的,给三丫头送去。”

    “是,老太太,你快吃吧,不然粥都要凉了。”珍珠福身笑道。

    “你们瞧瞧,也就是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天天到我跟前来说嘴。”亦雪夹了条脆黄瓜放入老夫人碗里,道:“都是老太太宠出来的。”众人都笑了。

    下午韩府的西园那边的百合院那里送去了两盆红牡丹,韩府的三小姐韩晓月看着这两盆花,问道:“给大姐姐和二姐姐的花也是红牡丹吗?”

    来人笑道:“给两位小姐送的是白牡丹,老夫人见这红牡丹开得艳丽,特别嘱咐送来给姑娘的。”

    “青娘,给妈妈包些钱,让妈妈买些茶叶喝。”

    不一会儿,青娘回来道:“小姐,已经把王妈妈送回去了。”

    “知道了,把这两盆牡丹搬走。”

    “可是小姐,这可是老夫人……”青娘抬头,看到了韩晓月皱眉不耐的神情,忙俯身答是。

    韩府的识微院地处府邸北面,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兰花,很是清雅。先生月影原是翰林院的女画师,后来被请入宫里做教养四公主的女官,因四公主已经嫁人,得了恩准离宫养老,被韩老爷请了回家来,教养三位姑娘。

    虽然住在韩家,月影先生的脾气却也有些古怪,平时只教导三位姑娘,其余的韩府上下的结交应酬一概不予理会,韩老爷发话,让月影先生随意,大家也知道了先生的脾气,便不再理会。

    这天韩晓月来到识微院的时候,两个院门口的女童忙忙地向她招手“三姑娘快一点,两位姑娘都已经到了,先生已经开始讲课了。”

    韩晓月疾走两步,走上了听书阁,果然看到先生正展开一幅苍松图,讲道:“不同的树要有不同的画法,如这幅苍松图,想要画好它,不仅要看这棵树的特点,还要看它的方位,平时多观看,多画,找到最合适的角度……”

    看到了韩晓月,道:“你来晚了,先去把《道德经》第五章誊抄十遍。”

    下午下学后百合院里有些安静,丫头们都屏声禁气地做自己的事情,里屋三小姐正抄着老子的文章,旁边的柳姨娘正训斥着面前的小丫头:“叫你去取山楂水给三小姐,谁让你倒冰糖雪梨水的?一点小事也这么怠慢,是觉得三小姐好欺负吗?还是我好欺负?”

    小丫头吓得忙跪下,道“二夫人,不是的二夫人,是东厨那边的人说:“大姑娘说的,天气干燥,让厨娘们炖一些冰糖雪梨水给去火……”

    “大姑娘说的话是佛语梵音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小丫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过了半晌,柳姨娘还是拿起那碗冰糖雪梨水递给韩晓月:“月儿啊,这雪梨水的确能润肺去火,你也喝一点吧。”

    只见韩晓月自顾自抄着文章,没有抬头。“晓月,你……”

    突然,柳姨娘手上的冰糖雪梨水被打翻在地,“吵死了,我不喝。”

    林香院里,亦君正坐在两盆白牡丹边怔怔,月白笑道:“姑娘坐了这半晌,怕是要悟了。”

    一旁的琉璃忙拉了拉翡翠的袖子,手指放在嘴边,轻轻道:“姑娘这几天都在盯着这盆白牡丹,怕是喜欢得紧呢,你可别去打搅她,不然一会姑娘恼你。”

    “我们姑娘好性儿,才不会恼我呢。”月白哼了一声,便走开了。留在琉璃在旁发愣:我们姑娘好性子?什么时候开始好性子的呢?

    亦君想起来自己穿越之前的日子,原来她是美术学院的一名教师,学校领导正要提拔她做骨干,她的恋人却被调去了另一个城市工作,于是她毅然辞职,去了恋人所在的城市,没想到面对的却是恋人躲闪的眼神、频频拒绝的借口,作为一名成年人,她哪里不懂这代表着什么,只是不甘心。

    为了改变环境,忘记过去,她去了山里支教,在山里,她遇见了天真无邪的孩子们,看到了最原始、最自然的大山、树林、泉水在那里,一草一木都无比美好、自然,使她得到了心灵的慰籍。

    而她寄回去的参赛的画也得了奖,就在她开车去城里取奖金的那一天,她还想着可以为孩子们多购买一些便宜而实用的画具和画纸,然而也在那一天,她遇到了暴雨,车子无法控制,直接开出了山道,滑下了悬崖……

    幸而老天眷顾,穿越来到了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大安朝,这一世,她一定一定要为自己而活,不会再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了。

    亦君看着这两株牡丹,也想起了自己原来在大学的生活,在学校她的专业是美术专业,在学院里也重点教授素描水彩绘画,所以今天先生所讲的水墨苍松对她来说是很熟悉的,又遇到自己喜爱的事物真是开心极了,当看到先生的那副苍松图时,她觉得遇到了一位熟悉的老朋友,在异世给予她心灵的慰藉。

    当晚,她就画了一幅松柏图,第二天就兴冲冲地去了识微院,送给了先生,先生看到这幅画后的确有些惊讶,不过却说:“绘画除了技巧,还需要用心,你用心了吗?”

    亦君再想追问,只见先生摆摆手,说:“再限两日内,画一幅花卉图来,记住,要用心。”便不再多说。

    琉璃有点微微的担心,二小姐对着那株白牡丹看了两日了,只要一有时间就坐在一旁看,直到晚上服侍小姐吃了晚膳小姐还命人把两盆花搬到里屋来看,老人说:花里也有精怪,别是二小姐被牡丹精迷住了吧。最吓人的就是二小姐睡到半夜里突然起来要作画,吩咐她们几个准备好了画具,二小姐就画了起来,不多时便画好了,连笔都没有叫收便回去躺下,一躺下便又睡着了。真是古怪的很呢!

    老夫人最近心情很是不错,除了二姑娘亦君病好后转了性子,变得乖巧可爱使她宽心,还有便是她的儿子—韩府的老爷韩远桥最近被升作了太子太师,正得圣宠,韩府一时门庭若市,为大姑娘提亲的人家一个又一个,连二丫头也有好几家想要议亲的呢。

    连陆王府都送来了帖子,邀请韩府三位姑娘参加三月三的茶会。要知道,陆王府的三月三茶会是只有京中的公侯贵女才会去参加的。

    珍珠见老夫人心情不错,便提议道:“老太太,珊瑚说今天厨娘们做了酸菜鲈鱼,那几尾鲈鱼活蹦乱跳的,很是鲜嫩,不如叫上三位姑娘过来在您这儿用午膳吧。”

    不一会韩亦雪和韩晓月都来了,只不见亦君,珊瑚回来道:“二姑娘被月影先生留下来了,说是再讲一讲画意,就让姑娘在她那里吃了。”

    韩亦雪道:“要想得到先生的称赞可是不易,二妹妹真是用功。要知道,先生可是来自翰林院的女画师呢。”

    听了这话,韩晓月低头不语。老夫人却笑道:“难得月影先生看重二丫头,珍珠,将这盘菌菇拌腐竹、这盘煎豆腐和这盆莲藕排骨汤给她们送过去,就说我的话,先生给二丫头上课辛苦了,谢谢她。”

    不一会儿,珍珠回来了,说:“月影先生谢谢老夫人,说二小姐正在作画呢,做完再吃也不迟。”

    老夫人听了,微微皱眉道:“这个先生也真是的,饭也不叫学生吃。”

    亦雪劝慰道:“祖母,你别看先生奇怪,我看妹妹也是奇怪得紧呢,听说前两日为了画一幅牡丹图,竟然看了两整日的牡丹,你说奇不奇怪?”

    这话说得老夫人笑出声来,也消解了一些不快,道:“唉,二丫头素来没什么喜爱的,之前又有了那样的念头,我只怕她再想不开。她喜欢画就随她画吧,跟她那个奇怪的师傅倒是一对。”众人都笑了。

    大安国北临蒙旗国,南朝维君国,地域宽广,物资富饶,正是国富民强的好时候,在大安国的京城所在的金陵城更是繁华热闹,行人如织。

    而在东街最繁华的迎客楼二楼靠窗的雅座上,此时正坐着两位年轻公子,一位白衣飘飘,一位红衣似血。

    “子秋,不管怎么说,这次你得来参加茶会,袁慕鸿这小子缠着我比骑射,我又推托不过,只能拉你来陪我。”白衣少年拿起手中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道:“每年你家的茶会上都会有明前的龙井,我是一定会去凑凑热闹的。”红衣公子笑道:“有你陪着,总算还不会太无聊。”

    正说着,从楼下陆续走上几位公子,为首的,正是袁将军府的三公子袁慕鸿,看到这边二位,忙走过来:“陆听寒,原来你在这里,上次约你去城外打猎你也不去,这次三月三的茶会你可不能爽约了。”

    “知道了。”陆听寒不耐烦道:“怎么哪里都有你。”只见袁慕鸿凑了过来,招呼同伴公子道:“我们就坐这儿,小二,重新上一桌酒菜。”

    白子秋站了起来,笑道:“告罪各位,我可是和水月寺的方丈师傅约好了棋局的,岂能爽约?玮州,这里交给你了。”说罢,便整理衣袖,扬长而去。

    “你……”陆听寒正待起身,却被一旁的袁公子按住了手臂:“陆听寒,你说你一个王府公子,堂堂城防校尉,有事没事就和白家那个书呆子玩在一起,也不知道你俩哪里来的那么多话,整天说也说不完。”

    陆听寒闻言敛了笑容,起身便要走,袁公子忙拉住他手臂,道:“陆公子,是我说错了,我错了,晚上我请,我们去醉清阁喝个痛快。”

    好说歹说,红衣少年才坐了下来:“我跟你们说,子秋是我的挚友,你们谁再敢说子秋的坏话,就是跟我陆听寒过不去,到时候可不要怪我无情。”

    韩府嫡出的大小姐亦雪才貌品性,在金陵城中颇有声名。所住的青石馆因其内大小假山奇石布局错落玲珑而得名,亦雪也十分喜爱这样花草奇石,常常亲手摆弄。

    这日,亦雪正手持铜剪,仔细地修剪花枝。有小丫头来道:“小姐,二小姐来了。”亦雪笑了,道:“快请进来。”只见院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着青绿纱裙,梳着蝴蝶小髻的女孩:“姐姐,我又来了。”

    亦雪笑了起来,面容也柔和起来。自从母亲去世,自己一直把这个妹妹当作自己最亲的人,无奈小女孩总是闹别扭。上次要祖母为她说亲就已是不对,父亲说了两句,竟然去投湖!真是把自己吓坏了。

    不过说起来,自从她恢复后,竟然三天两头地来自己这里,与她聊些功课,家常,对于先生说讲的课也都能明白。前日,竟然将她为父亲做了一半的白袜拿走了,说是要为父亲尽尽心啊,看样子,真是转了性子了……

    “姐姐,你修的这株海棠花开得真是好呀,你这里的花草奇石真是千姿百态,有趣得很呢。”亦雪望眼前的女孩,一袭青绿色的纱裙,神色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海棠花。

    “这个不值什么,妹妹如是喜爱,我让丫头给你送过去。”亦君忙摆手道:“不用了姐姐,我还是喜欢我院子里那些绿竹和梧桐,虽是没有奇巧的姿态,但也长得潇洒自在。”

    亦雪也不坚持,拉她到房中坐下,用细瓷白釉的茶壶她倒上了青绿色的热茶,淡淡茶香顿时散开,亦君接过淡白色的茶盅,放在唇边,浅浅地饮了一口,听着眼前的女孩跟自己说着。

    “妹妹,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母亲去的早,一直没有人好好开导你,上次那件事,我当姐姐的也有错,我这心里,难过得紧。”说到这里也掉下泪来。

    亦君忙拉了她的手,却反被她拉住,道:“幸好你醒了,也恢复大好了。姐姐看你明白了许多,只问你一句要紧的话:你对那位白公子……”

    听到这里,亦君急道:“姐姐放心吧,我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了。虽然母亲去得早,我却有祖母、父亲和你,现在先生教画,我乐得天天在家学画,不想别的。”

    亦雪笑了:“你既喜欢,我便把父亲送给我的那一方端砚给你。”

    “那怎么行,那可是父亲在你及笄那一日送给你的。”亦雪已经站起身来,对着一旁侍候的丫头道:“你去把我的那方墨和那幅寒梅图一起包起来,送到二姑娘那儿去。”

    转过头来,却看到亦君满脸的笑容,便拿一根手指轻轻戳她的额头,道:“你呀,还像个没长大的小丫头一样。”